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少年承漢_第76章:樂而忘憂

五王爺被封為敦親王後,被皇上指派到西北協助封耀天督軍去了,其實這等於是變相的發配充軍,先帝在世時,他與六王關係甚密,因此皇上不得不防。

至於六王為何沒到,可就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明白的了。年初他忽聞父皇駕崩,忙舉家返京奔喪,不料被皇上削去兵權軟禁在壽皇殿內,憋悶之下一怒弑君未遂,雖未被皇上當麵降罪,但已徹底讓皇上對其產生了戒備之心,先帝下葬後,別的皇家兄弟都各歸各位,唯有他還在遵華奉命守護皇陵。

為此他曾多次上奏皇上懇求回京為國效力,那次在合歡林中想要求見皇上也是為此,可皇上對他心存顧慮,唯恐他一旦還朝為官,將來重長勢力後難以掌控,甚至會威脅到自己的帝位穩固,因此非但沒有答應,還將他的家眷也從京城遷去遵華和他同住,這明擺著是要讓他長久在那裏呆下去了,此舉令六王萬分失望。

這還不算,最令六王感到崩潰的是,他的家眷在趕赴遵華的途中,唯一的愛妻染了風疾,等到了遵華,因缺醫少藥、久治不愈,最後竟居然死於病榻之上,七王對此極其憤慨,捶胸頓足,將這筆賬全都歸咎於皇上身上,在哭喪時,曾指天辱罵皇上的不是。皇上耳目眾多,此事哪兒能不傳到宮中,當皇上知道後,勃然大怒,暗恨於心,後雖也封了他做恂郡王,可相應的爵位俸祿卻遲遲不曾給予,承楚明明也是位王爺,卻過著如同階下囚般的日子。

梅兒近身伺候聖駕,很多事情都瞞不過她的眼睛,對六王承楚,梅兒還是蠻有印象的,年初在萬歲山壽皇殿時,雖與他隻有一麵之緣,也知他是個爽直暴躁的人,想他因自己愛妻不幸病逝,進而發起癲狂怨懟皇上,也是性情使然,若真細究起來,還是多少與皇上有些瓜葛的,這事若是攤在旁人身上,隻能爛在心裏,哪裏還敢高聲宣泄出來,承楚卻是個直腸子,心裏憋不住委屈,哀怨之下,說出了過激的話,也是很值得同情的。

從前,梅兒跟著師父時,接觸外界極少,更別提什麽異性男人了,自打出了優曇庵後,更確切地說是進宮當差之後,才逐漸接觸了各色男子,可一直都沒怎麽特別的留心過,通過這幾日在圍場狩獵時的觀察,她才有意無意的對幾位皇家兄弟暗地做了一番比較,這才逐漸覺得,玉郡王承玉真可稱得上是才貌雙全、鳳毛菱角般的人物呢。

盛夏天氣反複無常,次日晚間開始起風,第三天下了一天的暴雨,第四天到是個難得的晴天,梅兒同皇上一行由草原進入叢林,順著一條蜿蜒的小河緩緩而行,漫無目的地射鳥獵兔好不逍遙,臨近正午時,來到一處廣大的湖泊,但見此處草木茂盛、碧水清冽,景色甚美,遂決定就在岸邊樹蔭下埋鍋造飯、席地野炊,於是,隨行人等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

在外狩獵與在宮裏時大不相同,梅兒除負責皇上的安危外,也可幫著打些獵物,所不同的是旁人用弓箭,

梅兒則用隨手拾起來的小石子,趁著開膳前,近岸淺水裏的魚兒又成了她的目標,隻要她出手,保準有一尾魚被她擊暈飄在水上。

幾位王公貴族見了無不交口稱讚皇上身邊的婢女真是厲害,皇上覺得臉上增光,也跟著讚許,梅兒含笑向皇上謙遜道:“奴婢的小玩意,可不了登大雅之堂,從前跟師父遊曆關外時,曾見過一位部族裏的郡主,騎射功夫相當了得,在那達慕會上女扮男裝,一騎當先,百步開外連珠射雁,箭不虛發,連師父見了都是自愧不如呢。”

皇上聽了大感興趣,道:“哦!天下竟有此等奇女子!”轉麵對裴公公道:“回去派人找找看,明年後宮選秀,這樣的才女可不能錯過了。”裴公公應聲稱是。

大家忙碌說笑時,唯有怡玫長公主在遮光帳裏品茗歇憩,一路上她從不參與狩獵,總是默默坐在轎裏獨自欣賞著湖光山色,看她一身素衫,神情冷漠高貴孤傲,凡事都漠不關心的樣子,氣韻不似皇家公主,像是個修行高深的道姑,對此,皇上和王爺們早已習以為常,凡事都由著她去。

要開飯時,皇上發現老九沒在場,問去了哪裏?老八接茬兒答道:“九弟一路上都是不順,先是鬧肚子,後又被野蜂蟄了,如今已提早回行宮找太醫醫治去了。”他說話時,不住往梅兒胸上去瞟,令梅兒好生厭惡。

皇上搖頭道:“老九一向身子孱弱,算了,隨他去吧!咱們用膳去……”言罷率眾朝行帳去了。

野炊後,梅兒趁著皇上與三王有正事要談,主動回避告假說想四處轉轉,皇上當然不會阻止,於是,梅兒信步來到林中,行不多遠,見到了一大株合歡樹,正是繁花似錦,煞是壯觀,不由得記起皇上之前說過,這是七王承玉最喜歡的,想若他見到,必定十分歡喜。正尋思著,忽聞有人吟道:“……最愛朵朵團團,葉間枝上,曳曳因風動。縷縷朝隨紅日展,燃盡朱顏誰省……”接著,笛音悠然響起。

梅兒尋聲繞過樹去,剛好撞見承玉獨自依樹而坐,正專心吹奏著玉笛,但見華光絨花映襯之下,真是好不俊秀,梅兒一愣之下,忙上前屈身行下小禮,告罪說自己無意打攪了王爺的清靜。

承玉見是她來,遂將笛子移下唇邊,柔聲道:“此處又沒外人,快別多禮,你這樣到顯得見外了!”梅兒起身諾諾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承玉微微一笑道:“瞧你,自入宮當差後,怎麽越發變得唯唯諾諾了,還是當初的你比較好。”

這樣類似的話皇上也說過,梅兒心裏暗笑:你們兄弟真像,都是口是心非,倘若真要讓人天然自在,又何必定製了那麽多規矩讓人遵守?這麽想著,邊額首道:“當初奴婢隻是個不懂得尊卑禮法的野丫頭,必定讓王爺沒少見笑。”

承玉無奈地搖了搖頭,淺笑道:“都跟你說了,不用這樣拘著,暫時放下宮裏那些禮法,做回你自己好了,現在就咱們倆,沒

人監視你。”

梅兒見他說得真誠,不由得信了他,隨即微微一笑道:“那好吧,就容奴婢放肆一小會兒,還記得上次皇上說過,王爺喜歡這花,現下又剛好遇上,奴婢就鄭重向您討教一下這花的來曆好麽?”

承玉用手拍了拍身邊的空地,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來,梅兒麵色一紅,含羞搖了搖頭。

承玉狡黠地一笑,道:“你若不坐過來,那本王便不給你講了。”

梅兒臉紅的更厲害,猶豫著向前走了一步,又迅速退了一步道:“王爺既不肯講,那奴婢就不問了,奴婢告退。”言罷,轉身要走。

承玉忙招手道:“慢著,好吧!你贏了,我講便是。”言罷一欠身兒,站了起來,續而瞧著滿樹合歡,娓娓道來:“相傳虞舜南巡倉梧而死,其妃娥皇、女英得訊遍尋湘江,終未尋見,二妃終日慟哭,淚盡滴血,血盡而死,逐為其神。後來,人們發現她們的精靈與虞舜的精靈‘合二為一’,就變成了現在看到的合歡樹……”

梅兒正聽得入神,忽聽遠處傳來拔營號角之聲,忙匆匆向承玉淺施一禮,快步而去,承玉望著梅兒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是苦澀是甜蜜,自己也說不清。

梅兒和承玉先後回到湖邊的營地,旁人到沒覺著有什麽不妥,唯有長公主怡玫看到了未來的隱憂。

接下來的幾天,真是天公作美,總是風和日麗的,叢林裏林蔭掩映,暑氣也不大,這讓狩獵進行得十分暢快順意,梅兒與承玉每日都能碰麵,雖在人前仍是禮數不差,可眉來眼去之間,卻多了一絲絲超越主婢之間的親近。

名為狩獵,可皇上的心思似乎仍在國事上,每日出發前,歸來後,總是挑燈批閱奏折,或是召見近臣商討國事,比其他人都要辛苦,連梅兒都有些看不下去,因而服侍得更加周到細心。

大概由於懼怕厭惡宸妃之故,梅兒最可不喜和後妃們打交道,總是盡量離她們遠遠的,因此連皇子和公主都極少接觸了,這其實也和梅兒有些男兒性情有關。

幾天下來,通過留心觀察,長公主怡玫對梅兒似乎產生了一點莫名的好感,一次兩下在林間不期而遇,梅兒慌忙施禮參拜,長公主叫平身後,輕聲詢問:“你就是在壽皇殿救駕的那個梅兒姑娘吧?”

梅兒不敢多言,隻得額首應聲懦懦稱是。

長公主叫梅兒抬起頭來,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點頭道:“摸樣確實挺俊的,好好服侍皇兄,自有你的好處!”

梅兒道:“請長公主殿下放心,婢女自當盡心竭力為皇上辦事的。”

長公主道:“很好,去吧!”

梅兒躬身退下走遠,長公主自言自語歎息道:“是個好姑娘,可也是個傻姑娘,選擇去哪裏不好,幹嘛非要進到宮裏來當差?”

長公主哪裏知道,梅兒之所以進宮在皇上身邊,還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明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