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四十七章:以命賠情

轉眼便到了下午時候,他們都是不需要吃飯的成年仙者,所以自然省去了吃飯這個中間環節,隻是下午距離晚上空出來的這麽多時間幹什麽呢?總不能直接睡覺吧。

這次跟隨她下到魔界的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將士,其實有許多都是以前偷偷下凡玩耍過的仙者,此時“因公出差”到人間,還不用偷偷摸摸,於是將士便表現出了對人間的渴望來,於是皆是目光希冀地看著她。

司鴻爾嫣自然也感覺出來了,於是有些好笑地極目遠眺著遠處的人類世界。

其實也難怪這些年輕那麽渴望人界,人類的世界確實要比仙界有趣上許多。

天界的許多仙者如果是單身狗的,其實娛樂真的很少,有情侶的還能有個人陪著自己玩,要是隻有自己的話,有些仙者就會選擇養個寵物玩,但是要是連寵物都沒有的人,那就隻能自己玩自己了,所以司鴻爾嫣在還是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其實很喜歡去凡間玩,連帶著那時候總纏著自己的夫諸也一起頻頻下凡。

於是他們兩個經常一起被人類的東西迷花了眼。

凡間有許多仙界沒有的東西,比如隨處可見的小攤販,又比如走幾步就能看見的各色酒樓,那裏麵飄出的香氣總能叫司鴻爾嫣走不動路。

畢竟雖然他們這種成年仙者是不需要吃飯沒錯,但是偶爾吃吃陶冶情操那也是非常不錯的,更何況那些東西那麽好吃。

可是後來,因為戰事繁忙,她好像就很少那麽愜意地帶著夫諸到處吃吃喝喝了。

此時看著眼前這一大群朝氣蓬勃的年輕臉龐,她不自覺地便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她也不是古板嚴苛的將軍,王副將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她問:“將軍,要不要讓他們去旁邊的鄰縣玩一玩?”

“當然可以。”司鴻爾嫣理所當然地開口回答,話音剛落,人群中便爆發出了一陣欣喜不已的歡呼聲。

“可是……”司鴻爾嫣又繞了一個彎,表情嚴肅道:“晚上天黑前所有人都必須得回來,而且去人間的時候每個人都不許使用仙術,不能作惡,也不能調戲人間小姑娘。”最後一句話她加重地一字一句道。

以前就經常傳出人仙相戀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這樣的下場往往都以悲劇收場,什麽剔仙骨、推誅仙台之類的慘事真的是屢見不鮮,所以天界便開始嚴禁所有未婚已婚的仙者下凡了,此時她帶著這麽一大幫天兵天將下凡,萬一這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人,來個九百九十九個人與人界小姑娘相戀了,那她真的可以去死了。

所以最後一句話她惡狠狠地說出,且邊說邊惡狠狠地瞪著在場的所有將士,企圖用凶惡的模樣去震折去他們。

這樣的方法果然奏效。

一時間,那些年輕的臉龐都從原來笑嘻嘻開心的模樣轉化為嚴肅正經的樣子,眾人皆是大睜著眼看著她齊聲保證道:“我們向將軍鄭重保證,絕對不亂世用仙術,絕對不作惡,絕對不!調!戲!人!間!小!姑!娘!”最後這句話喊得估計鄰縣都快聽到了。

司鴻爾嫣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隨意地揮了揮手,這個意思再明顯不過。

散了吧,去人界瀟灑吧。

於是眾多將士仿佛是一隻隻剛剛被放出籠的小鳥雀一般,歡欣雀躍地向著四方奔跑而去,原本還人滿為患的土地上一時間隻剩下了她與王副將兩個人。

司鴻爾嫣冷眼看了看站在她身邊的王副將,皺了皺眉頭道:“你不去玩?”

“不去不去。”王副將鐵著臉道:“我怎麽能跟那些毛頭小子一樣,我要留在將軍身邊好好保護將軍。”說完還有些克製不住地偷偷看了看那些將士離去的方向。

分明就是一副非常渴望出去玩的樣子。

司鴻爾嫣自然看出來了:“你就拉倒吧,我這裏還需要你保護什麽,你走吧,我順便也看看夫諸送給我的那一大堆禮物。”

王副將眼底微微亮了亮,卻依舊很克製道:“將軍,此話當真?”

“廢話。”司鴻爾嫣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

話音剛落,王副將眼底那小心翼翼的一點亮立刻仿佛燎原大火般蔓延開去,司鴻爾嫣還想說點什麽時,他已經消失不見了。

還真的是幾千年都改不了的小孩子性格呢,還說自己跟那些小毛孩不一樣,她怎麽看著都差不多呢?

司鴻爾嫣搖了搖頭,轉身回了帳內。

之前夫諸送給她的那五百件禮物此時正端端正正地被疊放在她的屋中,建帳篷的將士們非常細心地將她的帳篷做成了最大的尺寸,然而盡管已經這樣,那些禮物還是滿滿地占據了她一整個

房子。

如果她沉睡的時間再長點,恐怕她就可以不用睡帳篷了,直接睡在禮物中間就行了。

司鴻爾嫣抬頭看著高高聳立一直到帳篷頂端的禮物盒,眸光不明的歎了口氣。

夫諸從很久很久之前,他們都還是孩童的時候,就總是會送她禮物。

明明都是毛躁粗心的孩子,他卻唯獨對她一直非常細心,一個生日,往往司鴻爾嫣自己都經常忘記他卻總是幫她記著。

而與他一般時時幫她記著生日的,還有則胤。

每年,她總是那個坐等著收禮物的人,而仔細想來,她好像根本都不知道則胤和夫諸的生日是多少,所以她也從來沒有送過他們任何一件禮物。

這麽看起來,她還真的是滿混蛋的。

司鴻爾嫣眼神微暗地抿了抿唇,反正混蛋就混蛋吧,他們不是也騙了她嗎!

她撅了撅嘴巴,幹脆將心頭的這些情緒拋到一邊,盤腿坐在地上開始拆禮物。

隻是這些禮物真的太多了。

司鴻爾嫣蹲在地上隻覺得拆禮物拆的眼前發花、腿發軟,而禮物還是依舊如山一般堆積著,已經被拆掉的禮物早已經扔了一地,裏麵皆是一些珍奇的寶物,比如用了可以叫人皮膚光滑白皙的珍珠粉、吃了可以渾身香氣永遠不散的玫瑰茶、又比如天上太白金星找了很久的靈芝仙草、天帝已經找了很久,用在武器上可以使其威力大增的異獸魂石……好吧,這個很重要!

她趕緊取出來裝在了自己的紫光雙刀上。

於是一瞬間,原本便已經閃閃發亮的刀身在異獸魂石安上的那一刻更是光彩大作,司鴻爾嫣被這樣的強光激的眯了眯眼睛,心中卻開心不已起來。

這樣的強光說明著她的武器屬性已經更上了一層樓,果不其然,在那陣強光過後,隻見原本熟悉的紫光雙刀像是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原本雕刻於刀身與刀柄上的紫色雕花細細瞧去可以清晰地發現,那一片片逼真唯美的花瓣邊緣隱隱有一道金色流線蜿蜒其中,毫無違和感反而更添顏值。

看在這顆異獸魂石的份上,她覺得她已經可以原諒夫諸百分之五十了。

司鴻爾嫣雙眼發亮地不斷上下觀賞著這把雙刀,隻恨不得直接娶了這把美貌的雙刀算了。

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她愛惜地不斷撫摸著自家雙刀,就在這時,帳外卻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這個時候來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她的將士,因為來的人壓根沒有半點的仙氣,與此一樣的,她也沒從來人身上感受到半點魔氣,難道會是人類?

隻是人類怎麽會來到這座山中,難道是采藥劈材?那麽她應該怎麽做,要不幹脆隱身算了,當做這裏沒人吧。

司鴻爾嫣暗暗想著,剛準備催動仙力卻聽見了外麵傳來的一陣呼喊聲:“嫣兒,你在嗎?”

司鴻爾嫣黑了臉。

好吧,不用隱身了,這個聲音一聽也就知道是誰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張帥氣英俊的臉龐已經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那雙望著她略帶紅色的眼眸儼然便是夫諸了。

司鴻爾嫣之前就已經猜想到夫諸一定會忍耐不住來找她,隻是沒想到他回來的那麽快,而且那麽會算時間,選了這麽個她的將士們都不在的時間,等等……難不成他已經在這周圍埋伏許久了,看見王副將他們都走了,這才躡手躡腳地出現?

這麽一想還真的不是沒可能。

司鴻爾嫣拿著刀黑著臉坐在原地,冷眼看著站在她麵前笑眯眯的夫諸。

而夫諸顯然沒感覺道司鴻爾嫣周身的陰沉之氣,在看見她的當下,他便扯唇大笑著向她大步走來,邊走邊紅著眼眶說:“嫣兒,能夠再次看見你真好!”

這還是他第一次,不需要掩飾自己的情緒地去表達自己對司鴻爾嫣能夠蘇醒的狂喜之情。

之前剛知道她已經清醒過來的消息時,夫諸隻覺得自己的整個腦子是完全空白的,直到身邊的驚呼聲傳來,他才發覺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從群劍椅上跌了下去,邊緣一把長劍模樣的裝飾凸出物就這麽狠狠地從他的手腕一路劃了上去,傷口一直蔓延到了肩頭,非常大的一道口子,鮮血也在頃刻染紅了他的藍色衣袍,看上去頗為觸目驚心。

可是他卻沒有半點的痛覺。

那時他的滿腦子皆是盤旋著幾個大字,那便是探子來報說的:“司鴻爾嫣已經清醒過來。”

司鴻爾嫣已經清醒過來?

司鴻爾嫣已經清醒過來!

夫諸茫然地坐在地上,直到許久後才仿佛一個被夢

魘住突然驚醒的人一般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雙眼赤紅著落下淚來,周圍的魔侍皆是擔憂地圍在他的身旁,七嘴八舌地問著“他是否還好”之類的問題,七手八腳地湊上前來想要為他包紮傷口,可他卻連看也沒看他們一眼,一張嘴隻能喃喃地不斷說著:“我要去天界,我要去天界……”

可是那時候的他是絕對不能就這麽明目張膽地上天的。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早已不是原本天界的那個火神,而是魔界的魔尊。

所以夫諸在經過一晚的思考後,借著剛好要舉辦起來的新兵選拔,附身在一個居住在天界最偏遠處的一個小貓仙身上。

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其實他並沒怎麽去考慮周全的計劃,隻是無法再忍耐,於是就這麽迫不及待地做了,而事實上,這麽做確實見到了司鴻爾嫣。

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遠遠地看著她慢慢地走入訓練場,站在高位,那麽鮮活,那麽真實。

她真的是不管過了多長時間都依舊那麽好看。

不算強烈的風悠然吹過,帶起她鬢角邊的頭發,即使隔著那麽遠的距離,他還是看見了她如花的麵容與精致的五官。

一如以往,從未改變,叫他不自覺地想起了四百年前,她自絕於他麵前的樣子。

那應該是他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情。

彼時他剛剛入魔,隻覺得身體中終日有一股橫衝直撞的能量不斷來回拉扯著他的身體,控製著他的情緒,於是他做下了想要永遠囚禁司鴻爾嫣的決定。

事實上,那時的她已經幾乎要成功了。

司鴻爾嫣被他使計引來,而後就在金色的結界中,得知自己“囚禁”想法後的司鴻爾嫣紅著眼直直地看著他說:“夫諸,你不應該是這樣的。”

“對,我是不應該這樣。”彼時他扭曲地笑著,一張臉上充斥著滿滿的開心與痛苦,這樣兩種極端的表情摻雜在一起,必然十分難看吧,因為他看見了司鴻爾嫣眼中更加難過的情緒,於是他殘忍地說道:“可是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對我的不負責任,因為你對我的背叛!”

司鴻爾嫣沒有回答。

他隻以為這是因為司鴻爾嫣的心虛所以沒辦法應答,沒想到的卻是下一刻,她突然將握著血刃的手猛地一鬆,血刃就這麽無力地狠狠砸在了地上,發出“鏘——”地一聲響動,隨後,她抬起頭來,眼中含淚地笑了笑,唇角卻帶滿了苦澀:“你說的對,是我害得你。”

“夫諸,我後來真的喜歡上了則胤,所以對於你我真的很抱歉,我真的是個很壞的人,不管你相不相信,你的事情一直像是一塊巨石般壓在我的身上,叫我難受地喘不過氣來,所以我不想這麽不清不楚地痛苦下去了。”

她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決絕道:“今生我已經負了你,所以……以命賠情吧。”她抿著唇勾出了一個笑容。

以命賠情?

以命賠情!

夫諸的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下一刻等清醒過來意識到這句話中的含義時已經晚了……

他瞪大了眼睛急急地向著她衝去,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司鴻爾嫣高高地舉起手掌,而後一股泛著黑色的氣團就這麽被她狠狠地打進了自己的眉心中。

時間在這時像是被靜止了一般,夫諸聽見自己的心髒瘋狂地跳動著,一聲一聲……咚……咚……咚……

像是過來許久的時間,他站在原地看著司鴻爾嫣最後張著唇像是對他說著對不起,隻是還沒等說完,紅色的鮮血已經爭先恐後地從她的口中傾溢出來,低落在她的白色鎧甲上,而在那紮眼的紅色染上鎧甲的那一瞬間,原本華美無暇的白色戰甲也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與地上的血刃一齊碎成了四分五裂,而司鴻爾嫣就這麽慢慢倒在了地上,渾身是血,無知無覺……

那一幕在後來的四百年中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魘,他不止一次地從夢中驚醒,而後捂著眼睛哭得仿佛一個幾歲的孩子。

所以在第一次看見司鴻爾嫣時,他站在訓練場上開心地紅了眼睛,鼻尖酸澀地幾乎要大哭一場,隻是那時的情形自然不能容許,於是他隻能忍耐著情緒,扮演著蕭離,後來的蕭景行亦是差不多的情形。

隻是現在他的已經不用偽裝了。

他可以用真正的夫諸去麵對她了!

他開心地向著司鴻爾嫣走去,像是被她的情緒多感染,司鴻爾嫣也從地上突然站了起來,而後大步向他走來,就在他喜悅地要擁抱上嫣兒的那一瞬間,一個拳頭已經夾雜著風聲狠狠向他揮來……

世界猛地陷入一片血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