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_第三十一章:重傷

整個過程毫無預兆,饒是岑依依反應靈敏,也被他壓在了床上。

重重一聲悶響,她的後背砸在床板上,痛得她直皺眉,“你幹嘛,大半夜的,有病?”

岑依依伸手去推他,手剛碰上他的肩膀,就觸到一手的粘膩,她瞪大眼睛,瞳孔緊縮,手指下意識地搓了搓。

“喂,你怎麽了?”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岑依依抓著他的手臂,迅速冷靜下來,扶著他的腰將他翻了個身,平放在床上。

容沅被她這麽一陣折騰,也沒多大反應,隻是輕輕呻吟了一聲。

岑依依連忙翻身下床,將燭火點亮,燭光照亮了她滿手的鮮血。

她心下一驚,這才發現,從門口一直到床邊,短短一段路,竟然淌滿了鮮血。

這是流了多少血?

岑依依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容沅,隻見他緊閉著眼,眉頭緊蹙,唇色慘白,幾乎看不出血色,而肩膀處,是深可見骨的傷口,此刻仍在往外冒著鮮血。

無數畫麵從腦中閃過,岑依依來不及細想他是怎麽受傷的,快走兩步坐在床邊,抓過一旁的毛巾按住他的傷口,問他:“你怎麽樣?”

“沒事。”容沅沒睜眼,隻是氣息有些不勻,但意識還算清醒,“幫我止血。”

岑依依點頭,比這更誇張的傷口她也見過,並沒有太慌張,找來紗布和止血藥,“你這傷口不會感染吧,要不我去喊大夫?”

容沅阻止了她,“沒有,不用請大夫,不能讓別人知道。”

岑依依瞬間明白,這傷恐怕是見不得人,大半夜的受了重傷,偷偷摸摸跑回來,估計是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她將剪刀消毒後,剪開了他的衣服,傷口頓時暴露在空氣中,岑依依清楚地看到容沅驟然縮緊肌肉,呼吸也微微淩亂,但卻忍著沒出聲。

血肉翻滾,鮮血仍然源源不斷地淌著,她拿起酒精和止血藥,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忍著點。”

容沅沒說話,任由她折騰,至始至終都沒有發出過聲音。

岑依依不由感歎他能忍,而後迅速地消毒,止血,包紮,整個過程一氣嗬成,仿佛同樣的動作她做過無數次。

容沅睜開眼,表情放鬆下來。

“你去哪了?”她問。

“太子府。”容沅也沒隱瞞。

岑依依聞言訝異道:“你這是去偷東西被發現了?”

“差不多吧。”容沅含糊道,似乎想要坐起來,但肩膀處使不了力,隻能看向她,像是在求助。

岑依依對他似是而非的語氣有點不滿,到了這種時候還要瞞她,簡直是在考驗她的耐心。

她白了他一眼,道:“受傷了就好好躺著,你還想去哪裏?”

容沅無辜地看著她,沒說話,似乎也沒力氣說話。

岑依依不太想理他,拿起毛巾,開始收拾起一地的狼藉。

不知道容沅是怎麽進來的,希望院子裏不會有太明顯的血跡,否則明天還不知道要怎麽解釋。

她將一地的血擦幹淨,又將沾了血跡的一幹亂七八糟的東西毀屍滅跡,

再回頭時,容沅似乎已經睡著了,隻是呼吸沉沉,不太安穩。

岑依依積攢的怒火頓時又散了,她想著算了,容沅愛說不說,反正她隻想過好自己的日子,事關機密,她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到時候更容易全身而退。

這麽想著,岑依依也不再鬱結,將容沅往裏麵推了一點,然後倚在床邊,合衣睡下。

她對時間的流逝格外敏感,即使是在睡夢中,也能按照睡前計算好的時間,準時醒來,這是前世無數的經曆造就的技能,岑依依一直引以為榮。

她本來打算淩晨醒過來,然後把容沅叫醒,以免被人發現。

可是第二天醒來,她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蓋著被子,而身旁的容沅,早已不知所終。

岑依依抱著被子反思了一會兒,她竟然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一個人抱上了床,然後讓那個人離開了。

簡直不可原諒!

岑依依抱著被子怒氣衝衝地坐在床上,日光投射進來,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咿呀”,開門聲。

年兒抱著水盆走進來,“小姐,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晚?”

岑依依揉了揉後頸,下意識地看向她身後,“沒什麽,昨晚睡得太遲。”

她翻身起床,掬起水擦了把臉,隨後往門外走去。

院子裏本沒有如她所想的那般沾了滿地血跡,昨晚的一切好像一場夢,醒來之後連一點痕跡都找不到。

而此時金鑾殿上。

“眾卿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皇上,臣有要事啟奏,近段時間淮南地區因為連日暴雨,導致農作物潰爛,流民增多,望皇上盡快下旨撥款賑災!”一個大臣站出來,舉著出懷中的奏折。

皇帝沉吟道:“淮南災情此前已有人上報過,朕已經全權將此事交給太子處理,為何舊事重提?”

“臣此前接到淮南地區巡撫上報的消息,賑災款並沒有到位。”大臣將手中的奏折交到太監手裏。

皇帝接過後,匆匆掃了一眼,臉色驟變陰沉,厲聲道:“戶部尚書在哪裏?”

“微臣在!”戶部尚書連忙上前一步跪下。

“賑災的款項呢?”

“此前微臣已經按照太子殿下的文書,按時撥出去了,陛下明鑒,微臣絕不敢撒謊!”

容修眼神陰鬱,在皇帝質問前,便率先開口:“父皇,兒臣確實已經按照您的指示,吩咐下去了,想必是因為款項撥出要經過重重關卡,所以稍有延遲……”

“胡鬧!”皇帝怒目而視,“程序繁瑣可以精簡,但若是過程中出現差錯,災民們得不到救助,你們這些當權的人,難道沒有責任?”

容修道:“父皇息怒,兒臣一定會徹查此事!”

“盡快把這件事情落實,否則朕有理由懷疑你的辦事能力!”皇帝大手一揮,“退朝!”

待皇帝離去,容修的耐心蕩然無存,低頭在地上跪了片刻,而後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個上奏的大臣,臉色陰沉,站起身,大步離去。

大臣被他看得一個哆嗦,後背生寒,看著人走得差不多

,這才偷偷摸摸地湊到容沅身旁,“六爺,微臣這可都是為了你,不會因此得罪太子殿下吧?”

容沅撣了撣衣袖,臉上難得露出一個微笑,“放心,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恐怕還會多謝你替他說出來。”

大臣頓時像吃了顆定心丸,心下鬆了口氣,“六爺,還是您想得周到!”

容修回到府中,臉上戾氣更甚,一口一個廢物,把管家嚇得不輕。

“殿下,發生什麽事了?”

“那筆款項出問題了。”容修道,“父皇罵了我一頓,下了最後通牒,讓我盡快解決。”

管家慌道:“怎麽會,這件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麽?”

“是該解決了,就怕是有人在存心跟我作對!”容修重重錘了一下桌子,恨聲道。

管家問:“那現在該怎麽辦,這件事情應該是田大人處理的,他以前從來沒出過問題。”

容修道:“這裏麵怕是有什麽陰謀,昨晚那個人找到沒有?”

管家搖搖頭,愧疚道:“奴才辦事不利,暫且還沒有發現那個人的蹤跡,不過昨晚他已被我們的人重傷,應該跑不了多遠。”

“廢物!”容修罵道,表情焦躁,手指不停地敲擊著桌麵,“府裏沒有丟失什麽東西?”

管家道:“沒有,奴才已經派人仔細搜查過。”

“那就怪了,昨日那人難道沒有帶走任何東西?”

“也許是沒來得及,他進來沒多久就被發現了。”

“希望吧。”容修眉頭緊皺,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放鬆多少。

早朝上發生的事讓他頗為耿耿於懷,隻是目前還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希望隻是他想太多了。

他沉沉吐出一口氣,突然問道:“最近容沅那邊怎麽樣了。”

管家道:“據探子來報,並沒有發現什麽異狀,六爺因為粉蓮兒兩姐妹的緣故,將府裏大部分側妃都遣了出府,看來我們的計劃很成功。”

容修聞言臉色稍稍放緩,道:“若是能讓他從此一蹶不振,那最好,就算不行,能折斷他的羽翼也不枉我廢了這麽多心思。”

“殿下英明。”

“繼續監視那邊的動靜,有什麽消息隨時向我報告。”

“是!”

岑依依並不知道早朝上發生的事情,她在府裏閑了幾天,容修那邊也沒有絲毫動靜,想來也還在暗中觀察著什麽,她不得不小心謹慎。

結果第二天,宇文奉天就不甘寂寞地找上門來,本想跟以前一樣直接翻牆進來,然而等他偷摸到岑依依的後院,望著足足拔高了有一半的圍牆,望洋興歎。

無奈他隻能從大門口進來,誰知道剛走到王府門口,就與從外麵回來的容沅撞了個正著。

之前王府裏發生的事情他多少有耳聞,雖然沒有深入了解,但也足夠令他對容沅的印象,發生一個翻天覆地的改觀。

宇文奉天的腦回路一向很直觀,按照岑依依的理解,就是缺根弦。

所以原本在他眼裏光風霽月的容沅,此時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花天酒地,朝三暮四的人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