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_005.真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

對於大多數像我一樣的人來說,一周是這麽過的,星期一:距星期五還有四天;星期二:距星期五還有三天;星期三:後天就是星期五了;星期四:明天就是星期五了;星期五:耶!今天是星期五!大家high起來——

至於星期六和星期日……嗖!地一聲就過完鳥……

此時恰逢我一周中最討厭的時刻——星期日的晚上(天啊,距下個星期五還有五天)。此地恰逢我最討厭的地點——卡拉OK的包間裏。此情此景恰逢我最不喜歡的活動——和一幫上學時都不怎麽說話的同學聚會。

這時間地點人物都撞一起的衰,我心情好才怪呢。

“耗子,我先走了啊。”

“大哥,別啊,我還想再玩會兒呢。”耗子揉著被我刺痛的耳膜,不滿地嘟囔著。

“你玩你的啊,我走我的,有什麽關係啊,”我莫名其妙,“沒我你還回不了家了?”

“我不是你的另一半嘛,你不得把我送回家?難道你要過河拆橋不成?”

我沒想到耗子還在提這件事,都一個禮拜了還沒出戲。這一晚上沒少被同學調侃,他非但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跟著起哄,真不知道是什麽心理。

不管他是什麽心理吧,我隻知道,我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思,留下包廂費起身便走。耗子急忙跟上,來時是我拉來的,回去還得我給送回去。

雖說上周唐曉雪婚禮那天,我騷包的租了輛寶馬,但其實我本身有輛二手的寶來,隻不過平時上班也不怎麽開,畢竟坐地鐵比開車快多了,更不用說油價太貴,吃的我心疼。

多少天沒摸過車,今兒開起來就特別的有駕駛欲,特意選了一條稍微有點繞遠的路,打算把憋了幾天的車癮一次過幹淨了。

十二月份,風刮得颼颼的,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雪。

車窗外漫天飄著鵝毛,在路燈的光裏翩躚飛舞。我把窗戶開了,外麵空氣清新,也不是特別冷,帶著雪花的風吹進車裏,讓人特別的愜意。

“知道你這一個禮拜過得不好,特意拉你出來散散心的,結果參加個同學聚會,你怎麽跟屁股上長痔瘡一樣,坐都坐不住。要是真得了,可快去看,廣播裏麵這類的專家診所可多得是,什麽什麽微創,今天做手術明天就上班。”耗子不正經地拿我開涮,看來對我的“堅持早退”頗有微詞。

對於胡侃,我從不退縮,反唇相譏道:“那是人流兒的廣告,有沒有文化。”

說著我把廣播打開了,果不其然又聽到熟悉的聲音——‘王姐,我又懷孕了……’

我翻了個白眼,趕緊調頻到別的頻道。

說起來也有點不好意思,我平時的愛好之一就是聽廣播,相聲評書歌曲什麽都愛聽,還經常和公司同事組隊參加一個冷知識答題的節目。別說,學富五車還是能換來點真金白銀的,就那一個節目我倆就得過好幾次獎,家裏的洗頭水打上半年就沒再買過。

“別轉移話題啊,欸,你是不是有那個什麽‘社交恐懼症’啊,”耗子大驚小怪地嘖嘖道

,“瞧瞧,得個病都那麽洋氣!”

“滾!”

振聾發聵的一聲“滾”後,我接著說:“讓我在那種空氣不流通燈光又昏暗的地方,伴隨著些五音不全的歌聲,聽他們起哄咱們倆的事,真是對生活都沒有愛了。”

最後那句話一出口,我的後槽牙一酸,立馬開始鄙視自己矯情的用詞兒。

“你自己心胸太狹窄,怨的了誰啊。起哄就起哄唄,別理他們不就得了,你自己唱歌啊,你一張口,估計他們就都嚇走了,你不就耳根清淨了?”耗子滿不在乎地說。

“別廢話了,上次我唱歌你不也沒走嗎,笑的屎都快崩出來了。”我想到這個場景,不由得有點鬱悶,我唱的真有這麽難聽嗎?

我倆一陣笑罵,耗子忽然正經起來,眯著眼睛看我:“前幾天你自己的樣子你是不知道,萎的哦,今天看著才有點笑模樣兒。”

我一想也是,因為我的事,搞得父母也好,朋友也好,都受了低氣壓輻射,怪不好意思的,別管出了什麽事,除了麵對哪還有第二條路啊。

胡思亂想間,我停在了斑馬線前等紅綠燈。眼睛往斜前方一瞥,看見不遠處的公交站孤零零的站著一個女孩,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帶著紅色毛線手套,頭發藏在白色羽絨服的帽子裏,在站牌前來回的踱著步,顯然是在等車。

是她!

我一下子就認出來是曉雪婚禮那天的那個司儀姑娘,那個起哄著我和耗子親一個的……

呃,還欠著人家的錢了,可讓我找著你了。

“李靖,喂,你怎麽直走了啊,左拐啊。”耗子突然喊了一句。

“哦,哦,糊塗了,”我回過神兒來,應付著說了兩句,半刻後裝作不經意的說,“剛路過那個公交站,我好像看見那個姑娘了。”

“哪個姑娘啊?”

“就曉雪婚禮那天,司儀的那個姑娘。”

“司儀?”耗子琢磨起事情來,眼睛眯縫的更看不見了,想了一會兒一拍大腿,“哦——就那個幫你墊了錢,結果你沒說一聲就跑了的那個倒黴蛋兒啊。”

“說什麽呢,哪是成心賴人家的錢啊,”我臉有點發燒,耗子有時候淨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到底欠了人家的錢,是應該還給人家的。”

“那你還一腳油門開過去了?”耗子大義凜然的指責我,“還不快調頭回去。”

“嗨,先把你送回去再說吧。”我半推半就的說了一句,就等耗子說一句“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能路邊停車接著調頭了。

“那也行,大冷天的可不能在外麵凍著。”

……

把耗子送回家已經是二十多分鍾以後了,本來應該從另外的一條路回家,但是我又鬼使神差的把車開到了來時的路上。

遠遠的往那個公交站望去,沒看到有人站在那兒,我愣了一會兒後,剛要把車開走,餘光突然掃到,邊上的一棵大樹的底下有一個蹲著的身影。

咦,沒走!耶,沒走!

我慢慢的把車開了過去,停在

她的麵前,隔著車窗招呼道:“是你啊,你去哪兒?我送你去吧。這一塊兒很少有空車的。”

女孩顯然被嚇到了,猛地站了起來,微微的向後一步,張了張嘴但是沒說話,兩隻眼睛疑惑的看著我,露出不解戒備的神情。

再一次近距離看過去,我發現她長得真的很漂亮,起碼是我認識的人裏麵最漂亮的。兩頰雖然已經被凍的通紅,但眼睛還是明亮靈動,長長的睫毛因為冷風微微地顫動著,忽閃忽閃地撓地我心裏癢癢的。

“我之前從這開過去時就看見你了,這都這麽久了車還沒來,可能是因為下雪不發了,你手機上有安查公車的app嗎,怎麽不查查啊,叫個滴滴也行啊,就在這傻等啊……”

女孩一言不發地盯著我,眼中的戒備半點沒有褪去。

我被她看得有點虛,連忙慌裏慌張的解釋道:“ 我不是壞人,上周那個婚禮,還記得嗎?呃,那個同性戀,就你起哄的最厲害,”雖然這件糗事是我不願意提及的,但是不這麽說,明顯她是認不出我了,“後來你還和我朋友一起去的醫院,醫藥費還是你幫我墊付的呢。”

“啊——是您啊!”女孩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輕鬆了,同時浮起幾分淡淡地笑意,“這麽巧?”

“你去哪兒?我送你一段吧。”

我又說了一遍,剛打算再說點什麽以防她婉拒,就聽見一聲“那謝謝了”,緊接著一陣風從後座方向灌了進來。

我打了個寒顫,砰一聲輕響後,車門關上了。

“你去哪兒?”

“中山公園。”

我趕緊把車發動了,邊開邊從後視鏡看後座,見她低著頭擺弄手機,半天也不抬頭。

呃,肯定是因為上次跑了的事兒。

“上次忘了問你的聯係方式了,曉雪度蜜月去了,一時也聯係不上,所以才一直沒能把錢還給你。對不住啊。那天你墊了多少錢?”

得到回答後,我一手抽出錢包,拿了幾張紙幣反手遞過去:“真謝謝你了,我那天……不是故意跑掉的……”

“我知道,您愛人和我說了,您是因為看見前女友了,”女孩抬起眼,通過後視鏡與我對視後,臉色冷了兩分,“我知道我那天不該起哄的,我是因為喝多了,才……我給您道歉。可是,您和您愛人挺相配的,搖擺不定最傷人了,您好好想想吧。”

我心裏說不出來的吃驚,嘴巴張成了O型,話裏話外暗示我朝三暮四也就罷了,可她居然覺得我和耗子相配!這是什麽眼神啊!

“我不是同性戀!”

後座的女孩顯然被我發自心底的呼聲震住了,愣了愣後再次開口,這一回的語氣溫和了幾分:“我知道現在的社會環境對你們還有很大的偏見,你們也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你真的誤會了,我那天是和朋友裝的,裝成同性戀……”

“啊?”女孩聽了我的話,不解地瞪大眼睛,歪頭問道,“我隻聽過gay裝成直男騙婚,從沒聽過直男裝gay,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