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十四章 心存疑慮
“這幾日流連於江南水鄉，景色宜人，更是風和日麗，弄得我心神蕩漾，才想起回到京城，怕皇兄也不喜歡我日日常伴你左右，那我便隔幾日再來朝堂上問候好了！”趙書恒說完，便連招呼都沒有打，更別提跪安，直接從敞開的門走了出去。
趙書俊握緊拳頭，青筋暴起，聽說，那日朝堂上，後來開口的幾位官員多多少少都收到了懲罰，不管提出的是否有用的諫言，輕者罰俸兩月，重者降職削官！霎時間，朝廷人心惶惶，幾家原本日日去廣陵王府中拜訪的官員，也都不敢靠近方圓幾裏。
廣陵王府又重新恢複了冷清，不過，這倒是趙書恒盼望的。
“王爺，您是在等旺鎮那邊的書信吧？早上信鴿才剛剛傳出去，可沒那麽快能飛回來！這信鴿也是要心疼的……”馬威見到正眺望著天邊的趙書恒，忍不住念叨的說。可還沒有等話說完，他就感覺背後一痛，張開嘴巴卻發不出聲音來，回頭對上趙書恒那雙冷漠的眼眸，驚恐的指著自己舌尖。
趙書恒無奈的攤開雙手，將手中的熱茶吹了吹，說：“我早就提醒過你，若是管不住這張嘴，遲早有一天會變成啞巴的！”
“啊，啊啊……啊！”
馬威用手使勁摸著後背，想要自行解開穴道，卻因為僵硬而無法成行。趙書恒揚起戲謔的笑容，吐了吐舌頭，像是孩童般經過馬威身邊，看著陽光正好的天色，說：“好久沒有去看看那老頭了，也是該去轉轉，走吧！一同前去……說不定那老頭會好心，幫你一把！”
“啊，啊啊……”
馬威支支吾吾的隻能夠發出這般沙啞的聲音，緊隨其後。
奉恩寺內，趙書恒風風火火的走過來，門口掃地的小和尚看到他，也是放下手中的掃帚，雙手合十的問候。看到那滿山開遍紅楓葉的美景，到時也讓人賞心悅目，“老頭子霸占這地方做奉恩寺，也是有著自己的心機吧！”趙書恒挑眉，朗聲的說著。幾個剛剛成為小和尚的人沒有見過趙書恒，聽見這話，剛想要上前阻止，卻被身邊的師兄給攔住。
“這位施主口出狂言！竟然說咱們方丈！”小和尚臉上都是稚氣未脫，語氣也顯得可愛，師兄在他旁邊，摸著他的腦袋，說：“你下次要記住了，這位是奉恩寺中的貴客，與方丈之間有著非同尋常的感情和關係！即便是他說出再大逆不道的話來，都無所謂的！若是你冒犯了，怕是方丈還會怪罪於你，罰你不能夠吃齋飯呢！”
小和尚聽見這話，嚇得眼睛瞪得溜圓，看著趙書恒的背影，小聲嘀咕念叨的說：“難道這位施主是什麽轉世嗎？金蟬子之類的……”師兄聽見他這樣說，更是無語。可畢竟是孩童，心中還殘存著一絲的天真，這爛漫若是消失，怕是對世界也沒有什麽感懷了吧！
索性師兄也沒有反駁，隻是退到身後，漸漸離開。
趙書恒看著周遭的一景一物，剛邁入後院，就看到仍舊坐在那棵菩提
樹下的方丈，走過去，大咧咧的坐在旁邊，直接從他手中搶過正在翻看的經書，隨意瞥了兩眼，扔到旁邊，說：“我不在京城中的這些日子，你是不是十分想念我！”
“隨緣，來我不拒絕，走我也不挽留！”
方丈閉上眼睛，轉動著手中的念珠，淡淡的說道，似乎是沉默了很久後，他睜開眼睛，看著趙書恒，揚起了一抹笑容，說：“你如今身上的戾氣減退了不少，看來那女子是能夠感化你之人！我所做不到的事情，有其他人能夠做到，這就夠了。渡人渡己，總歸是十世輪回！”
聽見那耳朵都磨出繭子來的話，趙書恒扣了扣耳朵，躺在旁邊，看著天空中飄過的幾朵雲，歎口氣，說：“都是命中注定吧，此番我去旺鎮，看到那麽多窮苦的百姓，當年父皇在位的時候，雖說無法做到水河清明，卻也不是這般的景象。”
“若是你將大權握在手中，你可否確定，自己能夠將天下治理的那般清廉？”
方丈聽到這話，扭頭看著眼前的人，他與先皇有著七分相似，就算是年少時身上的這股氣質，也是像極了！趙書恒聽到這話，沒有回答，隻是若有所思的看向方丈，說：“你究竟與父皇是什麽關係？為何在他駕崩後，你便是將我接到奉恩寺中住了那麽多時日？你為何會來勸導我如此多年，難道隻是因為偶然嗎？”
“佛祖有著渡人的……”方丈嘴裏還要說些什麽，卻被趙書恒打斷，他已經懷疑了很長時間，關於方丈的身份，有太多的巧合讓他不得不疑心！一直強忍著，可今日似乎是已經到了時候，他終於忍耐不住的詢問出來。方丈對上趙書恒那雙炯炯的眸光，知道躲不過，也隻是歎口氣，看著身邊的那棵菩提樹，說：“你可知道，我為什麽會經常坐在這裏？”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難道不是因為這樣嗎？趙書恒擰起眉頭，仔細的抬頭看著那棵鬱鬱蔥蔥的菩提樹，以為是奉恩寺建寺以來就有的，卻在今日發現，他的粗細並非是那般有著年輪，反倒像是百年左右的小樹苗！趙書恒有些不解的將視線投給方丈，卻看到他輕輕起身，拄著手臂，說：“這棵樹，是當年你父皇親手種下的。”
“父皇？”聽到這意想不到的名字，趙書恒顯然有些堂皇。
方丈當年沒有遁入佛門的時候，是皇宮中的書童伴讀，他在先皇身側，兩人是小時候的玩伴，經常一起去掏鳥窩，在禦花園中采摘鮮花，更是調皮搗蛋的讓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可皇宮那般吃人的地方，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並不少！
作為最受寵愛的皇子，先皇登基這件事情是不可避免的，而他身邊的人，自然就是眼中釘，肉中刺。方丈也曾經九死一生過，更是看透了所謂人心叵測，更是看透了世態炎涼，一念之下，便是遁入空門，吃齋念佛，出家為僧。
因為本來是宮中給皇子伴讀的書童，先皇登基的時候，
也欽此讓他做奉恩寺的方丈。
更是將奉恩寺命為朝廷的祈福地，每年先皇都要來這裏，燒香拜佛，更是為了能夠與方丈老友見麵敘敘舊，訴說下心中那般憋悶的事情。所以，後宮中洛妃娘娘，還有趙書恒的事情，方丈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更是知道先皇心中無邊無際的愧疚。
“你父皇駕崩前，並非是沒有預兆的，他曾經深夜來到奉恩寺中，並未帶著任何身邊的公公和侍衛，對我說，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人世，讓我將你接到這裏暫住幾日！”方丈看著趙書恒有些發愣的麵容，搖頭，輕聲的說：“你父皇是最了解你的人，自然知道你的性情剛烈，又倔強不聽人勸，他希望佛法能夠緩解你心中的那股怨氣罷了！”
為何？為何要提前說這些，交代這些？
原本方丈說出這番話的意思，是為了能夠讓趙書恒明白當年先皇所做出的安排。
可趙書恒卻在這中間聽出了幾分貓膩和算計來，他定定的看著方丈，說：“你定然知道，我不在京城的那段時間裏，皇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麽？父皇的身子為何會忽然變差起來，到底是後宮中的娘娘做出的手腳，還是……皇兄……”趙書恒所有的憤怒來源都是皇宮之中的人，那裏的人陰險狡詐，讓他感覺到心寒！
“就算是死於非命，可都是過往的事情，你即便是報仇，也無法讓他活過來，為何不放了自己，放了他人呢？因果輪回，你要冤冤相報到何時？”方丈說出這番話後，感覺到原本已經有些柔和的趙書恒，身上又重新散發出那能夠殺人的戾氣，他冷笑著，起身，說：“我放了他們？為何要由我來放？”
因果輪回，難道就要善良的人來接受所有的結果嗎？
這不公平，趙書恒冷笑著，起身轉身離開，從方丈的隻言片語之中，他已經能夠確定，父皇的死中，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馬威看著他的背影，也是想要跟上，卻還是想起什麽，小跑到方丈的麵前，指著自己的嘴巴，支支吾吾的喊了半晌，方丈閉上眼睛，點點頭的隔空一指，馬威幹咳了兩聲。
“多謝方丈！”
終於能夠恢複自己聲音的馬威，恭敬的感謝著，方丈點頭，隻是看著那握緊佩劍離開的趙書恒，說：“在他身邊多攔著些，切記不要讓他衝動用事！”馬威有些無奈的指著自己，看著方丈那般擔心的眼眸，說：“方丈，您也不看看王爺他究竟聽我的嗎？我若是一句話說的不對，便會成為今天這樣啊！”
“快去吧！”方丈看到馬威那般可憐兮兮的模樣，搖搖頭說。
人皆有可憐之處，也定有著可恨之處。趙書恒時時刻刻將仇恨記在心中，可又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執念會讓多少人也同樣陷入危機之中，更是會引發多麽大的變動！方丈閉上眼睛，轉動著手中的念珠，淡淡的說：“我盡力了，可能夠渡他到對岸的人，並非是我。你若是在天有靈看得到，便保佑他和那位姑娘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