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少年承漢_第52章:客棧聽書

那小尼此時正被他們麵紅耳赤爭辯的情景給吸引著,忽被店家打攪,這才回過神兒來客氣地道了聲:“多謝小哥,你忙去吧,我有事兒自會招呼你的。”

她說音雖輕,卻異常的甜美清靚,恰如涓涓甘泉沁人心脾,聽書眾人方才你言我語得爭吵個不停,這會子一下便安靜下來,都爭相尋聲去看,眾人這才發覺圈外又多了個漂亮的女聽眾。

這會兒小尼已摘下長劍與寬大的圍巾、觀音帽擱在桌上,進而露出了一頭如錦緞般的發髻來,大家這才得知此尼原來卻是個帶發修行的女居士,年紀也就十五六歲上下。再細看她的長相,五官精巧標致,麵色晶瑩剔透,玉白裏透紅潤,真真是個的難得遇見的俏麗佳人,這般絕色的相貌,都叫在座諸位才看過一眼,便都不忍將視線離開了,尤其是那傻小子,連口水都流了下來,這少不了又挨了那老漢狠狠一巴掌,如此又引得大家一陣哄笑。

小尼忽覺著廳內瞬間靜了下來,氣氛有些異樣,這才發現大家都不聽書,反全朝著自己這邊兒來瞧,且目光中帶著欲望,多半引起她心中的不爽,於是將秀眉一擰“哼”了一聲,隨即轉過身兒去背對眾人坐下,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地大口吃起麵來。

這邊兒說書人將醒木一拍,提醒道:“諸位快都別看了,收收心吧!人家可是方外人士,大家還是接著聽我把這段兒往下說吧。”大夥這才不情願地回過神兒來。

說書人清了清嗓子,又接著講了起來:“話說天夏帝安邦定國之初,不但逐步統一了原有的江山,還一鼓作氣使大夏國的疆域達到了空前遼闊的佳境。再接下來許多年間,天夏帝勵精圖治,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讓百姓們都過上了豐衣足食、樂享太平的日子,遙想開元盛世也不過如此吧!”

說到這兒時,有人忍不住開口打斷道:“說書老先生!您這是怕進大牢,故意在給大夏國歌功頌德呢吧!”眾人聽了,盡皆跟著哄笑起來。

說書人也跟著謙和地笑了笑,端起麵前的大碗茶來,輕輕呷了一口,曼聲細語地解釋道:“也不盡然,是非曲直自有公論,悠悠之口豈是我這說書人可以左右的,老頭兒我不過是將看到的事實基本講出來罷了。”

說道這兒他將話鋒一轉道:“不過,您接著聽,後麵可就不一樣了。”

為了平複和吸引大家的情緒,老先生抖擻精神,提高嗓門說道:“所謂人無完人,事無盡美,待天夏帝到了遲暮之年時,便開始追求奢靡、安於享樂了,尤其是近幾年來鋪張浮誇營私舞弊之風自上而下,已經蔓延到了整個朝野,皇上一麵諭令工部大興土木,在京郊翠香山一帶不斷營造著勞民傷財的行宮別院,一麵讓戶部在全天下網羅適齡美女充實後宮。如此大肆揮霍之下,國庫怎能不出現了巨大虧空。”

“這還不算,聽說自打烏氏得寵晉封皇後以來,皇上更是沉迷酒色了,龍體每

況愈下,另外,幾位皇子為了爭奪儲君之位,也分門立派明爭暗鬥著,致使朝廷大臣們人心渙散、各懷鬼胎;在民間,前朝反抗朝廷的江湖幫會勢力也乘勢死灰複燃,大有星火燎原之勢,林林總總的負麵因素都在不斷地加劇著,大夏國明麵上還是欣欣向榮、一團和氣,實則早就是暗潮洶湧、動蕩不安了啊!”

說書人一鼓作氣說了這麽多,感到嗓子有些冒煙了,就又端起茶水來潤了潤喉嚨,後才又慢條斯理地說道:“接下來我要講的可都是眼巴前兒的事了,可先說好了,這都是道聽途說來的,您隻當就是聽一個樂,至於是真是假,您自己個兒琢磨去吧。”

下麵有人接過話茬兒說道:“沒事的,老先生,您就放心大膽地講吧!我們這也就是一聽一過,不會當真的!”

另有人不耐煩地催促道:“聽了一晚上,總算等到精彩的一段兒了,別囉嗦,快講吧!”

此時,那小尼正背對著大家,已早將碗裏的湯麵吃得差不多了,卻仍流連著不肯輕易離去,見她用手背托著香腮,豎起耳朵聽得津津有味兒。

說書人打個哈哈,又開始講了起來:“轉眼就到了天夏二十五年,也就是去年,這一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且異常寒冷,大雪一場接著一場,像是要把京城給埋在雪裏一樣。天夏帝已年俞七旬,大感龍體不適,於是命人擺駕明春園去調養休息,可才沒過幾日,便傳出話兒來,說是皇上偶染風寒,從即日起,施行齋戒,一應奏章都不必送來。”

“皇帝的獨居靜養,本是一件不起眼兒小事兒,並未引起過多人的關注,可獨有一人,卻敏銳地嗅探到了這事件背後的端倪,您知道他是誰麽?此人正是四皇子賢親王夏承漢,他斷然想到,這極有可能是大夏國改朝換代的前兆啊!”

“就在早些年,各位皇子還在圍繞著皇位繼承一事吵鬧得沸沸揚揚時,這位賢親王還總是表現得漠不關心,因此他在天夏帝和眾皇家兄弟眼中,不過是個安分守己、對皇權沒多大興趣的人,但後來的事實證明,所有的人都想錯了。”

“他這一切的做法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麻痹對手的伎倆罷了,他可沒有像當年那兩位皇子那樣,明目張膽地勾結朝臣、甚至愚蠢得吵鬧到了金鑾殿上,而是在暗中偷偷結交和扶植了朝中三個極其重要的人物,那便是護國法師了因、九門提督烏比咄和川陝總督封耀天。”

“先說國師了因那可是當今聖上的拜把兄弟,多年前因在剿滅魔教時立下大功,之後青雲直上被先帝尊為護國法師,此人不但武功卓絕,還精通占卜星象之術,可惜兩年前就已歸西了。”

“烏比咄是當今正宮皇後烏翠娥的兄長,也即是皇上的舅舅,官拜九門提督,您知道九門提督是個什麽官兒麽?那可是掌管著宮城四門、皇城九門,以及內城、外城所有兵丁的總管轄官,權利至關重要。”

“而封

耀天又是何許人也?他可是川陝總督,在大夏國西南邊陲上統領著有一支裝備精良、能征慣戰的精銳之師,足有數萬之眾。”

聽到封耀天三個字,那小尼神色登時一變,似乎有些氣惱。

“四皇子結交這三個人的目的不言而喻?那就是一旦京師有變,便可由舅舅烏比咄及時掌控住局麵。若遠在邊關的六皇弟有什麽異動,封耀天便即可派騎兵去與之抗衡,使其無法回師以武力逼宮。了因雖已歸西,可生前早為皇四子夏承漢能名正言順地繼承大統做好了鋪墊,若說當今皇上那可真算是一位參悟透了權謀之術的天賦鬼才啊!”

說書人這一大段講得可謂真是風生水起、精彩絕倫,直聽得在場的諸位都瞪眼伸脖,唯恐漏下一個字沒聽著。

“就在太醫院為皇帝抓緊醫治,眾皇親國戚尚處在迷蒙之中時,長期隱藏鋒芒的皇四子早已引弩待發了,他不斷派遣手下心腹探查父皇的病情,當確信真是病入膏肓時,便開始暗中運作謀位的舉措了。”

“到了天夏帝瀕臨駕崩時,一直在皇帝身邊擔負護衛任務的烏比咄,忙派人傳達詔命,令在京的皇子,除了身在關外和尚關在宗人府裏的長皇子和二皇子外,其餘的六位皇子火速趕來明春園,皇四子夏承漢自然也在其列。”

“此時,明春園內的氣氛異常陰冷,天夏帝已處在昏迷不醒、瀕臨駕崩的狀態,聞訊趕來的皇子們被隔離在寢宮之外,甚至連和父皇說上一句道別的話也不被允許,所有的皇子們都為父皇的病情感到頹然、惶恐,甚至煩躁不安。眼前太子之位尚未欽定,而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六皇子又遠在西北鎮守,這時一旦父皇突然駕崩而不留下一句遺訓的話,那殘局將如何收拾呢?!”

說到這兒,說書人“啪”地敲了一下醒木,將身子往座椅上一靠,翹起二郎腿,顧自喝起水來。

聽客一見這架勢可炸開了,都急忙你一言我一語地催著他快點往下講。說書人用手捋了捋山羊胡子,慢條斯理地說道:“急什麽呀,我都沒急著管你們要賞錢呢,你們到先急著往下聽了。”

大家這才明白過味兒來,原來這是故意在向大家賣了個關子在討賞呢!於是大家紛紛解囊往他麵前的錢罐子裏扔錢幣。

待大家都投得差不多了,說書人清了清嗓子提點道:“咱們說書的,無非就是靠著嘴皮子混口飯吃,賞錢從不計較多少,無非憑的是一點心意,既然都聽了這麽久了,一個銅板也不給,可就有點說不過去啦!”

對於說書人的提點,大家夥兒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不知道這所指的人到底是誰?恰在這時,隻聽“當啷”一聲,幾枚錢幣仿佛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說書人麵前的花瓷碗裏。

說書人一驚之下,拱手朝遠處那小尼笑讚道:“好俊的功夫,請恕我老頭子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了,失敬啊!失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