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少年承漢_第37章:終至水鄉

江南素來就是出佳人的地方,古有越女西施、二喬;近有秦淮八豔的陳圓圓與董小宛,眼下這兩個女孩的姿色,雖不及以上所提的這些絕代佳人驚世駭俗,但也絕對遠遠勝過大都市裏的尋常麗人了!見她們一麵信手采摘著身畔掠過的蓮花荷葉,一麵隨意哼唱吹奏著民俗小調,好不逍遙自在,情景如畫。

船上的粉衫姊姊唱著唱著,許是有感於唱詞中的哀怨之情,又聯想到作這詞之人玉娘的不幸身世,不盡有些黯然神傷,續而低眉悄聲抽泣了起來,見她淚水如珍珠般滴落在秀美的臉龐上,當真是梨花帶雨一般。

黃衫妹妹見她如此多愁善感,似乎早習以為常,非但不去勸阻,反將唇邊陶塤音律一轉,吹奏起另一首膾炙人口的曲子,正是:越女采蓮秋水畔,窄袖輕羅,暗露雙金釧,照影摘花花似麵……

才吹奏到此,見她眨了眨靈動的雙眸,彎腰屈身露出蓮藕一般的玉臂探入水中,使勁掀起一大片水花來玩,邊“咯咯”地嬌笑道:“瞧小姊臉上的淚珠兒花了妝顏,叫人瞧見可不美了,讓香兒給你撩些清水洗洗幹淨吧!”她邊說著邊使勁兒地撩水來,那沉寂神思的嬌媚姊姊被她用池水一激,立刻恢複了往時的歡顏,也撩起水花和她嬉戲玩樂起來。原本光潔如鏡的湖麵被她們這一攪鬧,立刻激蕩起一圈圈的漣漪,連同少女們的歡笑聲一起蕩漾彌散開去。

她們天籟般的歌聲,引起了一輛打此經過馬車上人的駐足,“籲!”趕車老漢勒住馬韁,待車子輕輕停穩,從車轎內相攜下來一老兩小三個外鄉人,她們一起走到岸邊兒朝湖中兩個嬉笑的少女凝神望去,這三人正是梅兒、逸芙和烏夫人。

梅兒聽那粉衫少女的唱腔雖還顯得有些稚嫩,而黃衫少女吹奏的陶塤技藝亦是生澀淺陋,卻絲毫不影響那份純真與空靈,所謂渾然天成的天籟之音便是如此。

暖風習習,荷香飄散,一波碧水、歌聲鳥鳴,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怡人,任誰見了不會留戀往返呢。

恰在此時,忽聞湖麵小舟那邊兒傳來“哎呀”一聲,原來是一條調皮的小青蛇不知何時偷偷遊弋過來,猛然咬了正在撩水的黃衫丫頭手腕一口,那丫頭吃疼大駭,用力猛甩還是擺脫不掉,嚇得船上兩個少女都是連聲尖叫,船身搖晃凶險萬狀。

恰在此時,忽聽得“哧,哧,哧”三聲接連的破空之聲過後,再看那條水蛇已被一根鋼針正刺七寸歪頭而亡。黃衫少女見狀,忙“嚶嚀”一聲,將蛇身從小臂上提起,使勁兒丟到老遠一邊去了。

倆少女驚魂稍定,這才察覺到岸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輛馬車和幾個外鄉人。見她們穿著簡樸,似乎隻是普通百姓,可氣韻卻不一般,那飛針的本事更是非比尋常,小舟與岸邊相距數十步之遙,居然還能如此精準,實在有些不可思議,於是趕忙拿起撐杆,想要擺渡過去當麵道謝。

篇外注:文中提到的張玉娘是宋代四大女詞人之一,玉娘與同鄉才子沈佺自幼青梅竹馬,年少時便訂下婚約,二人兩小無猜、情投意合,經常互贈詩物借以傳情,然天不佑人,青年才俊沈佺於二十二歲赴京趕考時,不幸病逝他鄉。玉娘在家得知此噩耗後痛不欲生,自願為其守節五載,後終因受盡了相思之苦,毅然絕食而逝。玉娘的雙親為女兒矢誌忠貞的行為所感動,在征得沈家的同意後,將玉娘的屍身與沈佺合葬於西郊楓林之地。

此事還不算完,月餘後,與她朝夕相處的侍女霜娥因悲痛“憂死”,另一名侍女紫娥也不願獨活“自頸而殞”,便連玉娘生前畜養的鸚鵡也“悲鳴而降”。張家便把這“閨房三清”陪葬在沈佺、玉娘之墓左右,這便是鬆陽縣有名的“鸚鵡塚”。

看岸上這邊兒,逸芙正收起針囊,邊怨聲自責道:“哎!真是可惜!我這拈花指的功夫還是練得不到家啊,一連三根針過去,到有兩針失了準頭!這若是給讓師父瞧見,定又要責備我了。”

梅兒聽她這話,撇了撇嘴,半是嗔怨,半是安慰道:“哎呀!你這一手驚世駭俗的飛針功夫,我看著都羨慕死了,你居然還埋怨自己,是不是故意在氣人家呀!”

逸芙認真地回道:“梅兒小姐有所不知,才發射暗器的手法叫做‘拈花指’,是我派師祖的四大絕技之一,這門功夫層層遞進共分八層,練到最厲害時,可隔空點穴殺人於無形之中,如今我都苦練兩年多了,才將第一層‘瓶花落硯’勉強掌握,進步實在太慢了,你說我能不心急麽!”

梅兒道:“我想練功也講究緣法,急不來的,再說你才多大年紀,能練到如此地步已著實不易了。”

逸芙點頭道:“小姐說得沒錯,許是我天資愚鈍,再怎麽努力也是枉然!”

梅兒勸道:“別灰心,功到自然成。話說這門功夫真那麽厲害麽?簡直神乎其神了!那另外三樣絕技又是什麽?”

逸芙介紹道:“是淩雲輕功、玄天玉女劍和菩提蓮花掌,其中玉女劍最是厲害,是祖師的獨門絕技,聽說眼下隻傳給了七師叔一人,旁人隻有羨慕的份兒。”

梅兒聽了無限向往,道:“姊姊急什麽,你是瓊花會教主的嫡傳徒孫,估計總有一天會把這四樣絕技都學到手的,最起碼你現在已有了因師父時時指點著,我這兒想拜師還摸不到門兒呢!”

逸芙深知師父與太師傅之間的師徒關係即將隨著王爺平亂而決裂,師祖的四大絕技是斷斷學不全了,但嘴上還是安慰梅兒道:“這有何難!眼下隻等把你們母女送到目的地,我就可以去向師父複命了,到那時便可尋個恰當的機會推薦你入門,我看梅兒小姐的根基非常好,絕對是個習武的奇才,想必師父還巴不得收你做他的徒弟呢。”

梅兒笑道:“嗬嗬!真的嗎?姊姊不是逗我玩呢吧?謝謝誇獎,那咱們還

不快點,我這就向眼前兒這兩個姐姐問問我表姨母家在哪兒!”

梅兒與逸芙說話間,湖中兩位姊妹已擺渡到了岸邊,梅兒朗聲朝她們問道:“兩位姐姐,你們知不知道這縣城裏有個叫穆逸懷的生意人,他夫人是姓烏的!”

兩個少女聽了齊聲回道:“曉得的!”說著話兒,船頭粉衫將纜繩拋了過來,柔聲道:“勞煩岸上的姊姊,幫忙拉一下!待我上了岸再與你們詳說。”

逸芙抬手接住繩頭,稍微用力拉緊,小船輕輕泊岸後,梅兒過去伸手將兩個江南小姊妹從小船接上岸來。

那黃衫丫頭一跳上岸,就迫不及待的搶先對梅兒說道:“方才多謝你們出手相助,你們要找的人正是家父!”

“真的呀!這麽巧!那你家住在哪兒?離這兒遠嗎?”梅兒興奮地問道。

黃衫丫頭指著遠處山坡盡頭高崗方向,笑答道:“一點也不遠,就在前麵的瑞香山莊裏!不如我和姊姊這就帶你們一塊兒過去吧!”說著扯著梅兒的衣袖就要走。

“還沒說兩句話呢,瞧把你給急的!”隨著話音,粉衫少女走過來淺施一禮後,對梅兒道:“香兒妹妹平時給家人寵慣了,和客人說話也沒個分寸了,方才多承你們出手救了她!還沒請教尊姓大名來自何處呢?”

梅兒朝她們主婢二人說道:“哪兒有那麽多的繁文縟節要守著,像這樣的直爽性子,我最喜歡了。我們一行來自京城,我姓郎,姊姊就叫我梅兒就好了。”說到這兒,梅兒拉過逸芙介紹道:“方才出手飛針救人就是這位逸芙妹妹,她的功夫可厲害著呢!”隨後又一一介紹了身後的母親和仆人老焦給她們認識。

二個少女聽了,忙向她們一一問好,並著意向逸芙表達了謝意。“不必客氣!”說著話逸芙伸手抓起黃衫女孩的手臂看了看,道:“還好,沒有中毒,搽點藥粉就沒事了。”言罷從腰間布囊裏取出個小藥瓶倒出一點白色的粉末給她塗上。

這丫頭玉臂細嫩白皙,似乎吹彈可破一般,同樣是女孩子,她身上的體香格外濃鬱。

兩少女再次言謝,並相繼自報了姓名年紀,原來那粉衫少女名叫玲蓉,今年一十四歲,那被蛇才咬了的黃衫丫頭是她庶出的妹妹,本名叫玲瓏,不過人人都喜歡叫她小名凝香,至於因何如此,可不光是因她特殊的體香而已,她今年和梅兒同歲都是十二,但卻是二月生的,比梅兒整整大了十個月。

姊妹二人,一個性子溫婉柔順,一個活潑伶俐,真是相映成趣、相得益彰。

這當下,烏氏又小心翼翼旁敲側擊地向穆氏姊妹詢問了關於表姐家的一些情況,待認定確實無誤後,這才吞吞吐吐言明了兩下的親緣關係,這是因她擔心自己母女不同往日富貴清白,現在可是罪臣家眷落難之身,即便表姐不說什麽,姐夫也未必肯願意收留自己呀,年紀大的人總是多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