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閑聊

第三章 閑聊

花開花謝，春去春來，時間就像王家村旁的小河水，從不停下流淌的腳步。

這一年夏天，小石頭已經快七歲了。

王平和王虎平日裏上山打獵的收獲，都要送出山去賣掉，換些油鹽、糧食回來，另外時不時的還要給家裏添置一些用物，給妻兒扯些布匹做衣服。雖然兩人打獵技術不錯，平日裏收獲也不少，但是一般的野物不值什麽錢，真正值錢的凶獸皮毛兩人又不願意冒險去獵殺，所以王平和王虎兩家人，雖然吃喝不愁，但是日子一直過的緊巴巴的。

吳蘭和陳娟雖然幹不了什麽重活，但是山裏人家的女人，自然也不可能在家閑著。為了貼補家用，兩人平日裏也做些手工活，用一種楓樹皮編一些筐子、籃子之類的東西，由王平和王虎背出山去賣了，換些東西回來。

這一天，正是個豔陽天，太陽就像一個火辣辣的大火爐，肆無忌憚的的發散著熱量。王平家的院子裏，早先特意搭了架子，如今上麵爬滿了蔓藤，下麵樹蔭裏倒也還算涼爽。

吳蘭和陳娟坐在院子裏，一邊編筐子一邊閑聊，村裏的李嬸提著一捆楓樹皮走了進來。

吳蘭抬頭一看，笑道：“李嬸來了？來，趕緊坐下。“伸手拿了個小凳子擺在自己旁邊。

“哎呀，自己一個人在家編筐子實在是有點空落，過來和你們一起幹，還能一起說說話，哈哈！”李嬸爽朗的笑道。

陳娟也扭頭笑著問道：“李叔呢？又上山了？”嘴上說著話，手上卻是不停，樹皮在手上如同飛舞的蜻蜓一般，飛來鑽去，靈巧無比。

“沒有，前幾天他大哥托人捎信兒過來，說兒子拜了黃石城裏的鄭鐵匠為師，讓你李叔今天去慶賀慶賀。嘖嘖，這城裏人就是事多，不就是去學個手藝麽，還值當的讓我們當家的專門跑一趟！那麽遠的路，晚上才能回來呢。”李嬸呶呶嘴，很是有點不滿的說道。

“那鄭鐵匠大概是個好師傅吧，手藝好，要不也不至於讓李叔專門跑一趟。”吳蘭隨口說道。

李嬸整理好樹皮，也開始編了起來。她雖然年齡大了，但是手藝卻一點都不差，編筐的速度比吳蘭和陳娟兩個年輕人甚至還要快一些。三人一邊編，一邊隨意的拉著家常。

“小石頭呢，沒在家麽？”李嬸四周看了一眼，沒看到人。

“出去了，可能又抓魚去了。”陳娟頭也沒抬的回答。

“嗬嗬，你們家石頭真乖，一個人不但不用擔心，還老是能幫家裏幹活。”李嬸不無羨慕的說道。“關鍵是還有本事，你說他怎麽就每次都能抓到魚？”

“哎呦！”吳蘭一聲輕呼，連忙把一根手指含進了嘴裏。陳娟和李嬸抬眼望了一下，混不在意。楓樹皮用來編織東西，是因為它比較光滑，而且也比較結實耐用；同樣的，因為它比較光滑，所以也比較容易割傷手指，一不小心就會在手上劃出一個口子。天天幹這活，手上劃口子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吳蘭自己也不會在意，含一下就好了。

“唉，石頭這孩子，是太讓我省心了。”吳蘭含著手指，放下手中的樹皮，有些憂心的說道。

李嬸抬頭瞥了一眼，很是不解：“省心還不好麽？”

“就是太省心了，我才不放心。這孩子對什麽都沒有興趣，整日的就愛呆在家裏睡覺。好容易這兩年願意出門了，又整天的不愛理人，一個人出去晃悠！你說我能不憂心嗎？”

“不行在家給他找點活幹,栓在家裏就好了”李嬸給出了一個主意。

陳娟抿著嘴笑著說道：“我嫂子才舍不得呢！”

“也是，你們家就這麽一根苗苗，不舍得使喚，這要在其他人家裏，石頭早就跟著家裏幹活了。”李嬸嗬嗬笑道。王家四個大人，這麽多年就王石一根獨苗，自然是心疼的很。不舍得讓他幹活。

“娘，我回來了!”三人正說著，從門外麵走進來一個孩童。

這孩子個子不高，七八歲的模樣，壯壯的，身子骨極為結實。身上穿著一身粗布衣裳，上身灰色短打的小衫，下麵穿一條黑色的褲子，腳上一雙自編的草鞋。上衣很舊，布料洗的有些泛白，有些地方還打著補丁；褲子則有些短，隻到腳踝上麵，還有些窄了，緊緊的貼著大腿，不太合身；草鞋倒是嶄新嶄新的，好像是新編的。雖然衣服很舊，還有些不太合身，但是這個孩子卻收拾的極為幹淨，衣服也很齊整，讓人看了說不出的自然。

小家夥長的白白淨淨，圓圓的小臉肉呼呼的。毒辣的太陽把臉曬得微微有些發紅，鼻梁上和額頭上掛著一粒粒的汗珠，在陽光下顯得晶瑩透亮。疏眉毛、塌鼻子、小眼睛，長相極為平凡。但是頭發略顯少了些，還有些發黃，長長短短的沒有剪整齊，由於滿頭大汗的緣故，都軟塌塌的貼在頭皮上，讓人看了有些不舒服。小眼睛此時仿佛極怕這明亮的陽光，微微的眯縫著，沒有一絲神采。

正是吳蘭的兒子——王石回來了！

王石手中提著一根草繩，上麵穿著三四條黑色的魚，每條大概一斤來重。

“李奶奶也在啊？剛好我今天抓了幾條魚，回去的時候帶一條給我爺爺嚐嚐。”王石看到有客人在，十分客氣的說道。

“累了吧？別老是去抓魚，你這麽怕熱，就在家裏呆著好了。”吳蘭站起來接過王石手中的魚，用衣袖擦了擦兒子額頭的汗珠，很是心疼。

“沒事，娘，我真有點累了，先回屋躺會兒。”王石笑了笑，進屋去了。

“嘖嘖，阿蘭，你看看，你這兒子真是懂事的厲害啊！又會抓魚，又懂的說話，可真一點都不像七歲的孩子。”李嬸一臉的羨慕。

“咱家石頭是懂事，就是這睡覺實在是有些多，就像小時候一樣，嗬嗬。”陳娟接過嫂子手中的魚，站了起來：“嫂子，你們先編著，我去把魚收拾一下。李嬸，等下我把魚收拾好，給你拿一條。”

又客氣了幾句，李嬸也就受了，很是有些感慨：“石頭這孩子沒話說，又聽話，又懂事，跟個小大人似地，就是有些太生分了，見人就那幾句客氣話，一點都不像個七歲的孩子！”

“誰說不是呢！”吳蘭又坐下來開始編東西，眼角間透著一絲憂慮：“這孩子從小就這樣，別說旁人了，連我們都不願意搭理。整天跟個悶木頭似地，不知道想的啥！我和他爹總怕他悶出什麽毛病來，愁死人了！”吳蘭心裏對兒子的情況很是擔憂，就著話頭發起了牢騷。“而且這孩子從小就愛睡覺，尤其是到了冬天，更是整天的縮在被窩裏，拉都拉不出來。對了，李嬸，你說我們家石頭不會是有什麽毛病吧？”說到這兒，吳蘭明顯有些焦急，一臉希冀的望著李嬸。

手上的活停了一下，李嬸皺了皺眉頭說道：“應該不會吧？前兒不是帶他出去瞧過大夫麽？不是說沒事麽？”

“是啊，大夫說孩子身體壯實的很，而且陽火旺盛，讓我別擔心。可我這心裏總是不踏實，誰家孩子這麽大的時候不是滿村跑，叫都叫不回來，他倒好，安靜的像個小姑娘。”吳蘭心中還是不能釋懷。

“嫂子，別老想那麽多，別人家還總羨慕咱們家呢，你瞧瞧咱家石頭，多聽話啊。”陳娟提著一條收拾好的魚走了出來，笑眯眯的安慰著吳蘭：“還有，你看石頭這模樣，天天收拾的幹幹淨淨的，一點都不像山裏人，倒是和城裏的老爺們一樣。嘻嘻，將來肯定是個有出息的料，你啊，就別老操那麽多心了。”陳娟把手上的魚遞給李嬸說道：“嬸子，回去煮個魚湯，我叔今天進城肯定得喝酒，正好給他醒酒用。”

“嘖嘖，你說石頭這本事是哪學的？那河裏的魚出名的那抓，他怎麽就每天都能抓到？我們家老頭子今天可是沾了你們的光了。”李嬸也沒再客氣，笑眯眯的接過魚，沒口子的誇著。

“那是，咱家石頭別的不說，夏天抓魚，冬天捕鳥、捉呱呱都是一把好手，比他爹、他二叔都不差。原來我們還怕他一個小孩子出去玩不放心，誰知道他天天的能帶些小獸回來，比他爹和他二叔都要強些，將來肯定是個好獵手！”

兩家就這一個孩子，陳娟也把小石頭當自己兒子看，說起小石頭的本事，陳娟自然一臉的得意，吳蘭臉上也笑開了花。

三個人又有說有笑的幹起活來了。

裏屋的床上，王石渾身隻穿了一條短褲，仰麵躺在涼席上，右手拿著一塊木片不停的扇著風。小家夥身上的皮膚很是白嫩，此時除下衣衫，渾身上下都是白生生的，隻有心口的地方有些淡淡的紅色。可能是因為有些胖的緣故，王石好像非常怕熱，身上的汗珠到現在還沒有落下。

聽到院子裏的笑聲，王石的眉頭輕輕的皺了一下，似乎覺得有些吵鬧，隨即無奈的笑了笑，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