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遺產
楊晨謹皺眉：“羅小姐，我不過是想祭拜一下楚定風先生。”
“不需要！”羅琳琳毅然決然說道，眼中一片情冷，深惡欲絕。
“楊晨謹，如果不是你非要娶小璃，小璃和爸爸怎麽會父女分離？要不是你阻攔著，小璃怎麽會見不到伯父最後一麵？你娶了小璃，卻沒有珍惜她，糟蹋她的一片感情，害得她幾次在生死邊緣徘徊。”
說到這裏，羅琳琳眼中的悲傷和恨意融在一起，交織成讓人不敢逼視的寒意，“你明知道小璃不是殺害鄭悠雪的凶手，卻幾次三番折騰小璃，折騰盛景，不過是為了讓你的情感有個寄托，發泄你的恨意。可是，那我們的委屈，誰來買單？盛景勢力不如天宇，楚家勢力不如楊家，弱肉強食，我們就該無緣無故承受你的怒火？”
“楊晨謹，在盛景沒有實力前，輸給你我無能為力，像你這種良心泯滅極端自我的人，我也不敢指望你有任何的愧疚和反省。隻是，你到底還要怎樣的假惺惺？我隻是不想看到你，而且相信伯父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你！死者為大，就不要再來汙染他的清靜之地了，做得這麽絕，不怕把自己的路堵死？”
羅琳琳倏忽笑了，笑意卻沒有達到眼中，眼中的無力以及藏在朦朧之後的決心，讓人害怕。
“楊晨謹，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常將冷眼看螃蟹，看爾橫行得幾時？給自己積點德吧！”
這些話就有些難聽了。楊晨謹抿唇：“羅小姐，我敬你一片赤誠，你不要出口傷人。”
“出口傷人，怎麽比得上實際行動上的傷害，至少我沒有以虐人為樂的奇怪癖好。再說了，已經失去所有，我還怕你的所謂懲罰嗎？”羅琳琳轉身，沒有看他，一步步朝前走。
“言盡於此，你自己看著辦吧，是非恩怨你心裏有數。如果覺得楊家可以一手遮天的話，我當然也攔不住你的行動，不過我一直相信一句話，做得太絕的，報應遲早會反彈。”
楊晨謹嘴巴張了張，對著羅琳琳的背影，竟一時間無言以對。
臉色暗沉，黑得可怕。
要是換個時間，換個人物，敢這樣跟他說話，早就被他揍得媽都不認識。
楊家的勢力在A市確實可以算得上一手遮天，隻要他想要，任何公司任何家庭任何個人都逃不過他的股掌中。
但再多的憤怒又如何？對於一個剛剛失去親人的人來說，理智已經失去，跟瘋子較勁自己本身就是個瘋子。
羅琳琳說得沒錯的，已經是所有，根本就不會再害怕所謂的失去。他的懲罰如同砸在棉花上的拳頭，根本讓人提不起半點興致。
他目光從漸行漸遠的羅琳琳身上轉移到倒在地上的楚青璃身上，眼中悲傷隱約閃現。
其實，他並沒有存心為難她，為難盛景。
看似報複，其實每每都留了餘手，要不然盛景怎麽能夠喘息到現在？
不過對於楚青璃和楚定風，他心裏也是有幾分愧疚的。
以前他總想著子不殺伯仁，伯仁因子而死，子就該付出代價，可是……子又何嚐無辜，子也是受害者。
他原是想接著折磨楚青璃讓自己的情感有個寄托之處，不至於把自己折磨瘋了。
他從來沒想過會因此
讓楚定風喪命，會因此讓楚青璃和父親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再多的懊惱和悲痛，也無法將時間逆轉，做了就做了，錯了就是錯了。
楊晨謹深深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楚青璃，轉身，朝相反方向離開。
在情緒失控的情況下，再多的解釋都是無濟於事的，因為沒有人聽。
還不如等她們平靜下來，他會給她們會給盛景一個交代。
楚青璃滑倒在地之後，因為悲傷痛苦，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索性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地麵很涼，風很蕭瑟，本就是最淒涼的背景。
如果心也一樣冷寂，那麽就相得益彰，就沒有任何不對了。
“起來。”羅琳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清冷漠然。
聲音還是熟悉的聲音，人還是熟悉的人，隻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無形之中隱約變了。
聽得聲音裏藏的疏離冷漠，楚青璃心底一抽。
收攏散漫的焦距，看向羅琳琳。
羅琳琳麵無表情，無喜無悲，看她的眼神清冷，與往日大不相同。
以前的她們，是……何等的親密無間。
嗓子被堵住，嘴巴張了張，好一會兒，才艱難吐出兩個詞。
“琳琳。”
“不要躺在地上裝死，真要那麽想死的話，就去陪伯父好了，假惺惺給誰看！”羅琳琳的聲音再度響起，極端刺耳傷人。
楚青璃咬住下唇，有些回不過神來。
“我……”
以前的羅琳琳，對她太好太溫柔，現在的羅琳琳，對她太冷太漠然。
巨大的反差，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原以為，如果有一天，她失去全世界，也不會失去羅琳琳。
可麵前的羅琳琳，隱約讓她心頭產生不安的預感。
她似乎很快的，要失去這麽一個好友了。
“起來說話，我不想俯身低頭，很累。”羅琳琳冷淡說道。
她明知道她身體不好，明知道她悲傷過度。
但她，沒有一絲同情，沒有一點安慰。
甚至的，連伸手扶一下她都做不到。
楚青璃垂眸，敏感的心頭疤痕再添一道，拳頭狠狠捏了捏。
鬆開。
抿唇，撐地，吃力從地麵爬起來。
羅琳琳就那樣看著她行動，連半分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直到楚青璃站穩了身體。
羅琳琳有些茫然失焦的眼睛才總算有了神采。
“楚青璃，伯父走了，你到底還是沒能趕過來見他最後一麵。”
羅琳琳看著她，眼裏有濃重的悲傷在流淌，“你能想象，伯父臨死前那期待的目光神采一點點黯淡下去的樣子嗎？”
楚青璃心中一痛。
怎麽會想不到，那種畫麵每次想起來，就痛得無法呼吸。
是她對不起父親，父親操勞了一輩子，臨終就想見見女兒，可是她連這麽低微的願望都做不到。
縱然有原因，她也無法放過自己。
“琳琳，我……”
“我不想聽你的解
釋，沒來就是沒來。”羅琳琳揮手，強勢打斷她的話。
“在我心裏，要是有一件特別想做的事情，哪怕刀山火海阻攔，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做到。”
“有時候，重要的不是過程，而是結果。”
“楚青璃，你給我呈現的結果很失望。”
楚青璃張開嘴巴，辯駁的話流到嘴邊，卻又僵滯住。
她垂下眼睛，真誠道歉：“琳琳，對不起。”
除了父親外，羅琳琳是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羅琳琳的付出，從來不索取回報。
都說患難見真情，羅琳琳是唯一在她出事後還陪在她身邊的人，是在她最艱難時候不離不棄幫她照顧父親的人。
羅琳琳有資格數落她，責罵她。
可是她卻沒有資格懟羅琳琳。
這是她欠羅琳琳的。
“不用說對不起，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羅琳琳仰頭望天，聲音冷漠清淺。
楚青璃眸光黯然。
從小一起長大，羅琳琳了解她的一切，她又何嚐不了解羅琳琳的心思。
有些事情，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不能釋懷。
就像她不能來見父親最後一麵，羅琳琳知道她有原因，或許也能理解她。
但情感上卻接受不了她沒來。
眼睜睜看著期待的人一點點變成失望，然後無望離開，這種情感即使沒有身臨其境，她亦能想象到。
她不怪羅琳琳冷漠，因為羅琳琳現在的姿勢，也是她想哭的姿勢。
羅琳琳父母早年因為意外雙雙離開人世，父親把羅琳琳接到家裏來照顧，這些年來朝夕相處早就是一家子了。
她知道，羅琳琳現在的悲傷程度，絲毫不下於她。
微微合眼，睜開，平複心情。
才想說兩句話安慰羅琳琳，耳邊有皮鞋踩地的聲音一步步走近，她下意識回頭。
頭發整理得一絲不苟，衣服也是一絲不苟，臉上掛著嚴肅的神情，整個人瞧著嚴謹而認真。
楚青璃認得，這是父親生前最器重的律師王祿。
王祿怎麽會這個時候過來？要祭拜，已經過時間了。
楚青璃的目光落到羅琳琳身上。
“王律師。”羅琳琳友好打個招呼。
“羅小姐，楚小姐。”王祿朝兩人行了禮貌性一禮。
“王律師，您怎麽來了？”楚青璃捏拳，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麽慌亂。
“楚小姐別緊張，我這次來，隻是轉達一下楚定風先生生前對遺產的分配。”
“遺產？分配？”楚青璃心頭一震。
這些個詞有些刺耳，仿佛在逼她麵對父親已經死去的事實。
盡管不願意，但王祿都來了，不想麵對也不行。
容不得她逃避。
“您請說。”
“這是楚先生的遺囑，已經蓋章認證了了。楚先生把生前的財產分成三份，公司的股份給您，至於可流動資金，動產以及不動產，您和羅小姐以及唐墨雪女士各一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