108 雪絨花兒枯兩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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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邊一碗水,並非隻長在江邊,這個江是泛指整個長江流域。這種長得像荷葉的藥草,隻有一根圓莖,頂著一個大圓葉,葉如碗狀,常聚滿露水、雨水,能為采藥人解渴。
當然,這兩株生長在神農架的深山峽穀裏的鬼臼草,絕對與眾不同。因為,在它的周圍有八個大樹樁,每個上麵都盤坐著一個道士,微閉雙目,似乎是煉氣修身。
聞人見這陣勢差點從小灰雲上跌下來:“道長,這草成了精會逃跑還是咋地,竟要派八人看守?”
“嗬嗬,真人說笑了。”淩虛捊了捊白胡子,“他們……嗯,隻是在修煉而已,你看這裏有山有水有樹,不熱不冷沒蚊子,最適宜打坐練氣呐!”
“嗯,果然是好地方。”聞人說著,穿過兩個木樁向中央的鬼臼草走去。八個道士的臉上表情都有微動,淩虛忙咳嗽了兩聲,跟了過去。
“這兩片荷葉真得是翠色欲滴呀,最難得的是,這正午之時,上麵還有這麽大的露珠,竟然沒有蒸發,奇哉怪哉!”聞人彎下腰邊看邊說。
“是是是,要不然怎麽叫‘江邊一碗水’呢,上麵得有水哪。”淩虛附和著。
“這兩片葉子一大一小,何故?”
“那大的草齡三十幾年,小的隻有七年。”
“噢,原來是姐妹草。”
……
“綠水,這種怪草你可聽說過?”
“沒有。不過,靈泉妹妹說,她感受到那草葉上的露珠裏有濃鬱的靈氣,想讓你弄一滴,好讓她看看這是什麽奇水。”
“弄一滴?”聞人心裏想著,看看旁邊老道緊張的神色,“恐怕不好辦,這老道兒急得都笑不出來了。做人得適可而止,還是以後再說罷。”
想到這裏,聞人站直身子,對老道嘿嘿笑了兩聲,道:“果然神奇,今日可開了眼界。時候不早,不如就此告辭。”
淩虛一聽聞人沒有要求這草藥,高興得差點哭出來,喜道:“時近黃昏,真人不如在山上用了晚飯再走吧?”
聞人考慮了一下,道:“嗯,這也好。此時移植植物不恰當,不如我等到明天早上,露水未幹之時,去挖那株七葉蓮。”
淩虛一愣,道:“如此甚好,巴不得真人在山上多停幾日呢。咱們走起……”
……
是夜,聞人用過晚膳後,回到客房中,在床上盤足坐下,先運絳宮采藥術,將靈泥中的靈氣吸收。之後,感覺不過癮,嚐試著吸收這武當山的山野靈氣。果然不愧為修真聖地,靈氣非常純正,幾乎沒有雜質;雖然不夠濃鬱,但好在靈氣充沛,連綿不絕。多日未曾遇到好氣的聞人,連續運行了二十七個周天,真到東方發白,雄雞打鳴,這才躺到床上微眯片刻。
不遠處的一個房間裏,淩虛道長洗漱完畢,一身短衣打扮,從牆上取下長劍,顯然要趁著清晨好時光,進行日常早操活動--舞太極劍!他剛一開門,一個道童就撞到了他懷裏。
“星清,你做什麽!”淩虛怒目圓睜,方才幸虧他收劍快,不然這道童血濺當場。
星清看了一眼道長手中的長劍,結結巴巴道:“師……尊,不好了,雪絨花……枯了兩朵!”
淩虛把劍一扔,也不管星清,直奔後殿而去。
雪絨花,一種極細小的花朵,大若綠豆,潔白如雪,輕盈如絮,淩空漂浮在無根水之上,根須如蠶絲,垂在水中。百年前,武當山靈氣最充沛之時,八個琉璃盞裏,共生有一十二朵雪絨花。後來,過幾十年枯一朵,到如今隻剩七朵尚存。
淩虛道長站在殿堂的高台上,屏住呼吸,仔細去瞧:隻有五個琉璃盞裏有白絮飄浮,隨著氣流輕微顫抖;有兩個琉璃盞裏,白絮落在水麵上,花色已變成了淡黃色。淩虛知道,再過片刻它就會變成灰色、黑色,最終化為烏有,消失在無根水中。
他慢慢退出殿外,鐵青著臉,掃了一眼站在門外噤若寒蟬的星清、星明,沉聲道:“沒你們的事,好好守在這裏。”
……
馬上召集各大殿主、堂主前來議事廳,把雪絨花的事情說了。
一個老者搖頭道:“哎,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草木之精不再旺盛,靈氣減退也是大勢趨之,隻是想不到我們武當也有這一天哪!”
“事發突然,必有怪異。雪絨花以前近二十年才枯一朵,這一夜枯兩朵,必然另有原因!”另一堂主慷然道。
忽然有人叫道:“肯定是那小子搗得鬼!”
“喛!”淩虛喝止道,“什麽那小子,亂叫!言語之間都給我謹慎一些,他是天庭派下來的,有可能將來便是我等的接引之人,怎會如此行事?”
有人道:“看他那市儈的模樣,哪有神仙之風骨?說不準是個冒充的,來我們這裏招搖撞騙!”
“嗯……”老方丈思慮片刻,“從他所駕之雲來看,的確是仙雲無疑。據我猜想,可能是天界不知名的小仙官,下凡來胡鬧也說不定。他身上可能有什麽法寶,所以才能在一夜之間,吸走我武當大量靈氣,導致雪絨花連枯兩朵。”
老方丈向來持重,從不虛言。他一說話,大家都有些認可,紛紛嚷著要把他馬上趕走。
身為主持的淩虛,一見風向不對,忙道:“他原本就是今天早上要離開。至於方丈說他下凡來胡鬧,也許是真,也許是假。但我們必須當他是真,還得配合他。”
見眾人疑惑的目光,淩虛麵露笑意道:“聞真人要我通知其他四大門派,於下月十四共赴黃鶴樓,一起商議舉辦‘道法比試大賽’事宜。”
說到這裏,他見方丈眉頭微皺,知他不喜,繼續道:“按說,這種嘩眾取寵之事,是我們修道之大忌。但是,這比賽對我們武當的名聲與發展可是大有裨益。你們想,聞真人找咱們武當來籌備此事,就是把咱們放在了修真界之首。近些年來,茅山派與靈寶派日漸式微,而我們武當與玄真、嶗山,可謂新興的勢力,大家如今是半斤八兩。如果由我們主持這次修真界的盛會,自然會在風頭上蓋過他們,從而成為名副其實的龍頭老大!”
大夥一聽,很有道理。門派壯大,對他們都有好處。
方丈見狀,緩聲道:“大會可以舉辦,但這個聞真人也得趕快送走,別讓我們華山成為一座廢山。”
“是,我馬上去催。”
……
淩虛親自來敲門時,聞人還在閉目養神。
修煉了一晚上,金丹也看不出有什麽長進,以前通體發金光,從光線強弱能看出些端倪,如今倒好,隻看到一顆金白色的珠子懸在氣海上空,光明無處不在,但光線卻無處可尋。顯然神光期到了後期的瓶頸,遲遲無法突破到出竊期。
收了神思,聞人打開房門:“道長早啊,來喊我吃早餐嗎?”
“呃,不是。”道長略顯尷尬道,“你不是要挖七葉蓮嗎,如今日頭將出,我怕你錯過了時辰,特地前來提醒你。”
“哦,這個啊,不急。”聞人撓撓頭,“昨夜我修煉氣息,發覺武當山上靈氣十足啊,想再停幾天,把我的金丹好好煉一煉。”
淩虛一聽,臉刷地白了,忙道:“原來真是……啊,這個嘛……啊--對了,我今天清晨收到徒兒張豐毅的飛鴿傳書,說鄒黎村眾在紅原城遇到了麻煩,被城衛隊收押在大牢……”
“什麽!關牢裏了?”聞人驚道,鄒雪影的倩影忽地浮現心頭,他娘地,竟然還有銀子搞不定的城防兵?怎麽能讓老子的女人受此委屈,心中不由怒火萬丈,“紅原城,是吧?好,待我速去殺他個血流成河!”說罷,直接召出小灰!
“哎……”淩虛忙拉住聞人的袖子,“已經被張豐毅給救出來了!那是三天前的事了,如今他領著村民們一路順暢,估計今晚能到雲南迪慶。但他不知道如何安置,所以傳信來問。”
聞人籲出一口氣,道:“老道,你說話不要大喘氣好不好,嚇我一大跳。迪慶那邊我早就安排好了,隻等他們一到就可以山上開工……對了,道長,你認不認識紫雲觀主?”
“紫雲觀……”淩虛思索著,“他是不是姓沈?”
“對,沈星鬆,道長也認得他嗎?”聞人冷靜道。
“嗯,聽說過。沈星鬆原是嶗山派祖宗弟子,修為不低,後來不知何故,出山自建小廟。據說他早已煉成金丹,元力也達到人和之境三重,但多年來遲遲不練禦劍飛行之術,而是潛心於火符之威,就是想爭嶗山派主持之位。你問他作甚?”
“沒什麽,隻是隨便問問。剛巧他的道觀就在我落腳之處的附近。”聞人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在貴山逗留了,得提前回去安排。道長,下月十五,黃鶴樓見!”
見聞人已經跳上灰雲,淩虛忙道:“恕不遠送。”
“簌--”地一聲,灰雲飛升至萬米高空,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