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將軍府_第153章 生辰禮

芳姨取了件襖子出來,哭笑不得:“仔細奶奶收拾你。”

挽珠顛顛的抱著茶盤有恃無恐:“我家小姐才不會收拾我呢,小姐待我最好啦。”

春芽端了茶盞擱在書桌前,掃了眼檀香,檀香是個生得白淨的,細長的眉下一雙杏眸,這身段又是前凸後翹,難免會讓人動了心思去,便不是情愛,旁的原也是會有的,要說自家爺沒碰過這人,春芽是打死也不信,所以待檀香的態度便越發惡劣起來。

“這兒奴婢伺候著就成了,四姨奶奶還是回旁屋去吧,省得在這兒瞧了不該瞧的還得強顏歡笑戳心窩子。”

檀香麵色一陣青一陣白,扯著帕子一時不知所雲。

蘇鳳錦將幹了的喜紙拿起吹晃了晃,遞給了春芽:“春芽,你的手工原是極好的,你去將這字婊起來,一會兒送去趙府,便作生辰禮了。”

春芽接了那喜紙瞧了兩眼,鄙夷道:“送這麽個東西去,也忒寒酸了,旁人怕是要說將軍夫人摳門了。”

芳姨拉了春芽往後院走:“你也不瞧瞧什麽場合,怎的什麽話都往外頭蹦。”

待人走了,蘇鳳錦方望向檀香:“旁屋住的可習慣?”

檀香細細打量著她的神色,見她麵目平靜心頭狐疑得緊,這若換了西屋蘭馨,怕是早將自己捏死了,怎的東屋的卻是這般,不知到底是個軟柿子好心性?還是藏得深。

“蒙大奶奶照拂。”

蘇鳳錦掃了眼蒙頭大睡的戰青城,坐在書桌前抬手細繪,因著這些年刺繡要畫樣兒,所以她的畫技可比那字跡好看多了。

檀香見她不作聲了,一時又覺尷尬,訕訕道了別便回了旁屋。

倒也不是蘇鳳錦不同她說話,隻是蘇鳳錦性子原就木訥,討好人的心計話兒她是全然不會,一時不知說什麽。

挽珠瞧著那畫兒,笑盈盈的:“小姐肯將心思放回爺身上,真真是好事兒呢,這畫瞧著同將軍原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似的。”

畫中人身著青衣紋竹的長袍,外頭是一件單薄的白紗廣袖衣罩著,身形挺拔如鬆,蒼翠筆直,眉眼淩厲而薄唇輕扯,似笑似怒讓人琢磨不透,這般作畫,原也算是入微七分了。

不知覺日頭已然西沉,太陽的餘溫已然退去,寒風呼號而來,卷起那十幾個雪人化剩下的冰碴拍在臉上,微微的疼,蘇鳳錦隻得去尋了安吉來,將戰青城連人帶軟塌搬進了屋子裏。

蘇鳳錦正替戰青城掖被,聽得安吉道:“大奶奶,這將軍的馬車被劫一事,如今已經鬧到今上那兒去了,聽聞今上發了好大的脾氣,揚言著要剿滅那土匪寨子呢,這一次那土匪怕是頭一次背這樣的黑鍋。”

挽珠端了新衣進來,聞言憤憤道:“背得了才好呢,那黑什麽寨的,原也是個殺燒搶奪的,早早滅了大家都安生。”

安吉訕訕一笑:“若真這般容易說滅就滅,當年老將軍也不會險些折進那土匪頭頭的手裏了,雖如今已隔多年,每每想起來,那場戰可比沙場難打多了。損兵折將諸多不說,打多了也傷士氣。最後不得已才轍了兵, 這可是老將軍心裏頭的一塊大石頭,臨了

還再三囑咐將軍切莫去招那土匪窩。”

挽珠詫異得緊:“原不過就是些土匪,怎的還能這般厲害。”

安吉掃了眼睡得安穩的戰青城,壓低了嗓音:“可不是嗎,當時奴才還小,是同將軍一塊兒去的,細說起來,將軍還險些成了山寨壓寨夫……”

“沒事幹了?”一道幽冷的聲音殺氣騰騰的竄了過來。嚇得安吉後半句都沒講完。

蘇鳳錦倒是樂了:“原來將軍還當過壓寨夫?”

戰青城黑著一張臉:“安吉,去將這七年的帳清一清。”

安吉站在原地哭喪著一張清俊的臉:“爺,那可是七年,光半年的帳都能看死個人,這中間兒還空了那麽一大筆帳,這老夫人若是知道了……”

“那是你的事。”戰青城起身,掃了眼擱在桌上參宴的衣,張開手凝著蘇鳳錦。

蘇鳳錦隻得給他更衣。

“苦著張臉做什麽?一會兒我也給你更衣如何?”戰青城笑盈盈的凝著她,滿眼玩味兒。

“不勞將軍大駕。”蘇鳳錦伸了手替他解盤扣,奈何戰青城比她高上許多,蘇鳳錦解盤扣還須踮著腳,一時手也舉得酸了,吃力得緊。

“你低些。”她扯著戰青城的衣襟將人往下拉。

戰青城打量著她削瘦單薄的身形:“你說女子到多少歲方不會再長?”

“這個奴婢知道,奴婢先前聽張大人說是十八呢,想來小姐還能再長長的。”挽珠笑盈盈的接了話。

蘇鳳錦將外衣砸挽珠臉上惱怒道:“我可不矮!原是他太高了。”

戰青城哭笑不得:“為夫可不曾說過你矮。”

“自己穿!”蘇鳳錦好不容易解了兩顆盤扣,轉身便走。

芳姨隻得近前來接了蘇鳳錦的手,在這深宅大戶裏頭,哪裏有主子動手寬衣的,多半都是奴仆家丁效勞,這若是旁人見了傳出去,東屋的可就要被口水給淹死了。

挽珠同蘇鳳錦去了屏風後頭更衣,低聲笑道:“聽安吉說,這還是爺差人快馬加鞭從雲城運來的呢,這雲錦瞧著真真是好看,襯著小姐氣色都不一樣了。”

蘇鳳錦心頭一熱,瞧著鏡中那衣著華貴的人,忽覺陌生得緊。

挽珠取了些新簪子遞給她:“小姐,爺最近差安吉送了好多釵子呢,光是玉釵子就足有一大箱子,奴婢當時還嚇了一跳呢。”

“什麽箱子?”蘇鳳錦狐疑的抬頭。

挽珠走至角落,打開那個暗沉四方的箱子,一時白玉之光撲麵而來!那箱子極大,若是塞個挽珠進去也是綽綽有餘!

“哪,這兒呢,真真是一大箱子,什麽樣式都有,小姐,將軍待小姐可是煞費苦心。”戰青城待蘇鳳錦好,挽珠瞧在心裏是歡喜的,若同老夫人相處好了,想來自家小姐在這將軍府裏頭也該有一方立足之地了。

蘇鳳錦:“……”

她瞧著那一大箱子白玉簪子有些懵,一時不知何表態,憋了好一會兒才扭頭盯著鏡子裏的人道:“隨便取兩支戴上。”

蘇鳳錦隻挑了簡單的款式戴上,瞧著端莊得體即可。

戰青城衣著完畢跑來瞧她,笑盈盈道:“真是巧,你我衣著是同一款。”

挽珠將簪子遞給戰青城,憋著笑不作聲了。

這衣原就是將軍吩咐旁人做的,是同款倒了不奇怪,隻是打戰青城嘴裏說出來多少帶著些邀功的孩子氣。

芳姨送了那青玉緞麵的錦鞋來,戰青城取了鞋子,半蹲在地上給她換鞋,那虔誠而小心翼翼的模樣讓蘇鳳錦想起同趙阮誠大婚第二日。

她初作新婦,緊張得很,連鞋子左右都穿錯了,那時趙阮誠便是這般低下身來,給她換了回來。忽的這般一想,蘇鳳錦又覺恍忽,一轉眼的功夫,她便從新婦成了棄婦,從趙府碾轉到了戰府,原也不過一年多的光景。

戰青城領著她出了東屋,卻在門口見著了蘭馨,蘭馨頭頂斜插著一支喜鵲登梅簪。手拿一柄泥金真絲綃麋暖手包,身著一襲玉渦色的碧霞雲紋聯珠對孔雀紋錦衣,腳上穿一雙寶相花紋雲頭錦鞋,瞧著高貴典雅,襯了那張嬌豔研麗的臉,好似畫中人一般,典雅端莊。

蘭馨凝著這衣色相近的二人,手裏頭的帕子幾欲撕碎,強作歡笑迎了上去:“姐姐今兒這身雲錦瞧著可真是好看,同平日裏判若兩人呢。”

蘇鳳錦巴巴的道了句:“多謝。”

蘭馨一拂帕子打趣道:“原是趙大人生辰,這般出去也不失戰府體麵,同爺這一身兒可真真是相襯。”

戰青城凝著蘭馨微微皺眉:“你這是去哪?”

“細論起來,趙榜眼也曾投拜父親門下,今日生辰蘭馨也一並去湊個熱鬧。”蘭馨笑盈盈的近前來,親昵的去挽戰青城的手,戰青城朝蘇鳳錦身旁湊了湊。

“走吧。”戰青城同蘇鳳錦上了前頭的馬車,蘭馨緊著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齒:“當真是不識禮數教養!”

秋婆子低聲輕咐:“奶奶,咱也快上去吧。”

這剛要上前輛馬車,誰料馬車卻這麽走了,蘭馨氣得扭曲了一張臉,上了後頭那輛。

秋婆子咬牙切齒的低喃:“左不過就是個趙府扔出來的破鞋!她倒還真有臉回去,難不成還想同趙家少爺再續前緣不成!趙府那傅氏可不是好對付的,奴婢聽聞連那楊妾氏都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在府中連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蘭馨倚著馬車,微眯了眯眸,掃了眼窗外又開始紛飛的雪花,遠處有孩童正在踩踏著地麵上凝結的薄冰,一腳下去帶出好些水出來,連著衣褲一並都沾濕了,有婦人從屋子裏頭竄了出來打那孩子,責怪他作什麽要踩冰麵兒,如今褲子又濕透了。

秋婆子見她瞧著窗外出神,訕訕道:“這天寒地凍的,水麵兒結了冰原也不奇怪,想想去年的時候那東屋的還被打發去後院做過苦活兒,如今一轉眼倒飛上枝頭了,不過她那樣兒的,便是飛上去了也不過就是隻麻雀,想當鳳凰可真真是白日做夢!”

蘭馨輕撫手中的湯婆子,秋婆子怕她凍著便將窗關了。馬車車軲轆碾過青石板的聲音格外清脆。如今夜已經深了,夜市遠不如夏季來得熱鬧,多數人都窩在酒樓裏頭烤著火飲著溫酒談笑風聲,原也是個熱鬧又舒適的去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