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將軍府_第073章 小妾劉氏

憶秋走了之後那刺繡的衣袍便取了來,蘇鳳錦發現這衣袍較之一般的男子要高大上許多,衣服也多是煙青色的,蘇鳳錦隻得在衣上繡上應景的花兒,春季的迎春,夏季的荷花,秋季的楓葉,深冬的寒梅、以及竹、菊等幾個精致的繡樣兒。

刺繡這種事情,蘇鳳錦早已熟中生巧了如指掌,隻是每每都要繡到大半夜才睡,因站忙得很,所以一連著大半月都不曾出過這主屋的偏院,蘇鳳錦原也是個坐得住的,隻是這大半月的暴雨連著下,東屋的雨水漲上來就沒有下去過,蘇鳳錦也不好回去,這麽一住也就住得久了些。

好不容易天氣晴朗了,陽光普照大地,整個世界都是水流聲,蘇鳳錦見天的在燈下繡衣服,隻覺眼睛都不大好使了,於是在挽珠三催四請之下終於出了偏院內室的門。

偏院外頭的牆邊上種了許多的薔薇,盛夏時節,花開錦繡翠竹臨水,那波光蕩漾在不遠處的亭子裏,瞧著水晶宮一般,蘇鳳錦便坐在那亭中發呆。

兩名衣著華豔的美人相依著走了來,見了衣著素仆的蘇鳳錦,招了掃手:“你是哪裏的丫鬟?怎的還坐在亭子裏?還不趕緊前來伺候著。”

身旁的挽珠正要說話,蘇鳳錦將她攔了下來,站起身,轉身便走。

這裏原是主屋偏房的內院,一般人該是很少來才對,蘇鳳錦看了眼兩人身旁的秋婆子瞬間便明白了。

秋婆子朝這二人道:“這位便是今上賜婚的東屋奶奶。”

二人一時麵麵相覷,好一會兒才懶懶的福了個身:“原是大奶奶,恕妾身眼拙,竟一時未能識得。”

隻見這說話的妾室生得精致,梳著祥雲髻,頭頂斜插著一支碧玉棱花雙合長簪。手拿一柄扇水墨團扇,身著一襲冰藍色的蓮青色夾金線繡百子榴花緞袍,腳上穿一雙軟底珍珠繡鞋,姿態高傲,想來便是那花錢流水似的戶部侍郎家那位了,到底是有錢權貴養出來的孩子,發簪到鞋子,哪一麵都是精致時新的。

而另一個相較之下便失色許多,隻見她梳著瑤台髻,頭頂斜插著一支銀花卉絞絲小發簪。手拿一柄竹製團扇,身著一襲羽藍色的如意雲紋衫,麵如珠玉,瞧著倒是平易近人,她眼底透著笑,多有幾分和善之意,蘇鳳錦是無心這份和善的,於她而言,隻要別人莫來招惹她,她也就萬事謝過了。

蘇鳳錦隻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

戶部的這位劉氏扯著帕子氣得牙癢癢,卻還要裝作不動聲色的模樣笑問:“秋婆子,方才那當真是東屋那位大奶奶?怎的瞧著這般氣度?”這是暗著諷刺蘇鳳錦小門小戶的出身不識禮數了。

秋婆子笑盈盈的道:“回二姨奶奶話,這大奶奶原也是個不中用的,不過命倒是硬得很,二位姨奶奶還是少招惹為好。”

劉妾氏扯了唇笑得傲氣:“我還不至於同一個九品芝麻官家的計較這些,想來爺也瞧不上她這樣的,土得跟鄉下婆子似的,不知的還當她是這府裏的丫鬟呢,便

是帶出去都丟麵兒,這地方也偏僻冷清,倒也適合她這性子的住著。”

秋婆子忙應和著,一麵道:“是是是,二姨奶奶說的是,西屋少奶奶陪著爺去治理水患去了,臨行前還記掛著二位姨奶奶,特讓婆子備了些禮物,二位請隨婆子來。”

劉妾氏笑盈盈的道:“還是姐姐懂得疼人,這些年府中有她主持著,當真是越發的好了。”

一旁的三姨奶奶古妙晴但笑不語,回眸看了眼那道削瘦而孤寂的背影,與這些人一道出了主屋。

二人去了西屋,取了蘭馨留贈的東西便各回了各院。

夜間的時候蘇鳳錦正在繡著花,春芽故意坐在蘇鳳錦的身旁,將燈挑亮了些,這才道:“聽聞趙府大婚那日不知怎的新娘子被氣跑了呢,嘖,聽聞那夜趙大人在那傅文櫻家門口跪了一整夜呢,昨兒個趙大人為著那傅小姐,還請了慶熹班的呢,到底老夫人的生辰還有些時日,府中都著手操辦了這麽久了,見著那趙大人也是一片癡情,老夫人便讓那慶熹班的去為她唱幾天呢。”

蘇鳳錦垂眸繡著花,隻當是不曾聽見,春芽又道:“聽聞爺在江南出了些事,遭人暗算,得虧西屋奶奶以身相護才不曾出事,嘖,這西屋奶奶若是回來了,隻怕是輩受恩寵吧,到時候可就真沒你什麽事了。”

見她還是沒什麽反應,春芽有些惱火:“你這個也不搭理,那個也不吱聲,到底是幾個意思?爺與你那前夫,總有一個在你心裏有一定地位吧?別在這裏裝什麽清高,你擱長安城裏頭問一問,誰不知道你骨子裏是個浪蕩的棄婦!”

挽珠從外頭走了進來,不悅的瞧著她:“你見天的就知道說小姐!你要是不樂意,你就去伺候西屋奶奶去啊,何必呆在這裏對著我家小姐指指點點的,姓趙的不是什麽好東西,小姐作什麽要惦記著他。再說了,爺與奶奶相處也不過這麽些時日,能說個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來!你再說我家小姐,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站在角落裏當木頭人的浣紗頗有興趣的瞧著這兩個人,平日裏春芽隻有同憶秋吵的時候才會順手打一架,而春芽與挽珠怎麽都打不到一處去,挽珠太瘦了,又本是個純善的性子,到底下不去狠手的。

芳姨咳了兩聲:“三姨奶奶過來了,吵吵什麽?平白讓人笑話。”

蘇鳳錦順著視線瞧去,卻見白日裏那不怎麽坑聲的人站在門口,外頭月光清輝,灑在她素色的衣袍上,倒顯冷清,她朝蘇鳳錦點了點頭,嗓音卻是柔婉的:“我可否進來?”

見蘇鳳錦點了頭,她才邁步而入,春芽隻覺得驚詫:“她這樣的,是個人都避之不及發,你倒還有心思來尋她,你也不怕晦氣被她傳染。我勸你啊,還是當心著些,別將什麽人都當好人。”

春芽最後一句話是瞧著蘇鳳錦的,卻不知這話是說給誰聽的。

蘇鳳錦倒了盞茶予她,一時不知說什麽,倒顯出幾分尷尬來。

三姨奶奶瞧著蘇鳳錦手裏繡的

花,隻覺驚豔:“這是你繡的?瞧著真是好看,就跟真的一樣,妾身咋一瞧,還隻當是真的一樣呢。這翠竹瞧著與今兒白天瞧的那些倒真像,就跟搬進了這衣棠裏似的。”

蘇鳳錦隻含蓄的笑笑:“原是閑著隨手繡一繡罷了。”

“嗯?這是男子的衣裳,可是為爺繡的?你倒是有心了,不似我,既不會繡花,也不會哄人,在這府中瞧著,一無是處的。”她說這話的時候倒不曾有懊惱,更似鬆了一口氣一般,麵容上始終透著得體的笑意。

三姨奶奶也不曾久呆,隻稍稍坐了一會兒便回去了,臨了時,隻目光盈盈的瞧著蘇鳳錦半響,忽的開口:“你與卿如玉,當真是像極了。”

蘇鳳錦麵色一僵,她已經提步離去了。

春芽端了藥進來,擱蘇鳳錦手邊:“裝出這副鬼樣子做什麽,喝藥。”

蘇鳳錦隻覺這藥萬分苦澀,她一仰頭悶聲喝了,春芽在她跟前坐了下來,自來熟的倒了杯茶:“那兩位妾室是回去守喪了,說來也是奇怪,不知怎的,大婚當大喜的日子,卻傳來那二位妾室母家親娘歿了的消息,於是就回去奔喪去了,本是三年也就足夠了,隻是人家大門大戶的,又是新婚夜裏出的事,怕母親不舍生出怨氣來,所以一守就是六年。”

蘇鳳錦垂眸,繡著竹子,翠竹青蔥,上頭還沾了些白色的雪,這般瞧著,倒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月光從窗口探進來,炎炎夏日終又來了,悶熱的天攪弄著外頭的蟬,和著蛙聲一片,倒也悠閑。

芳姨應和著道:“春芽說的確是如此,一個蘭馨本就不好對付,如今一下子又回來了兩個,這三姨奶奶古妙晴倒是個善性子,平日裏也是悶不吭聲的,不過,先前也是聽聞這三姨奶奶本是不願入將軍府的,好像是有個未婚夫,家中不同意,後來不知怎的,又願意嫁入將軍府了,這位倒不打緊,主要是那位二姨奶奶劉玉香,你可要仔細著點。”

蘇鳳錦擱了繡線,低聲道:“我仔細著她們做什麽,她們愛爭什麽爭什麽,同我有什麽幹係。”

“你這個不開竅的,先前那些個事兒還不曾點醒你嗎?若是沒有爺,你這紙糊的大奶奶早被撕成碎片了,眼下不知道擱哪個地兒躺著呢。”芳姨與她沒少爭執,要是蘇鳳錦就是個不開竅的木頭,扶不起的阿鬥!好歹後來阿鬥也扶起來過,可是這蘇鳳錦呢?當真是片千年爛泥,想扶上牆去,簡直癡人說夢。

蘇鳳錦低低回她:“那些苦楚不都是他害的嗎?我又不曾求著他來我的東屋!原本不過是一旨聖旨兩不相幹,是他偏不放過我,這張臉再像卿二小姐又如何?我卻也偏不是她。他府中妾室無數也同我沒有幹係,我原不過就是個被人笑話的棄婦,用不著他在這裏瞧著我這張臉去牽念旁人。”

春芽扯了扯唇角恥笑道:“你也要點臉,別動不動拿自己同卿二小姐比,嘖,你這德行,與才貌雙全的卿二小姐比起來,可差遠了。提鞋都不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