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54章 計較
因為在張薰羽的身邊安插了裴然,易千率對於張氏內部的事情都很明晰,早在張薰羽和顧湛訂婚之前,就知道了張氏內的漏洞,當然,也知道這些漏洞的始作俑者。
也正是因為知道張昔羽父女的野心,知道張昔羽的不甘心,所以才會在一開始就去找張昔羽達成合作,在訂婚宴當天作為張昔羽的男伴進入宴會廳,再之後,易千率在明麵上設計張薰羽,張昔羽則趁張薰羽不在,給顧湛下了藥,就此各自得到張薰羽和顧湛。
張昔羽父女都太具有欺瞞性,易千率最初以為張昔羽父女想要的不過就是金錢而已,在嫁給了顧湛之後就不會再一門心思的想著挖空張家。但直到張氏內的虧空越來越大,張格明在張氏不管事,實際上在張氏的控製力卻日益增強,易千率才意識到張昔羽父女遠遠不止這麽簡單。
他們想要的,是整個的張氏,甚至可以為了得到張氏在張薰羽父親的藥裏動手腳。
顧家的私人醫院雖然是由顧沉經營,但張昔羽同時作為顧湛的妻子和張薰羽的妹妹,想要在易千率的藥裏動手腳輕而易舉。所以易千率才會把張睿成緊急轉移到自己控製的醫院。張睿成就是再年老昏聵也還是能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多少還是知道了一些,因此才答應易千率,將自己的持有股份轉讓給易千率並且拜托易千率替張薰羽解決張氏的危機。
張氏裏的蛀蟲已經太多,現在一個一個剔除出來不僅耗費大量的時間和人力,張薰羽也會受到影響,而且其中有些是張氏的大股東,並不是那麽好控製。想要解決張氏的危機,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直接讓張氏易主。
直接把張氏收購到手下,然後將裴然這些年查出來的張格明的勢力一次性的清洗幹淨,股東則用各種途徑讓他們把所持股份吐出來,重新建立一個全新的高效的張氏。
張昔羽也的確是一個不簡單的人,在張格明的事情因為塗訊而出現敗露的跡象的時候,竟然可以為了自保直接把自己的父親從樓上推下去,製造張格明畏罪自殺的假象。根本沒有人會懷疑她,張薰羽也隻會更加的同情她這個妹妹。隻是張昔羽還是沒有把證據清理幹淨。
在之後的事情,張昔羽不斷的“幫助”張薰羽拿回張氏,實際是想通過張薰羽拿到張氏,也是張薰羽自己可以推測出的事情了。
“怪我嗎?”易千率的手一下一下的在張薰羽的背上輕撫著。
也許曾經是怪過的,然而現在早已沒有理由怪他了。
張薰羽搖了搖頭,趴在易千率的身上,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意外。
薄梔沒有理由騙自己,而且很多事情的確都是有跡可循的。
訂婚宴上,原本應該給自己找禮服更換的小昔為什麽遲遲的沒有送衣服來?在產後抑鬱才剛剛痊愈的那段時間裏,張昔羽為什麽不斷的在說服自己要回國把張氏拿回張家?在計劃的過程中,又為什麽那麽迫切的催促她加快整個計劃?
疑點已經重重累積,隻是原來她不願意去深想而已,小昔
有太多的話,根本就經不起任何推敲。
“小昔把叔叔推下去……有證據嗎?”這才是張薰羽最不能介懷的事情。
畢竟張格明是張昔羽的生父,張昔羽再算計誰也不及把自己的生父從樓上推下去毒辣。
“你還記得張格明書房外的露台嗎?瓷磚的縫隙裏有沒清理幹淨的血的痕跡,張格明的硯台裏麵也有血跡,後來查明,瓷磚裏的血漬和硯台裏的都是張格明的血,應該是張昔羽先用硯台把張格明砸傷之後,然後再把張格明扔下去,在將張格明扔下去的時候也有意的讓傷口重疊,所以張格明身上查不出其他的創口。硯台應該是被張昔羽清洗過了重新研墨,但太匆忙血漬沒有徹底清洗幹淨,所以硯台裏的血才會以那種方式擴散。”易千率停頓了片刻,緩慢的說出足以致命的證據,“唯一留下了張昔羽痕跡的是,張格明和張昔羽應該是在之前起了爭執,張格明在掙紮的時候可能撓了張昔羽一下,指甲裏檢查出了張昔羽的細胞。”
張薰羽揪緊了易千率的衣襟:“這就是你收集到的證據嗎?”
“算是證據之一,但這次之所以沒有乘坐飛機,是因為程池找到了張昔羽在顧湛管理張氏的這段時間內,挪用公款和做假賬的證據。張昔羽貪念太深,我以為她會更隱忍些。”易千率在夜色裏看著張薰羽,“你想要我用哪份證據?”
用哪份證據?如果隻是偷漏稅和挪用公款,張昔羽不過是吃十幾年牢飯,雖然張昔羽的後半生也算是徹底毀了,至少還是保全了一條命。但如果是蓄意殺人……
張薰羽埋在易千率的胸口,半晌都沒有說話。
依照張昔羽做的事情,得到怎樣的結果都算不上過分,但她畢竟是張昔羽,是她的妹妹。
“我明白了。”易千率輕拍了拍張薰羽的背脊,“睡吧,不早了,這些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嗯。”張薰羽在易千率的胸口蹭了蹭,沒有回臥室,隻想就這樣貼著易千率的體溫,實實在在的感覺到易千率就在她觸手就可及的地方。
易千率勾了勾嘴角,原本已經從張薰羽身上滑下來的手重新攬上張薰羽的腰,抵著張薰羽沉沉睡去。
易千率,也已經很疲倦了吧?
張薰羽聽著易千率一聲一聲的心跳聲,睜開淺淺閉著的眼睛。
怎麽可能睡得著?
沒有月色,窗外也是一片深濃的黑。
抑鬱症時特意飛來倫敦探視照顧,在她痛苦掙紮的時候環住她說“我知道你很辛苦,我會幫你的”,所有的關心到底有幾分真在裏麵?
人心又到底是一種怎樣複雜的東西?為了金錢權勢,就算是至親都可以殺害。
張薰羽看著易千率模糊的輪廓,聲音極輕:“你呢?會不會有一天,你也會變得不一樣了?變成小昔那個樣子?”
“不會。”易千率削薄的唇裏吐出兩個字,張薰羽原本以為已經睡著了的人再一次睜開了雙眼,“我永遠不可能會做傷害你的事情了,以前有過,但
以後不可能再有了。”
易千率說的極認真,張薰羽忽然之間就覺得,有溫暖很滿很滿的從心裏溢出來。
“我不信。”張薰羽這樣說著,聲音裏卻帶著笑意。
“那要不要給我一個機會,再證明一次?”易千率目光灼灼的看著張薰羽。
也許是易千率的視線太過灼人,張薰羽的臉上燙了燙,偏過頭去:“什麽機會?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張薰羽從易千率身上滑下去:“我回房間陪Mion睡覺了。”
易千率坐起身來從身後環住張薰羽,又是半個月前在中國時一樣的無賴語氣了:“不許去,陪那個小子作什麽?他都這麽大了。”
張薰羽感受著易千率從身後貼上來的溫度,撫了撫額:“易千率,你都多大了?Mion才七歲,你和Mion有什麽好計較的?”
“我和Mion當然有計較的必要,單就Mion對我和顧沉的稱呼這一點。”
“……”
真是……斤斤計較的男人。
不過,自己的兒子叫別的男人爸爸,任是誰大概都不會覺得是件好事吧……易千率雖然言語上急躁了一些,至少沒有像以前一樣使用強硬的手段。
易千率也是真的,改變了很多。
易千率抱著張薰羽,語氣忽然又變了變:“如果我沒有來倫敦,沒有發生這件事情,顧沉是不是就真的成為Mion的父親了?”
“我不知道。”張薰羽斂了斂睫,在最初,她的確有過這樣的打算。
既然和易千率再無可能,為什麽不彌補對顧沉的虧欠呢?Mion也可以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那現在呢?”易千率默了默問。
現在?現在她依舊是虧欠顧沉的,對易千率也有了虧欠,不管如何去做,做怎樣的抉擇,都注定會對另一個人有虧欠。
張薰羽很久都沒有回答。
易千率環著張薰羽的腰身漸漸鬆開,很輕的歎了一聲:“我不會逼你的,你想做什麽樣的選擇都可以。”
可是倘使她一直都無法作抉擇呢?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應該做些什麽才是對的。她不想辜負任何人,但卻必須辜負。
“不要想太多了,先回房間睡覺吧。”易千率起身,雙手搭在張薰羽的雙肩上輕推著張薰羽到房間門口,“記得告訴Mion那個小子不要隨便叫別人叫爸爸。”
易千率總是有辦法用一句話讓她從不好的情緒裏脫離出來。
好笑的斜了他一眼:“你真的很計較。”
“我計較的,首先是他叫你媽媽,叫顧沉爸爸,其次才是我是他的生父。”易千率在張薰羽的唇上啄了一下,“進去吧。”
在意自己的孩子叫情敵爸爸,但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孩子把張薰羽和情敵湊在一起。
張薰羽明白易千率話裏的意思,抵著門板仰起頭來,彎起一雙好看的杏眼:“明天要不要陪Mion去遊樂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