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台事件
第二十九章 天台事件
“鈴——”
一中實行半封閉式管理,午飯要求統一在校內解決,晚上可以選擇回家。
凡在學校吃過飯的都知道,去得早飯菜新鮮品種多。高中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頓不吃餓得慌。上午四節課,第三節時肚子早就呱呱叫。雖然飯堂油水不多,但要求不高總能吃得飽。
秦然收拾後東西,慢悠悠地拿起飯盒,朝飯堂走去。和以往不同的是,平日裏的小跟班不見了。沈勤已經有快一個禮拜沒主動找秦然說話,自從上次被秦然嗆聲了一回,他開始一個人獨來獨往,經常不見蹤影不知去哪思考什麽。
人總要自己學會長大,很多道理身邊人明白自己也明白,但就是參不透做不到。領悟這東西不是靠別人幫忙可以做到,必須需要自己參詳覺悟。
因此,沈勤這樣子,秦然並未太在意,誰年輕時沒有過自己的迷惘。
“師傅,給我來一份紅燒魚?”秦然是一個講究生活態度的人,現在有了錢對自己的身體可不能虧欠。上輩子他身高一直徘徊在1.7米,現在看上去有改變的機會,因為至今秦然已高達1米73,還有繼續增高的趨勢。
拿著飯盒,秦然隨便找了一個空著的座位坐下。剛準備吃飯,就聽到不遠處過道上傳來一陣起哄聲。
透過人群,秦然發現了是兩個挺漂亮的女生結伴打飯經過。
或許是兩個女生太過顯眼,又或許是吃飯的男生太無聊,在不知是誰帶頭情況下,男生們集體起哄,讓這兩個小女生漲紅了臉匆匆忙忙帶著飯逃離了飯堂。
看到女生落荒而逃的背影,起哄的男生們意猶未盡地一邊裝出滿不在乎繼續高談闊論,另一邊在心底暗想剛才的漂亮女生有沒記住自己又帥又酷模樣。男人是視覺動物,同時也是幻想大師,經常會幻想一些不著邊際的場麵。
“喔——”
當頭的男生遠遠看到又來了一名長發漂亮女生,想趁著餘熱繼續引導集體調戲一下,但話剛出口一半就馬上收了回去。
女生走路很從容,一步步邁入飯堂,無形的氣場把任何男生想起哄的苗頭都扼殺在半途。正麵目光所及的男生們都主動放低了交談聲音或者低下頭安靜吃飯,待女生走過去後才會悄悄偷瞄一下她的背影。
依舊是斜劉海,披肩的長發,再配上咖啡色的大衣,王雅萱很平靜地從男生目光中穿過,有著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片雲彩的味道。
“果然人和人還是有區別的。”秦然暗道,剛才的兩位小女生單看還可以,但和王雅萱比起來就各方位落了下乘。
秦然吃飯很快,又是單獨一個人,所以飯菜很快就一掃而空。回到教室,剛想坐下,就看到班上一名男同學氣喘籲籲地跑到跟前。
“快——快——,沈勤被人在樓頂用刀威脅。”
這名同學第一反應居然不是通知老師,而是跑來告訴秦然。看來他見沈勤一直跟在秦然後麵,潛意識裏認為秦然有替小胖子出頭的責任。
“你快去報告值班老師,我去樓頂看看。”秦然知悉了事由,趕緊吩咐這名同學去報告,然後撒腿就往教學樓樓頂天台跑。
到了天台,就見到三名女生驚慌失措地從身邊跑過。遠遠望去,沈勤正和一個瘦弱的男學生在爭執著什麽,那名男生手上還拿著一把美工刀。
“你們都怕我,都恨不得我死了最好!”
秦然低下身體,慢慢朝兩人靠近,耳邊聽到那名男生在大叫。
“同……同學,我和你無冤無仇,你……你認錯人了吧?”沈勤身體在哆嗦,說話也斷斷續續。
“知道我得過肺結核,就故意疏遠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群偽君子,我用過的東西就沒人敢碰——”
瘦弱的男生並沒有理會沈勤,隻是一個勁拿著美工刀,對著空氣在自言自語。
沈勤被逼在天台的角落裏,男生拿著刀正對著他,他想一下子撒腿跑又來不及。隻好現在趁男生胡言亂語時,悄悄挪動身體,沈勤想找機會逃跑。
“你別動!”
但瘦弱男生像是覺察到沈勤有想溜的動作,醒悟過來,拿刀卡住了位置。
“好……好。”
小胖子無辜地舉起雙手,回到了原來位置。
這一周來,他被秦然那句話深深傷到了,或者他很想不明白為何秦然如此嚴厲對待自己。於是,有空他就到樓頂天台吹吹風,仔細想想到底是哪出問題。
是看自己不順眼,但又能在自己出醜時主動挺身相助,這個理由不對;是妒忌自己家庭條件好,但秦然一直以來淡薄名利的作風,不像這般小心眼;是妒忌自己長的帥,等等,好像他長得比自己要帥多了……
想破了頭,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好幾次想主動開口找秦然,但看到他冷酷的模樣,隻好又一個人繼續到樓頂吹風,想想問題根結在哪。
仔細回想當天的情況,自己看到範仕林有新CD機,想回家讓老爸也給買一個,結果秦然就很生氣地教訓了一番自己。
“好東西要靠自己雙手去奮鬥,人在世上最終還是要靠自己。”秦然說過的話,開始回響在腦海中。
“自己是自己,父母是父母,人最終要靠自己。”沈勤覺得自己腦袋有些靈光,模模糊糊知道秦然想表達的意思。
“你們都給我滾得遠遠的!”
當沈勤正思想有突破時,一聲大喝把他拉回了現實,然後就看到一個瘦弱的男生拿著一把刀在自己身前亂舞。
劇情再發展就是周圍散步的學生嚇得奪路而逃,然後就是秦然剛才見到的情景,沈勤一個人被堵在了角落。
“秦然!”
小胖子沈勤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忽然發現自己的救星,看到熟悉的身影緩緩走過來,再也忍不住大叫起來。
“誰!”
瘦弱男生被警醒,半轉身看到秦然靠近。
“停下!不然我對他不客氣了。”
可憐的小胖子半點反抗沒有,就給這名男生用刀抵住脖子,被抓做人質。
秦然結合剛才聽到的言語,又近距離觀看男生的神情,他知道這名瘦弱男生應該患上了癔症,一種受到強烈刺激而精神失常的心理疾病。
他在上一時空,就曾在重點高中親眼看到過學生因壓力過大導致精神失常,一時做出無法理解的行為。
“同學,你好。我也很討厭那些人,他們表麵上對你客客氣氣,但心底卻恨不得離你越遠越好。明明科學已證明,接觸過的東西不會傳播病菌,但那些人就是不相信。凡是我們沾過的東西,碰都不敢碰,都躲得遠遠的。”秦然在一個自認為安全的距離停下,坦然說出了上述一番話。
“是的,是的!就是這樣,他們把我視為洪水猛獸,故意孤立我、排擠我,我就是想找一個人說說話都沒人理。”瘦弱男生眼中放出幾道光芒,有些激動地回複秦然。
秦然主動靠在天台護欄一側,道:“我們心中的苦和悶,隻有自己知道。不敢告訴家長,也不能向老師訴說,隻好一個人默默承受。但這樣的日子終究不是辦法,我們總會有爆發的一天。到那一天,我們會給那些歧視過、嘲笑過、忽略過我們的人,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哈哈,非常對,非常對!我就是這樣想的。今天就是我向他們證明自己的日子!”男生臉色越發紅潤,看得出他內心十分激動。
“咳——咳——”
伴隨瘦弱男生的動作,沈勤開始覺得脖子難受呼不過氣,開始咳嗽起來。
“秦……秦然,幫……幫我!”
沈勤非常用力地擠出上述求助的話。
“你能先放開這個死胖子嗎?他有些阻礙我們倆的交流。”秦然指了指沈勤道。
“他是你朋友嗎?”瘦弱男生有些警覺地盯著秦然問。
趕緊擺擺手,秦然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怎麽會有朋友?朋友這個詞,以前可能有,但目前在我的詞典裏是絕對找不到。你說呢?”
“當然,我也沒有朋友,但現在看上去你還不錯。”瘦弱男生開始對秦然放鬆警惕,在心裏開始拉近彼此的距離。
“啊——血!”
沈勤忽然大喊。
他剛低頭看了下,發現自己脖子處有血滴落,然後很光棍地立馬暈了過去。
“朋友,你的手受傷了!把那死胖子放下來吧。”
秦然很清楚地看到沈勤白淨的脖子沒有受傷,隻是眼前的男生太激動不小心把自己手指劃傷,然後血滴了下來。
“哼,真是不禁用。”
男生把手從沈勤脖子拿開,然後把他往外一推。
“啪——”
秦然眼疾手快,伸手把沈勤接住,然後慢慢把他靠在護欄下。
“你們在幹什麽!”
一聲大喊,值班的男老師終於趕到,但他這聲大喝卻仿佛起了反作用。
“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從這裏跳下去。”瘦弱男生舉起刀,開始爬上天台的欄杆,對前來的值班老師大喊道。
又拿刀,又喊著說要跳樓的,這可不是小事。原本以為有學生在樓頂打架,沒想到居然有人要跳樓,這事可不是自己一個值班老師可以背負。
“哎呀,別——別這樣。我不過去,你先在那邊好好休息。”值班老師舉手示意沒有過去的意圖,然後趕緊轉身去向校長報告。
“其實跳樓並不能解決問題。”
秦然見狀,慢慢說出了這句話。
“你跳過?”
瘦弱男生有些驚訝問道,而且這時他激動的情緒開始慢慢平複。眼睛也開始恢複常人的光彩,臉上的紅潮開始消退。
“嗯,比這裏還要高3倍吧!但一躍後我就後悔了,因為這樣做正好中了那些歧視過我們的人下懷。因為你再怎麽作弄自己,甚至搭上生命,他們都不會有半點後悔或者難過。相反,他們會興高采烈地慶祝世上不順眼的人又少了一個。所以最好的報複方式就是努力過得比他們好,讓他們見到你風生水起,時不時當麵刺激他們活得還比不上心裏所謂的‘廢人’。肉體的痛苦不算什麽,內心的煎熬才是人最大的痛。你說是不是?”
秦然邊說邊把手放在沈勤鼻子處,發現氣息還很平順,估計身體沒有問題。
“原本我打算不管怎麽樣,今天我是一定要跳下去,證明給他們看看到底誰才是勇士。但聽了你的話——”
順著瘦弱男生的手勢,秦然抬頭望下去,發現樓底下站了一層又一層看熱鬧的學生,都在朝天台仰望。已經有老師進場,開始驅散圍觀的人群,把學生趕到安全的區域。
“砰——”
天台的大門又打開,校長鄭立國帶著幾名老師急匆匆趕到。
“黃章同學,你冷靜一些。有什麽問題,我們可以好好商量。”
其中一名中年女教師開口喊,估計她是這名男生的班主任。
“黃同學,跳樓並不能解決問題,還有好多方式可以處理你麵臨的困境。”校長鄭立國這時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試圖穩定住局勢。江州一中已經許久沒有遇到學生要跳樓的局麵,這次事件讓他心裏很著急,一處理不好對學校的聲譽會造成巨大影響。
“放心,我改變主意了,這位朋友說得很對,跳樓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黃章轉頭對秦然方向道,然後他小步跳下護欄。
“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直接朝老師方向走過去,再後來就是被兩名男老師抓住胳膊,搶下美工刀,扭著護送下樓到醫務室。
“你們沒事吧?”
正主走了,校長鄭立國還得幫忙善後。
“沒事,他隻是被血嚇暈了。休息一陣應該就會醒過來。至於剛才的那位黃同學,應該是患過肺結核的消息泄露,被周圍同學孤立而產生了癔症,一時想不開無法控製自己行為。”秦然扶起還在暈睡的沈勤回答道。
“秦——秦然,是吧,我可還記得你的名字。當初你硬闖考場,我就知道你不同於常人。剛才啊,多謝你勸導了那位一時想不開的黃同學,還把這一名同學救了下來。不錯,非常不錯。等會還要繼續麻煩,和老師扶這位同學到醫務室檢查一下。”校長鄭立國帶著讚賞的眼神拍著秦然的肩膀道。
“校長,您過譽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醫務室內
“啊——別殺我!”
小胖子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然後捂了捂眼睛,摸了摸脖子沒傷口,便發現了秦然的身影。
“秦然,我知道錯了,人最終還是要靠自己,父母什麽的不重要!我真的想明白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合好吧?”
看到秦然尷尬的笑臉,沈勤轉身望去,發現聞信趕來的母親正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他想到剛才滿懷歧義的言語,於是他——很光棍地再次“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