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十二章 天災
剛一坐下，李季就迫不及待地請教道：“夫子，您今日所說，提高穀物產量一事，學生還有諸多不明，望夫子不吝賜教。”
“哪裏不明，你且說來。”做了半月有餘的夫子，餘玉表示，她非常喜歡這份職業，更喜歡敏而好學又不恥下問的學生。
李季問道：“同樣的種子同樣的精耕細作，為何在不同的地方，產量又多有不同？”
“這跟作物生長之地的土壤和氣候息息相關……”餘玉看出李季對農事極為上心，便細細講道，“此外，日照光射也會影響作物產量。如種在同一座山上的同一種植物，背光一麵和向陽一麵總是不同。想要雙贏，最好的辦法是在向陽一麵種植喜陽作物，在背光一麵種植喜陰作物……”
“再來說天災，其實有些災禍是可以避免的。”餘玉指向門外，示意二人看向遠處的麓山，“就像現在的傾盆大雨。如果雨勢不停，下足一晚，以麓山鬆軟的土質，很容易發生泥石流或滑坡現象。一旦發生泥石流，麓山上和山腳下種植的作物就會被泥石淹沒，導致百姓顆粒無收。可如果我們提前修建渠道引流、修建溝壑蓄水，就完全可以避免災難，甚至在大旱之時，利用溝壑蓄存的積水也能度過天災……”
餘玉侃侃而談，完全不知道，她這番話在李家兄弟心裏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李季麵露狂熱，心中隱隱有了想法。
李署麵色凝重，隱隱覺得，她的話要是實現了，將會給薑國農事開辟新局麵。
三人促膝長談，不過多是李季問，餘玉答。李署在一旁笑而不語，心裏卻如岩漿翻滾不息。
時間飛逝，轉眼就是酉時三刻。天色漸暗，李季二人提出告辭。
餘玉好脾氣的將二人送出門，“天色暗沉，地上濕滑，你二人走路小心些，可別摔了。”她一邊關心地囑咐著，一邊將鬥笠遞給二人。
李季受寵若驚，雙手接過鬥笠，連連道謝。
二人戴上鬥笠披著蓑衣踏進了雨幕。餘玉
站在廊簷下，雙手攏在袖中，姿態慵懶的倚在門前，怔然地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
原本清澈透亮的雙目，此刻幽深得宛如千刃深淵，深邃而神秘。
公子淩，未來的薑國之王。想要擺脫幕後之人，他才是關鍵！
雨越下越大，天空像是被扯了個窟窿，嘩啦啦的往下澆，地麵匯聚了千萬條河流，水勢凶猛，無情的衝刷著大地。整整一夜的大雨衝刷，讓本就脆弱的麓山破敗不堪。
山頂一顆白楊樹的傾倒像是觸碰了某個機關一樣，四周的樹木穀物紛紛往下倒。夾著泥石的水流從山頂傾瀉而下，宛如雪山崩塌，聲勢浩大！
第二天辰時（早上七點），雨終於停了。
餘玉還沒起床就被莊外傳來的一片淒厲哭聲給驚醒。
她慌忙穿好衣物，跑出門去。
見原本如女子胸脯一樣飽滿凸起的麓山，此刻竟然平得跟凹進去的四川盆地有得一比。頓時捂住嘴，難以置信。
不會真被她這烏鴉嘴說中了吧？
果然！
“天啦，作物全被衝下來的泥石掩埋了……”
“嗚嗚嗚……眼見就要豐收了。這可叫我一家老小怎麽活啊！”
“天殺的，我的糧食，我不活了……”
泥水裏，跪倒了一片絕望而無助的百姓。
看著一個骨瘦如柴的七旬老者趴在地上絕望痛哭，餘玉心如刀割。她上前一步，想要去扶起他。然而剛伸出手，就被一隻大手攔住了。
薑淩看著她，麵無表情：“上馬車吧，我們該回去了。”
馬車內，隻有餘玉和薑淩二人。
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氣氛有些壓抑。
因為下過雨，回去的路有些顛簸。坐在馬車裏搖搖晃晃，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忐忑、起伏、悲傷、壓抑。
餘玉吸了吸鼻子，果斷拋開不愉的情緒，現在不是她傷春悲秋的時候。
她撫了撫鬢角，抬頭看向薑淩，
突然喚道：“公子淩！”
薑淩赫然抬眸，瞪向她。黑眸裏迸射出宛如毒蛇吐信的惡毒光芒，渾身散發著駭人的戾氣。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陰沉冰冷的話似從牙縫裏擠出來。
“昨日，我本有事前去尋李季，碰巧聽到李署與李季的談話。”餘玉想要與他做交易，自然是拿出十足的誠意。
薑淩一怔，徐徐收斂了身上的煞氣。正在他心裏埋怨李家兄弟嘴巴不嚴，害得他差點錯怪了餘玉，以為她心懷不軌地有意接近之時，倏然聽到餘玉下麵一句話，頓時又戾氣暴漲！
“不過在此之前，有人就用毒藥威脅我，叫我殺了你。如果三個月內不能殺你，我和我妹妹都會死。”
想起令她迅速變老的毒藥，薑淩對她說的話，信了大半。他俊眉緊蹙，目光冰冷而犀利，“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將此事告知我？”
餘玉抿唇不語，她警惕地看向車外，見沒有人靠近，才緩聲說道：“背後指使之人心狠手辣，即便是我殺了你，他們也會殺我姐妹滅口。所以，為求自保，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交易？”薑淩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許是坐久了，他有些不舒服，就伸展開修長的腿。因為空間狹小，兩條大長腿就放在餘玉腿邊，一左一右的將她包圍。
四腿相交，畫麵有些難以言喻地曖昧。
薑淩靠在車廂內壁，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聲音卻格外冷厲：“你說這番話的目的，無非是想尋求我的庇佑。於我而言，這並非交易，隻是你單方麵的受益。”
餘玉不急不躁地整理了一番廣袖衣襟，那氣定神閑的摸樣似乎是萬事底定在心，帷幄之中從容運籌，“昨日與李家兄弟一番暢談，想來李署應當是將興修水利的想法告知了郎君，不知郎君以為如何？”
薑淩眯起眼眸，“你說的水利真有奇效？”
見魚兒終於上鉤，餘玉展顏一笑，“當然！”
薑淩：“好，我與你做這個交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