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05章 不可控的記憶
張薰羽回到房間之後依舊是空茫著一雙眼，一雙手緊緊的按在頭的兩側，卻怎麽也無法把那陣疼痛按壓下去。
像是要生生撕裂一般，根本就不是張薰羽可以承受得住的痛意。
冷汗濕濕涼涼的落了一身，張薰羽死死的皺著眉，眼睛也緊閉著，眼睫不停的顫動。
“小薰。”顧沉扶著張薰羽在沙發上坐下，也泛出了汗的手握上張薰羽的，“小薰，不要再想了，不要想了……”
手乍然被什麽溫暖的東西包覆住，張薰羽的手鬆了鬆，微微回了些神。
“小薰，小薰……”感覺到張薰羽手的鬆動，顧沉的手更緊的握著張薰羽的，一聲一聲的在張薰羽的耳邊低聲叫著張薰羽的名字，像是想要把張薰羽的意識徹底的喚回來，“小薰，別想了，不要再想了，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張薰羽劇烈的喘息著，很久眉間的褶皺才鬆開，然後緩慢的睜開一雙眼。
一雙杏眼裏布滿了氤氳的霧氣，隔了很是一陣才一點點轉過頭看向顧沉：“……顧沉。”
“嗯，我在。”顧沉的下顎抵在張薰羽的頭頂，一下一下的順著張薰羽的長發。
張薰羽的呼吸一點點的平定下來，從顧沉的懷裏脫出來：“抱歉，我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張薰羽垂著眼，解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開始不受控製的回想了。”
張薰羽沒有說，剛才顧沉握著她的手在她耳邊一聲聲的喊著她的名字時，張薰羽想到的是另一個人，剛剛睜開眼意識還有些模糊的時候，差點脫口而出另一個名字，但那個人和顧沉的聲音是不同的，手上的溫度也是不同的。
為什麽，自己在這種時候幾乎是下意識的會想起那個人？明明之前都是顧沉陪在自己身邊，這種時候也應該更習慣了顧沉在旁邊才對。
潛意識卻覺得應該是另一個人。
在易千率出現在H鎮之後，太多的東西都發生了變化，易千率隻要在她眼前出現，不需要做什麽就足以打亂她的生活了。
“沒事。”顧沉把張薰羽有些淩亂的頭發理好，“以後不要再想了，好嗎？以前所有的事情，現在都不要再想了，回憶隻會讓你痛苦而已，沒有以前的記憶，我們這一年不是也生活的很好嗎？”
張薰羽點了點頭，神情依舊有些怔忪：“我不會想了。”
她不會再去想，然而張薰羽忘記了，很多都不是張薰羽自己可以控製的，就像最開始看到Mion的畫時，張薰羽原本也沒有打算要去回想以前的事情，但記憶並不可控，已經開始自行回憶。
顧沉的心裏也略略鬆了些，替張薰羽理好頭發之後抽了一張紙細細的擦張薰羽額頭上的冷汗：“剛才怎麽忽然開始想以前的事情了？想到什麽了？”顧沉故作不經意的問。
“我也不知道，看到那幅畫，不知道為什麽就開始想以前的事情了，總覺得畫裏麵的那個女人我以前應當是認識的，然後就開始有很多碎片，在我腦子裏拚湊。”張薰羽對於顧沉總是
毫不設防的。
顧沉的心頭緊了一下，順著張薰羽的話接著往下問：“最後拚湊出了什麽？”
“最後……應該是拚成了一個場景，大概是我一起以前看過或者經曆過的。”張薰羽一麵回想著剛才最後碎片拚就的畫麵，一麵回答顧沉，“是在一家婚紗店，應該還是Mion那幅畫裏的那個女人，在鏡子前試婚紗。”
“是嗎？那個女人長什麽樣子，你還記得嗎？”顧沉的眼微微眯了眯。
果然，這一次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
以前的每一次，張薰羽都沒有這次疼的這麽劇烈，但以前的每一次，張薰羽也幾乎是完全無法回憶起什麽，隻能想到一些模模糊糊什麽都看不清的畫麵，從來都沒有那一次張薰羽可以像這一次一樣，做這麽具體的描述。
張薰羽搖了搖頭：“不記得，很多細節都能看清楚，偏偏隻有那個女人，和在場所有人的臉，都沒有辦法看清楚。”每個人的臉上都像是蒙上了厚厚的一層霧氣，張薰羽怎麽都撥不開，所以怎麽都沒有辦法看清楚每個人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張薰羽還是無法想起來，那些回憶都被封存在了隔板之下，就算逸出了一些碎片，藥劑的作用依舊使張薰羽無法回想清楚。
“想不起來就算了，也許隻是你以前偶然進過那家婚紗店，看見過易千率的妻子。”至少現在，易千率還是不想讓張薰羽想起以前的事情的，再一次摸撫了撫張薰羽的長發，“還是回房間洗漱一下，然後好好休息吧，其他的都不要再多想了。”
偶然見過易千率的妻子嗎？大概吧，否則怎麽會在看見那幅畫的時候莫名的就開始回憶，以前的記憶裏又為什麽會有那個場景？
隻是張薰羽隱隱覺得，並不僅僅是見過那麽簡單，除了見過之外，應該還有什麽其他的交集。
但已經答應過顧沉不再去想以前的事情了，回憶也的確是一件太過痛楚的事情，何況回憶起來的也不一定是什麽值得這份痛楚的事情。比如易千率的妻子，她不願意多想易千率如斯深愛的到底是誰。
收拾了情緒起身，張薰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洗漱過後，張薰羽翻著手裏剛買的的雜誌周刊，卻怎麽也看不下去，明明已經不打算再去回憶了，心裏卻又莫名的煩亂。
張薰羽隨手把手裏的書擱在一旁，仰麵躺倒在床上，一隻手遮在眼前阻斷頭頂過於明亮的光線。
不能回想以前的事情，但現下的事情總還是可以回想的，張薰羽閉著眼，一片黑裏浮凸出那個小男孩的身影。
那個叫易千率爸爸，叫她阿姨時明顯有些不情願的小男孩。
濃淡合宜的眉，還隻是個孩子就已經有了英挺的形廓，一雙眼和易千率如出一轍的墨黑且狹長，隻是Mion的要更加清澈幹淨一些，小巧的鼻子，抿著的唇……
這個男孩樣貌的每一寸，都在證實這就是易千率的孩子。
張薰羽吐出一口氣。
自己究竟是在在意什麽？
明明都拒絕易千率了，明確表態讓易千率不要追求自己，現在卻開始在意易千率的孩子。易千率和別人的孩子，她又到底有什麽好多想的？根本就沒有那個立場和資格。
張薰羽有些煩亂的揉了揉自己的發，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睜開一雙眼。
不對，她到底是為什麽會知道那個孩子的名字？
在隔壁的時候，那個小男孩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說過自己的名字，易千率也沒有介紹Mion，但她幾乎稱得上是自然而然的就直接叫出了Mion的名字，而且易千率和顧沉也絲毫沒有覺得奇怪，仿佛這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爸爸，顧沉叔叔和……阿姨來了嗎？”
“沒想到易先生已經有兒子了。”
“嗯，畢竟年紀也不小了。”
“Mion和易先生長的很像。”
……
之前所有的對話在張薰羽的腦中交疊著閃過，把所有的對話都細細的回憶了兩遍，張薰羽也找不到有誰告訴過自己那個男孩叫Mion。
……她以前，和那個男孩也認識嗎？而且到了非常熟悉，就算失憶了，潛意識裏也還是記得他的名字的地步？而且顧沉和易千率也知道，她和那個小男孩非常熟悉，所以在她叫出Mion的名字時絲毫沒有奇怪的反應，是這樣嗎？
可是如果是非常熟識的話，那個小男孩在叫自己阿姨的時候，為什麽是一臉不情願的表情呢？見到了關係很好卻很久沒見的阿姨，不是應該會很高興嗎？
無數個念頭從張薰羽的腦中閃過，每一個念頭都像是很合理，潛意識卻覺得並非如此，思緒紛紛亂亂的什麽都抓不住。
但至少張薰羽可以肯定的是，Mion，易千率，顧沉，和她，以前互相之間都非常相熟。
而在Mion叫易千率爸爸的時候，她一定是因為過於驚訝，來不及反應和深想，就隨口叫出了Mion的名字。
其他的一切，就都埋葬在過去的回憶裏了。
張薰羽克製著自己不要在繼續想下去，再繼續深想下去的話隻會再一次陷進記憶的漩渦裏。
深深的呼吸了兩次，張薰羽索性從床上起身，拉開露台的玻璃門。
已經漸漸入夏的世界，晚上還是有些涼，夜風吹在臉上，讓張薰羽稍稍的清醒了些，不再去想那些紛繁複雜的事情。
張薰羽靠在欄杆上，看著遠方天幕上錯落綴著的星子，隻覺得原本鬱積在心裏的不豫也消弭了不少。
“張小姐。”一道低沉的男聲從旁邊的露台上傳來。
張薰羽偏過頭，隔壁的露台上，易千率和她一樣的倚著欄杆，隻是眼裏的不是漫天星子，而是張薰羽。
張薰羽和易千率之間隔著一個樓道的距離，不長不短，隻要伸手就可以握住對方的手的距離。
“張小姐也是在看星星？”易千率在旁邊的露台上望著張薰羽，月光下一張清俊的臉越發的清冷，語氣卻柔和的不可思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