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_036.潑在飛機上

這一周我們兩個都挺忙的,她要安排代理嘉賓,頂替我的位置做Raab,而我則要交接手頭上的工作,還要一張證明接一張證明的交到人力。

她最後傳給我的購物清單也短的出奇,準確的說,根本夠不上清單,因為上麵隻有一樣東西。

曹語戎點名要的東西叫做Pyramide,翻譯過來就是金字塔。

我當時就懵逼了,心想一個埃及風情的東西要到德國去買,這事也太怪了,幸虧曹語戎又發了張圖給我,我才知道自己想岔了,同時深感那個名字真是一點建設性都沒有。

其實看了圖片,我也沒太看懂是什麽東西,像是個手工木製的擺設,金字塔形狀的,塔尖頂了個風扇,底座幾個角能放蠟燭。靠著蠟燭徐徐向上的熱風,就能帶起頭頂的風扇悠悠轉動。

和走馬燈一個原理。能在所謂的聖誕市場上買到。

“唉!”

我剛歎完這口氣,身邊的魏錚沒好氣地說道:“行了,飛機才起飛多久,你都歎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你以為你是林妹妹啊,”他睨了我一眼,不懷好意地笑了,“至於這麽牽腸掛肚嗎?不知道什麽叫小別勝新婚嗎?”

“唉,你說語戎對德國這種複雜的情緒是怎麽回事?”

魏錚目不斜視地看著麵前的小屏幕,上麵在播一部沒有字幕的美國電影,如果不是對他無比了解,我真要被他騙了,覺得他的英語的水平已經好到能聽生肉了。

“行了,別裝了,我打賭你看到現在也不知道這電影在講什麽。”

魏錚淡定地說:“瞎說,我知道,講的是一個女的間諜的故事。”

我看著那電影的名字《女間諜》徹底無語了。

“言歸正傳,對一個既不是祖國,也不是敵國的地方,有什麽可情緒複雜的?”

“是啊,對地方的心情複雜,歸根結底是對人,你說,不會是她的舊愛在德國吧?”

“有可能,”魏錚簡短答道,忽地發出一聲短促的悶笑,指著屏幕上的女主角,“這女的還挺逗。”

我瞥了一眼,發現還是個熟麵孔:“她本身就是演喜劇的,”短暫離題後,又歎了口氣,“唉,這事兒怎麽那麽不對勁呢?難不成德國是他們的定情地?那個。。。是他們的定情物?那我萬裏迢迢給她帶個定情物回去,我成什麽了?”

“驛站?或者是魚?”魏錚勾起一絲笑。

“滾。”

別管是驛寄梅花,魚傳尺素,還是千裏送鵝毛,禮輕人意重,受人關注的都是都是東西或行為,有誰真正花心思在郵差身上?

“那你別給她買好了,就說人生地不熟,德文又不認識,所以沒找著。”魏錚胡亂出了個主意,看他心不在焉的狀態就知道,他的魂兒已經飛了,完全沉浸在電影裏了。

這主意我連考慮都不會考慮,要麽一開始就別答應,既然已經答應了,還在背後使手段的話,也太小氣了。

我們乘坐的是德國

漢莎航空公司的航班,波音747的飛機座位空隙大,飛的也穩,起飛時間是半夜,到達時是當地淩晨,所以上飛機沒多久,乘客們就紛紛悶頭大睡,機艙裏一片靜謐。

我想著在飛機上倒時差,決定熬幾個小時再睡,強撐著睡意看電影。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突然聽見前麵一聲巨響,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怎麽了?怎麽了?”本來歪倒在座位上的魏錚噌地驚醒了,“不會撞到什麽了吧?”

“別瞎說,”我其實也慌張,畢竟第一次坐需要飛那麽久的飛機,“是摔了什麽東西吧。”

不等我們再猜測,一個盛氣淩人的聲音在機艙裏麵響起,回蕩在燈光昏暗的空間裏,刺耳無比。

“讓你給我拿瓶水,你拿的什麽雜牌子?不是和你說了我隻喝依雲的嗎?嘿,你還瞪眼睛,眼珠子瞟誰呢?你們領導呢,一個空姐居然這種態度,還想不想幹了?”

罵聲是從我們坐的優選經濟艙前麵傳過來的,能聽得那麽清楚,應該是商務艙,混雜著空乘人員小聲的解釋安撫,以及周圍被吵醒的其他乘客不滿的嘀咕,還有嬰兒的哭聲。

我皺了皺眉頭,對魏錚說:“應該沒什麽大事兒,你接著睡吧。”

“你搞笑呢,這會兒哪還能接著睡啊,看熱鬧還是頭等大事。”魏錚啪地解開安全帶,在椅子上半坐半起,探頭向前。

“怎麽跟你媳婦兒似的,那麽喜歡看熱鬧?”我嘴上那麽說,身體卻很誠實,也就勢站了起來,“那麽遠也看不見啊?不知道能不能過去呢?”

都說女人八卦,其實男人八卦起來比女人更嚴重,隻不過我們比較內(men)斂(sao),不會把對八卦的渴望赤裸裸地掛在臉上。

當然,小王這樣的八卦之王除外。

商務艙和高級經濟艙之間有一簾相隔,簾子對麵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情況。我起身離座,假意活動手腳,實則晃到簾子邊,支著耳朵聽那邊的動靜。

“小姐,真是抱歉,”空姐的聲音溫柔沉靜,壓得又低,我就差把耳朵貼在簾子上了,勉強才能聽清,“這是您要的水,已經熄燈了,希望您能小聲一點,不要打擾別的客人休息。”

“欸你什麽態度啊,是我打擾別人休息嗎?你對那外國人怎麽態度那麽好,上趕著啊,對我就這樣,崇洋媚外!”

女客人的聲音越來越尖,與她過道相隔的客人懷中的孩子估計是被嚇著了,哭得更大聲了。孩子的媽媽抱著小嬰兒拍哄不已,年輕的臉上布滿不安,嘴裏連連:“妮妮乖,別哭了,哦哦……”

“哭什麽哭啊!管管行不行?有沒有公德心啊?”

我去!

簾外的我直接懵逼了,撩起簾子對那名鬧事的女客嗤笑道:“你以為嬰兒能控製自己哭鬧嗎?還是你以為自己美麗動人王八之氣,所以人孩子特意為你哭?”

我沒有揚高聲音,但這種慢條斯理的語氣配上鄙視的神色,結果也是殺傷力十

足啊。

直接看過去,那女客坐在最後的位置,她的座位斜前方站了三名空乘人員,其中一人的製服顏色稍深,應該是個領導級別的。聽到我這話,有一個年輕的空乘看向我,對我露出感激的神色。

至於那名女客,出人意料倒是長得挺好看的,大概三十來歲的年紀,衣裝得體,妝也畫的挺漂亮,但太盛氣淩人了,就差用鼻孔看人了。

見我站在通道口,她的臉上閃過一絲輕蔑:“坐經濟艙的,跑商務艙來幹什麽?要不說中國人素質低呢,這是你能來的地嗎?”

exo me?剛還抨擊人家空乘崇洋媚外,轉眼又說我等國人素質低下,所以你到底是哪邊的?什麽毛病,自己剛說的話轉頭就打臉,腦袋被驢踢過之後又被門夾了?

對這種腦袋不清楚的我也懶得多說什麽,笑得一臉憊懶暗諷道:“你這話跟鐵達尼號裏頭的台詞兒似的,阿姨還挺時髦的,當年那電影上映時,你也老大不小了吧?”

那女的見我笑成這樣,頓時勃然大怒,指著我喝道:“流氓,沒素質的臭流氓,”罵還不算,又拍扶手,喝令空乘,“還不把他趕回經濟艙去!我要投訴你,怎麽做空姐兒的?”

我更覺得索然無味了,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句話,連罵人都那麽不上檔次,就會像個潑婦似的撒潑打滾,真沒意思。

站在她座位前的三個空姐對視一眼,各個開始行動,一個陪著那年輕的媽媽去艙前頭寬敞地兒哄孩子,一個還在柔聲細氣的安撫那女的,剛才對我露出感激神色的年輕空姐疾步走到我麵前,小聲道:“先生,請您先坐回去吧。”

我聳了聳肩:“好,”又看了那女的一眼,對空乘說,“你們別怕,她要是投訴你們,我給你們作證,是她無理取鬧。”

那女的聽完這話,氣得口鼻扭曲,厲聲道:“你說誰無理取鬧?”

“行了,有完沒完,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商務艙裏一個年紀花甲的老人不悅說了句,這話一出,周圍幾個客人紛紛附和,一致譴責那女的太“作”,那女的見犯了眾怒,神色變了又變,有了絲怯弱,加上空乘還在好言安撫,最終她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毯子一蒙,假意睡覺了。

雖然我再三推辭,年輕的空乘姑娘還是送我回到座位,又感激地說了兩聲謝謝才走,魏錚不知什麽時候又看起電影來了,畫麵裏的男男女女在槍林彈雨裏騰挪躲閃,他則看得津津有味,看都沒看我一眼:“看完熱鬧了?好看嗎?”

“一般吧,鬧了一會兒就被群眾彈壓了,看著像是個生活優渥的主兒,就是麵相太刻薄。”我邊回答,邊重新挑選起電影來。

“人的德行從來不和貧富掛鉤,”魏錚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破天荒地又評論了一次電影裏的女主角,“我喜歡這個女的,回去要和我媳婦兒再看一遍。”

對於他的“愛妻如命”屬性,我早已見怪不怪了,就像剛剛那個小插曲一樣,立時拋到九霄雲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