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_049

049

“我說真話。”薛懷瑞有點著急,他就是覺得吳笑煙好看,從小到大都那麽覺得,頭發好看,額頭好看,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下巴好看,皮膚和身段也好看。不止好看,聲音也好聽,身上的味兒也好聞。

他小時候就希望讓吳笑煙成天成天的抱著,大了點就想成天成天的膩著吳笑煙,十二個時辰,三十天,三百六十日,數十年,一輩子都在一塊兒不分開。

現在,吳笑煙是他的妻了,這希望到是達成那麽一點了。

至少是不會有什麽外人讓他們分離了,未來的日子究竟如何,就靠他們自己了。

“吃吧,我也餓了。”

“哦!對了!以後笑煙也都能和我一塊吃飯了!”剛還緊張的薛懷瑞就又傻笑了起來,“我還記得小時候你跟我一桌吃飯,喂我時候的事呢,雖然有點模糊……笑煙,我也要喂你!”

“行……行……”吳笑煙無奈的應著,心裏也覺著自己之前是多愁善感了。這跟過去沒啥區別啊,依舊是個弟弟啊。

倆人坐下,吳笑煙要去盛飯卻被薛懷瑞按住,他自己起來先不去管飯,而是弄了兩杯茶水來:“沒有交杯酒,我們就喝交杯茶吧。”

吳笑煙自覺得已經“擺正了心態”,就把這事兒當場陪著薛懷瑞玩耍了,也就隨著他的意思了。不過這茶水的滋味,是比往常甘甜了一些。

折騰完了,兩人才能吃飯。一邊吃,薛懷瑞也不用公筷,非得用自己的筷子喂吳笑煙,他舉著筷子舉得認真,喂著飯菜喂得小心,滿眼的珍惜和依戀。

吳笑煙吃得笑嘻嘻的,這時候的她心裏想的是,待幾年之後,她家大郎真的明白了什麽是男女之情,那他的妻子必定是萬分幸福的。

兩人吃罷了飯,薛懷瑞出去沐浴,回來時房裏已經收拾幹淨了。兩人漱了口,穿著白色的裏衣肩並肩的躺在床上。

“笑煙。”

“嗯?”

“等我長大點,我許你十裏紅妝。”

吳笑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大郎,我都已經嫁給你了,哪還有什麽十裏紅妝啊?”

“不管!會有的!就會有的!大不了讓你到時候再風風光光的嫁給我一次!”薛懷瑞耍賴,扭過身來,一頭紮進吳笑煙懷裏了。

吳笑煙臉有點紅,畢竟她是個姑娘家,而薛懷瑞是個半大小子,裏衣又是鬆鬆垮垮的,她拍了拍薛懷瑞的背,柔聲說:“嗯,那好,奴婢記著,十裏紅妝。”

其實,今時今日能有這句話,吳笑煙就夠了。

她就是個通房,連妾都還算不上。薛懷瑞長大了,甚至可能覺得有這樣一個女人在身邊,是他的汙點。但既然已經做過他的女人,也不能隨便趕出府去,大概是找個尼姑庵讓她青燈古佛過下半輩子。

如果出家,吳笑煙已經很滿足了,她現在就已經做好了出家的準備,如今這些歡欣的記

憶,足夠她在餘生中一點點慢慢回憶。

“嗯!”薛懷瑞抱著吳笑煙,聽她答應著,心裏也滿足了。他年紀還小,雖然男女之間的意識已經開始慢慢覺醒,但終歸是還沒到發育完全的時候。這擁抱就是很幹淨的擁抱。

他已經很久沒這樣親近過吳笑煙了,而且日後吳笑煙再不會拒絕他的親近了,旁人更不會多嘴了!

其實,等到吳笑煙睜眼,更是發現這和她過去在這間房裏過夜的時候也沒什麽不同。就是從睡在床邊,變成睡在床上了。

呃……還是有點不同的,因為被薛懷瑞抱得死緊,所以,她起來的時候就算是盡量放輕了動作,還是把薛懷瑞也鬧醒了。

“笑煙。”薛懷瑞第一反應就是把人抱得更緊了,幸好吳笑煙力大,這要是換個尋常女孩兒過來,還不得勒得憋過氣去。

“時候到了,奴婢該起了。大郎再歇會兒,不急。”所謂通房,就是白日裏幹著丫鬟的活兒,夜裏幹著妾的活兒,吳笑煙也是一樣,也就是份例上比大丫鬟多出了那麽一些,還有胭脂水粉的額外花銷,其他沒啥不同的。

“不,你跟我一塊起。”薛懷瑞耍起了無賴。

“這怎麽成,大郎聽話……”

“你還把我當小孩子呢。”薛懷瑞有點不樂意了,“我可是你的夫君了。”

看他氣得臉都鼓了,吳笑煙憋著笑安撫:“自然是奴婢的夫君,那還請大郎憐惜奴婢,這要是起晚了,怕是要受罰的。”

薛懷瑞這半大小子被吳笑煙“憐惜”那兩字說得不由得紅了臉,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臉紅,但終究是手鬆了下來。

吳笑煙趁著這機會下了坑,往常她是守夜丫鬟的時候,都是穿著衣裳梳著頭過夜的,早晨起來對著水梳理兩把也就齊整得能幹活,等薛懷瑞吃好了朝食,去沈全洪那邊上課了,才是他們這些奴婢正經打理自己的時候。但昨夜裏她是正兒八經的過夜了,披頭散發的。吳笑煙站在地上發了一會愣,想自己怎麽辦。

還是薛懷瑞把衣裳拿過來披在她身上:“笑煙小心著涼。”

“大郎快躺回去,奴婢先回自己房裏。”

“你回什麽啊?就在這。”薛懷瑞把吳笑煙推到了一邊的妝台上,“這可是專門給你置備的,還有你房裏的衣箱子,也拿過來吧。”

“大郎……我隻是你的通房,不是你的妻啊。”吳笑煙歎著說了一聲,她並沒有那份奢求。若是讓她真心實意的選,莫說是這個通房,即便是正妻的位份擺在那裏,吳笑煙也是根本不會選的。

這樣的親近,若是日後薛懷瑞的感情淡了,那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難堪了,她隻希望還能留下一點顏麵。

薛懷瑞定定的看著吳笑煙,卻沒生氣,反而颯然一笑:“笑煙不把衣箱子搬來也成,但怎麽說放幾件衣裳在這,畢竟你以後夜裏就要跟我一塊睡了。而且,你在這過了夜,總不能披頭散發的出去,那成

什麽樣子?這妝台你就安心用吧。”

吳笑煙有點狐疑,但薛懷瑞說的這些也沒錯,她也隻能坐下來梳頭。

她梳頭,薛懷瑞就站在她背後看。

昨日覺得吳笑煙美,今日他隻覺得吳笑煙更美。

雖然對男女之事上還有些朦朧,但是對娶妻這件事本身,其實薛懷瑞知道的不少。比如,他知道自己的妻子該是“門當戶對”的。因為這些事,史書上,先生口中,侍讀和朋友那裏,他看得多也聽得多了。

甚至已經有人旁敲側擊的,想將自己的姐姐妹妹向他介紹了。

若要真娶,薛懷瑞自然隻願吳笑煙成他的妻,可是不能,如今的他無法以自己的意願為準則行事,但總有一天他能夠掙脫那桎梏的。

“笑煙,不要叫我大郎,那麽多人都叫我大郎,我要個隻有你一人叫我的稱呼。”

吳笑煙給自己挽的發髻極其簡單,但是挽好了她才發現差了——她已經為人妻,要將頭發全都盤起來了,不能像姑娘的時候那樣散著發了。於是正拆了發髻重來,正梳頭的時候就聽見了薛懷瑞的這句話,

她不由得在心中笑著果然是孩子,非得弄出個與眾不同來,反正也是私下裏,有個不同也是沒事:“叫瑞兒?”

“都說了就隻有你叫我的。”

“這……難不成還要我叫你二狗嗎?”久遠又久遠的記憶,其實那時候吳笑煙也沒叫過薛懷瑞幾次二狗,如今也就是談笑。

薛懷瑞一怔,臉上陣青陣紅的,他深吸一口氣,咬著牙道:“好!就二狗!”

“你……”吳笑煙憋笑憋得肚子疼,這些年薛懷瑞都跟個小大人似的,除了跟杜夫人走得太近讓吳笑煙私下裏有點擔心外,哪裏還出過什麽岔子,結果這……“我真叫了?”

“叫吧!”

“二狗~二狗~二狗~”吳笑煙懷著逗弄的心思,想著叫不了幾聲,薛懷瑞就要真的惱了。

可是恰恰相反,薛懷瑞臉上的惱怒竟然慢慢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滿足和愜意,他從後邊抱住坐在椅子上的吳笑煙:“嗯,笑煙,我就是你的二狗。”

吳笑煙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幸好她的發髻已經挽好,否則這一笑這頭發就有完了。總算停下了笑,吳笑煙站起來拍了拍雪花瑞的肩膀:“二狗且等著,我去準備洗漱的東西。”

然後吳笑煙便帶著笑意自己走出去了,徒留薛懷瑞一臉的無奈。

——他剛到吳笑煙肩膀高,他們這年歲同齡的女孩兒本來就是大多比男孩要高些,更何況他的笑煙比其餘女孩兒更高大,他的話無論說得如何情真意切,終究是身高擺在那裏,結果全都被當做了童言童語了。

他的麻煩事,可不隻是讓自己變得有權有勢那麽少啊。

吳笑煙這邊,很快發現,其實除了將長發挽做發髻,每日不用守夜,而是與薛懷瑞同塌而眠外,生活並沒什麽太大的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