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章 好事

第一章 好事

鳳來客棧,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客棧。

更確切的來說是一個銷贓的地點,所有贓物都是由這家客棧進行代賣。

所有來自五湖四海的江湖豪傑都是帶著麵具到此交易,成功交易之後也必須要從房間內的窗戶中跳出去逃走,這是客棧的規矩。

客棧很亂,每天晚上都是如此,各種賭寶賣寶的喧鬧聲。

這裏不屬於任何地方,它在一個非常孤僻的小山之中,縱使這裏麵在吵的熱火朝天沸沸揚揚,山穀外也不會聽到半點喧囂。

一名身穿黑色勁裝的蒙麵男子慌慌張張的走到了門口。他左顧右盼著,已沒人有再跟蹤他,這才進了屋子。

他看起來倒是很文弱,腰間別掛著一雙金鐧,一隻長一丈二的軟鞭盤在了他的一隻手上,而另一隻手則是拎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鐵匣子。

男子問了問客棧的夥計:“霍青在哪?”

店小二指了指天字號的房間,他便上去了。

霍青是一個肥的流油的土商人,專門收集上等琥珀,然後再轉手賣掉。

他就是這麽賺錢的。

不過在他的眼裏,這鐵匣子裏的東西價值則不同。

這個東西叫做玉道冠,它有著一個傳說。

遙遠的東北方有一千年雪山脈。其中一座山峰之中的窟洞,叫做天機窟,玉道人居住在那裏。

玉道冠,玉道人的的頭飾,琥珀玉而製成的頭冠。也作為玉道人與禎烏國的一個信物。

當年南蠻侵襲,柯思魯之父柯恩圖帶領眾人誓死抵抗,最終獲得勝利。

可雖然奠定了王朝的根基,但還不足以讓其國民雄壯。

因此,在這個時候玉道人出手相助。

他本命為張玉道,又名玉道人,是一普度天下眾生為己任的得道高人。

當年玉道人派高徒承虛子將玉道冠交於柯思魯之手,並再三允諾,保佑仁義之君柯思魯創造繁榮盛世。

而這個信物的秘密,除了柯思魯一家,幾乎沒人知道。

曾幾何時,不知江湖中人從哪裏聽到了一則由小眾撐起的傳聞。誰如果得到了玉道冠,那麽玉道人則會鼎力支持他。

玉道冠就成了江湖流傳的一具至寶。

從那時起,柯思魯就將它雪藏了起來,以免落入奸人之手。

不過照目前看來,這東西已經被這個蒙麵男子給掠奪了,鐵匣子裏裝的就是世間三大至寶之一的玉道冠!

偷盜的這個男子叫做白雲武,人稱鞭鐧雙絕的京城白雲武。

白雲武偷竊玉道冠之前曾問過霍青為什麽要得到這東西的時候,而霍青的回答則是很含糊。

不過霍青卻答應了他一個要求,就是得到了玉道冠之後,會幫他解除被六扇門通緝了半年多的通緝令。原因是有人曾說他偷了景王的至寶,玉麵佛,那也是世間三大至寶之一。

白雲武絲毫不想就答應了。

他走到了天字號的門外,‘咚咚咚’敲了三下門。

隻聽屋內的人道:“進來吧!”

白雲武進了屋,將鐵匣子放在了桌子上。

床上則躺著一個男人,背對著他。

這男人身穿一青色深衣,體態偏瘦,手裏明晃晃的拿著一本金皮的小書,正讀的朗朗上口。

霍青可是個胖子,可這個男人卻一點也不胖。除了這一點,霍青還不認識字。既然不認識字,又怎麽可能會讀書呢?

白雲武道:“霍青呢?”

那個男人沒有搭理他,仍舊讀著手中的書,好像就視為他不存在一樣。

白雲武以為這個男人沒有聽見,又將聲音放大了一些,道:“你是誰?”

那個男人不再讀書,而是俏皮的說道:“我就是我嘍!”

白雲武變得有些憤怒,道:“你不轉過身來我怎麽知道你是誰?”

那個男人仍然背對著他,隻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腰。

白雲武低頭一看,那個男人的腰上隱約的露出了一個穗子,像是配飾的穗子。不過他怕那個男人在耍把戲,於是抽起腰上別掛的鞭子,鞭子在他的手中猶如一條靈蛇一般,‘啪’的一下將掩蓋著的衣衫打翻。

那個男人仍是靜靜地看著書,好像一切都事不關己一樣。

打翻的衣衫,露出了一枚晶瑩剔透的上品琥珀玉墜,玉墜上用狂草刻了兩個大字‘司空’。

白雲武冷笑道:“嗬嗬,你是風邪·司空漸離!”

那個男人合上了書,轉過身來,摘下了自己的麵罩,淡淡道:“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司空漸離。”

他身高七尺,雙眼如桃花,雙眉如劍鋒,鼻梁很高,嘴唇很厚。眾多顏色之中他偏愛青色,因為青色象征著天空,象征著自由,所以常年一身青衣穿在身。他叫司空漸離,是個愛管閑事的人。

也許你不認識司空漸離,但是你一定聽說過‘風邪’這個稱呼。行如乘風,指如邪兵這八個大字就是江湖人對他的概括。大致的意思就是這個人的輕功十分了得,行走起來猶如踩著風兒一樣。指如邪兵呢?他的指上功夫十分了得,也就是任何兵器在他的手上玩的都遊刃有餘。傳聞他竟隻用一根手指就將霸刀狂·袁霸天製服,因而一戰成名。

司空漸離衝著白雲武笑了笑,又道:“我想你一定是鞭鐧雙絕的白雲武。”

雙方都以識破了對方的身份,白雲武也摘下了麵罩。

他長得十

分俊俏,彎彎的眉毛,睫毛很長,雙眼猶如清晨的雨露,清澈而剔透。瞧他的長相在看他的舉止,壓根就跟盜賊不沾邊。

白雲武道:“怎麽會是你?”他一直在盯著司空漸離,因為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堂堂一風邪怎麽會來到這種汙穢之地。

司空漸離轉過身來,衝著白雲武笑了笑,道:“是我就對了,我可比那個土商戶管用得多。”

白雲武道:“嗬!傳聞司空漸離就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沒想到你還如傳聞所說!”他很不屑,因為他並不覺得司空漸離能夠幫到他。

司空漸離躺在床上,倒是沒有急於回答。瞧他用手指輕輕一勾,桌子上的鐵匣子就神不知鬼不覺的飛到了他的身邊。司空漸離一隻手捧住鐵匣子,另一隻手枕在頭下,十分得意。

白雲武麵對著司空漸離的小試身手,已然看得驚住,因為他根本看不懂司空漸離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那動作實在是太快了。

“你以為我想跟你說這麽多廢話啊!我隻是比你更需要這個東西罷了。”司空漸離笑了笑,他沒有看白雲武,反倒是雙眼一閉,喃喃道。可這話就是說給白雲武聽的,因為屋子裏再無他人。

他瞧白雲武那驚訝的表情,又笑了笑道:“我跟你不同,我不是偷,而是向你借。”

“借?你想怎麽借?”

司空漸離道:“那你就別管了,總之對你對我來說都是一個不錯的交易。”他停頓了一下,緩緩地看向白雲武又道:“況且這個交易之中最受益的人是你。”

白雲武已怔住,一臉迷茫道:“我?為什麽是我?”

司空漸離淡淡道:“半年前你在景王府偷了個玉麵佛,現在不是被官府通緝著呢麽?”

司空漸離沒有讓他說話,而是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所以我這次可以向你幫六扇門的總捕頭鍾莊巡求情,撤銷對你的通緝令。因為我跟他是好朋友。”

白雲武隻是在認真的聽,非常認真。

隻見司空漸離擺了個關子,緩緩道:“不過……”

白雲武連忙道:“我能為你做些什麽?你說吧!”

司空漸離又道:“我猜你找霍青也是因為霍青跟景王是朋友關係,所以你才會跟他做這個交易。不過現在我已經幫了你的這個忙,那這個東西現在就是我的了!”他掂了掂這個鐵匣子,還不算太沉。

白雲武有些不信,遲疑道:“就算你現在反悔也來得及,因為我根本打不過你!所以我壓根也不相信你竟會這麽好心幫我!”

江湖之中爾虞我詐的人多得是,更何況白雲武與司空漸離名平生未謀麵過,所以他很小心謹慎。

司空漸離笑了笑,道:“我當然不會這麽便宜你!”說著,司空漸離從懷裏拿出了一枚銅錢給了白雲武,白雲武接過了它。

司空漸離道:“拿了我的銅錢,就等於欠了我一個人情。需要你的時候你可一定要把這個人情還給我哦!”

這話聽起來倒像是一樁的買賣,不過白雲武知道,如今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但他還是有些懷疑,道:“就這麽簡單?”

司空漸離點了點頭,道:“沒錯,就這麽簡單。”

白雲武心中十分感激,拱手道:“好,那日後就憑司空兄差遣了!”

“嗯,走吧。”司空漸離揮了揮手道。

話音剛落,白雲武便一個箭步破窗而出,‘嗖嗖嗖’三聲過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司空漸離慢悠悠的走到了窗戶旁,順勢往外麵瞥了一眼,有四五丈高。

司空漸離雙手叉腰,道:“哈哈!鳳來,有鳳來儀。怎麽鳳去的時候都要從窗戶走的這麽狼狽呢?哎,這是什麽臭規矩!”他雖然是在笑,但更多的是在譏諷這家不入流的客棧。

也許是司空漸離忘記了鳳來客棧的規矩,或者是他並不覺得自己是所謂規矩之中的人,於是便拎著鐵匣子大搖大擺的走下樓去。

店小二連忙擋住了司空漸離的去路,道:“這位客官,你瘋啦?”他瞧著司空漸離漸離連麵罩都沒有戴,一臉的詫異。

司空漸離笑了笑,道:“我沒瘋,反之我還很清醒!”

店小二道:“既然清醒,那怎麽不去跳窗?”

司空漸離道:“我又沒做虧心事,為什麽有門不走而偏偏非要跳窗呢?”他的這一聲說的很大,大道讓客棧裏所有的人都聽見了。

樓下正在吃酒的一彪形大漢聽了後,大喝道:“有些人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大漢猶如猛虎一般雄壯,光這個膀子。從胸口到肚腩處有一條深邃的傷疤,身上就那麽一條傷疤,十分明顯。下身穿著一用虎皮做成的褲子,還有一雙虎皮靴。再看飯桌上,一碟花生米旁放著一壇烈酒。酒壇旁邊還放著一對鐵拳手套,每隻鐵拳手套都有五支鋒利的刀刃。

而且樓下這群人裏麵,隻有這個大漢沒有戴麵罩。

司空漸離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人正是蘇州三虎之一的鐵刀手·賈三虎。家裏是做虎皮生意的,他排行老三,故此得名。

司空漸離瞧了瞧賈三虎,然後向賈三虎那邊走了過去,一邊走著一邊疑惑道:“賈三虎,什麽風把你給吹道鳳來客棧了?”

賈三虎一副沒有好氣兒的樣子,大喝道:“哼!管得著麽你!司空漸離!”

司空漸離走到了賈三虎麵前,攤開一張正對著賈三虎的板凳坐了上去。他歎了口氣,道:“哎,蘇州一別已有三年,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鳳來

客棧見到了你!快跟兄弟說說,你這些年去哪啦?”

賈三虎衝著司空漸離翻了個白眼,一臉的不屑,道:“六扇門的鍾莊巡沒跟你說麽?你還巴不得來主動問我!”

司空漸離撓了撓頭,道:“哈哈,好吧!我的確是知道。可我就是不明白,蘇州的老賈家富甲一方,區區一‘玉淨甘露’還犯得著偷麽?”

“玉淨甘露?”

“莫不成是流傳於西域的奇寶‘玉淨甘露’?”

“聽說那玩意能夠讓人起死回生,邪乎的很!”

“不是吧!起死回生?”

“聽說那東西能將陰曹地府裏的三魂七魄勾到人界,使得死去的人們複活!”

店小二聽了以後笑的差點快要斷氣了:“哈哈!你們這群人可真能扯!時間哪有這種東西?一個一個傳的實在是太邪乎了!”

“怎麽沒有?禎烏的玉道冠,丹夏的玉淨甘露,景王的玉麵佛,號稱世間三大至寶。如果你連這些東西都不知道,那也太孤陋寡聞了吧?”

店小二道:“聽說是聽說過,我全都聽說過。但誰知道是真是假?照我說啊,虛無縹緲的東西全都是個屁!”

江湖人士議論紛紛,賈三虎也再不能聽下去了,‘砰’的一聲拍桌而起,大喝道:“對!我偷得!誰讓丹夏那幫王八蛋給多少錢都不賣!”

賈三虎是個暴脾氣,他突然這麽一聲,倒是大家弄得一驚。

司空漸離道:“所以你就去皇宮偷竊丹夏進貢的玉淨甘露?”

賈三虎毫不辯解,道:“沒錯!”

司空漸離道:“如今你被官府通緝,出入中原還要鼠頭鼠尾的,難不成你想一輩子待在這個客棧裏?”

賈三虎嘴角輕輕一揚,道:“喝!我鐵刀手·賈三虎從不後悔!”他摸了摸胸前的那條深邃的傷疤,深深地歎了口氣,道:“父親得了重病,非玉淨甘露不能治。隻是這一次之後,身上又多了一道傷疤。”他忽然麵目又變的猙獰,咬著牙,道:“虧我之前還跟鍾莊巡稱兄道弟,沒想到這家夥下手竟然這麽狠!”

司空漸離許久沒有說出話,因為他很敬重賈三虎這個漢子,他看著眼前的賈三虎,竟然有了一種欽佩之意。不過盜竊皇上的東西本來就罪不可赦,他也明白鍾莊巡身為六扇門的總鋪頭,兩人的立場也根本不同。一個是官,一個是賊,就憑鍾莊巡那劍法,沒有要了賈三虎的命就是最令人開心的事了。

賈三虎也不再說話,因為他心裏也明白這一點,如果不是鍾莊巡手下留情,他早就死在禁衛軍的手裏了。

過了許久,司空漸離才開了口,道:“那你東西也拿到了,如今伯父的身體如何了?”

賈三虎道:“玉淨甘露的確是靈藥,父親喝下之後立馬就見效了,如今在蘇州好好的。隻是家被抄了,不再是富甲一方了!”賈三虎再提起家業時雖然心有不甘,不過賈老爺子能起死回生他倒表現的很是開心。

“看!我沒說錯吧!玉淨甘露就是這麽神奇!”

店小二詫異道:“世間居然還有此等寶貝,那怎麽都不到西域去偷?”

“你傻啊!丹夏的奇毒誰能抗住?與其如此,還不如上皇帝老子那碰碰運氣,最起碼不會死的太慘!”

店小二撓了撓頭道:“哦,原來是這樣”

這時,賈三虎瞧見司空漸離手裏拿著個鐵匣子,便好奇道:“司空漸離,你這裏麵是什麽東西?賭的?還是賣的?”

司空漸離笑了笑,道:“沒什麽,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至寶之一,玉道冠嘍!”說著,他將鐵匣子擺到了賈三虎的那台桌子上。

“不是吧!這一天竟有幸聽到這三件至寶之中的其中兩件!”

“這位朋友,能否把這鐵匣子打開讓我們看上一看?”

眾人起哄道。

司空漸離‘噌’的一跳,便坐在了桌子上。

他一隻手壓著鐵匣子,搖了搖頭道:“這可不行,這又不是我的東西,所以不方便看。”

“哎!好吧!既然這位朋友不給看,那我們也就不勉強!”

這些人之所以這樣,是深知鳳來客棧的規矩,買手或賣手不願意做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勉強的。

賈三虎抬頭看著司空漸離,大笑道:“司空漸離,你真夠招搖的!手握聖寶竟然還敢如此,你就不怕惹上麻煩?”

司空漸離笑了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賈三虎指了指鐵匣子,再三問道:“難道你不知道這裏麵的東西究竟有什麽作用?”

司空漸離漫不經心的扣著手指甲:“知道啊!”

賈三虎道:“知道你還敢這麽招搖?”

司空漸離笑了笑,道:“既然賈三虎偷了玉淨甘露還敢在這找瀟灑快活,那我司空漸離手拿玉道冠又怕什麽呢?”

賈三虎聽了以後也笑了笑道:“哈哈!鳳來客棧的確是個好地方,既不在中原範圍,又離禎烏國甚遠,因而你我才會如此瀟灑。”

一切正如賈三虎所說,鳳來客棧的本來就在一個非常偏僻的小山林裏,知道這的人會常來,不知道的人就根本沒來過。

“一別蘇州城,鳳來遇故人。”司空漸離說著,又將桌子上的酒壇單手拎起,豪飲一番。

他的如此豪情同樣引得賈三虎舉起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而司空漸離的另一隻手還是死死地握著這個鐵匣子。

看來雖不是他的東西,但對他來說仍然很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