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二章:人心隔肚皮
第三十二章:人心隔肚皮
他眼裏有些厭惡,必不是厭惡我的,而是厭惡宮裏的是非吧,讓人連根拔起,何等的一個狠。明明進了冷宮,要出去,真的是遙遙無期,連她精神上的寄托之物,也不放過。
就因為那天張禦醫來把脈,說寧妃身子大好,就讓人注意上了。
冷宮,卻也不是安寧之地啊。
多少眼睛,暗裏看著,那,我頭皮一麻,我和太子在這裏說話,豈不是讓人也知道,下一個,會是我嗎?而且,他還不客氣地說了出,找了秋菊院。
唉,我想想,真是頭大啊。我並不想因為這些注意,而讓人對我好,那自然是,有人要算計著我的,我討厭那種暗來暗去的手法。倒也不會天真以為,這是一種好事。
“天珠。”他喃語著:“那倪初雪,我給你尋來天珠,你怎麽報答我呢?”
我一驚,還要報答的嗎?能幫就幫啊,可是,我和他,畢竟不是朋友啊。
我搖頭,我不知道。太子什麽都有,要什麽報答啊,我窮得,我隻能給他磕頭。
我給他先磕一個頭:“奴婢謝謝太子幫忙,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二個字還沒有說完。
他就一瞪我,咬牙切齒地說:“廢話。倪初雪看來我不幫你,還真是心裏會掛著這句話了。”
我心裏暗暗地笑,嗬嗬,我先謝了再說。
太子是宮裏的大人物,一株天珠而已,我想,沒有什麽辦法弄不到的,他可以不認識,隻要他一聲命令,多的是人給他送來。
尊貴的太子啊,我覺得,他真是很好,很好的一個人,就是太暴燥了一些。
他必也是不拘禮的人,也沒有說什麽呢?就直直地走了。
直是夠寡言的,我卻是高興的,他有辦法的,他可以幫到我了,我太高興了。他是夠奇怪的,怒火衝衝來找我,然後又就得好說話,他真的奇怪。
我抬頭看天色,變幻莫測的雲彩也是這般輕飄飄,看風,風也是輕快的,看樹,滿頭的枝翠輕擺,至於秋菊院他攪起的風波,我也不在乎了。
我走我自已的路,讓她人說去便是。
我也知道,當這一事,讓人知道之後,我,便會在她們的眼皮底下探視了。
罷,我倪初雪在宮裏,循規蹈矩,不做錯什麽?每天就在冷宮,還有什麽風波不成。
卻是有的,不會因為我在冷宮而放棄,或者是直接針對我。
我總是這樣,高興的時候,我就高興,我不會去想太多憂慮,要來的,總是要來,我想了,我也是自尋煩惱罷了。
我一身濕淋淋地回去,滿臉是笑,但是,卻不敢告訴陳嬤嬤,要是宮裏沒有天珠,太子有權也沒有辦法,到時又是失望,倒不如不要給別人希望,等看到了天珠再說。
而且,要從何說起呢?說我認識太子,說太子幫忙嗎?我一個宮女啊,怎麽會認識這些人物呢?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說起,是福是禍尚不知。
所幸太陽升起的時候,又開始熱了起來,衣服也慢慢地幹,陳嬤嬤的
額頭上包上了一塊黑布,寧妃娘娘問起,便說是感染了風寒,怕風,也不進裏屋。
寧妃,活得,是可憐,也是幸福。
我一個上午就開始期盼著太子快點來,就怕寧妃不經意的一個眼神啊。
可是,我等到夕陽西下,他還是沒有來。
是不答應我嗎?還是,找不到,我的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剩下的又是歎氣了,無可奈何的時候,不可阻擋的時候,寧妃就隻能傷心一次了。
天一黑,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就回了秋菊院,宮女們都拿異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朝她們笑笑,拿著盆子去洗臉擦身子。
林司記讓卓兒過來叫我,我就知道,太子無心的一舉,會將我推到風頭浪尖上。
輕輕地敲門:“林司記姐姐,是初雪。”
“進來吧!”輕輕淡淡的聲音響起。
她的聲音,總是這般的好聽,讓人感到親切,隻要她問什麽,都會告訴她。
我輕輕地走進去,她正在寫名冊,頭也沒抬地說:“初雪,你先坐下吧。”
過了一會,她的聲音響起:“初雪,昨天晚上,你沒有回來?”
“是的,寧妃娘娘身邊的陳嬤嬤有點不舒服,所以,我就留在冷宮侍夜。”
她抬起眸子,透亮的神采看著我:“怎麽不舒服?”
“感染了一點風寒。”我靜靜地說。
她看著我,隻是笑,笑的眼裏,有些冷漠:“得勸她多點休息了。”
我想,這肯定不是那些意思的,不過,我還是唯諾地應:“是的,林司記姐姐。”
“你之前,叫林姐姐,現在倒是生份了,叫我林司記姐姐”
我不去猜這些話,唉有時候,最平常的話,都會讓人覺得別有深意,如果不是陳嬤嬤說,怎麽也不能找她,寧妃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能找她,我自然地,也就我生出一份防心,我早就知道她不會簡單,不是嗎?
“寧妃那邊,沒有什麽事吧?”她似是輕淡地問。
我一直不知道她為什麽那麽關心寧妃那邊的事,想必是有什麽關係,我也沒有妄然去測猜。聽她這麽一說,我也點頭:“沒有什麽事。”
她笑,有些皺了皺眉,然後說:“沒事,我隨便問問。”
“嗯。”我輕輕地應著。正要告退,她又開口:“初雪,你怎麽認識太子的?”
唉,我就想啊,怎麽會不問這個呢?
怎麽認識,我怎麽說呢?“林姐姐,太子是宮裏的尊貴主子,初雪是要辨識的,免得到時候,初雪見了也不知要行什麽禮。”
“我將你調教得真好。”她輕輕地笑著。
我知道,她話裏的意思,宮女對上麵的人物,當然,都要有一個大概的認識,失了禮數,就會丟了命。
等了一會,她聳肩地笑,神色很是輕鬆:“初雪,昨天夜裏有人來找你了?”
“初雪不知道,初雪一夜都在冷宮。”
“那不知道,就算了,我們宮女,就是侍候主子的,千萬不能有什麽飛上枝頭的心,一
旦不成功,就會成為爭寵下的棋子。”
我豈會有那樣的心思,和她,像是隔著紗一樣了,她想要問什麽呢?又想要知道什麽呢?我在宮裏,無權無勢無地位。
“初雪,寧妃有什麽需要,就跟我說一聲吧,她是一個很好的人,我曾經受過她的恩澤。”她淡淡地說著,說出了她的原因。
我恭敬地點頭:“是的,寧妃是一個很好的人。”
她看了我一眼又問:“寧妃最近好嗎?”那是一種關心,我知道,我看得到,她的眼裏,明明白白地寫滿了關切。
但是,陳嬤嬤說,無論是誰也不能說了出去。
我露齒輕笑:“還好。”
“初雪真是一個謹慎之人。”她走到桌邊坐下,眼睛飛快地看了窗外一眼:“初雪,我現在有辦法為你傳信,你要寫些什麽呢?”
我卻心涼,如果是以前的我,我必然會興奮,會高興,但是,現在,我覺得林司記我不敢相信,要是傳了,我的命和梨香的命,就會一並牽連在她的手中。
我很想,可是,我不能,我得小心,我隻要平安就好,就算我現在傳了信出去,爹爹好與不好我和梨香也束手無策,有些事,總是命中注定。
搖搖頭:“謝謝林姐姐,林姐姐那天說得對,這是規矩,初雪也萬不能挑戰的。”
她有些意外地問:“你不想你爹爹了?”
我點頭,心裏有些酸澀:“想,可是,我就算知道了,我也不能怎麽樣。”
“唉。”她長長地歎氣:“你是一個懂事理的人啊,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的,林姐姐,初雪先告退了。”我站起身,往門外走去,她的眼光看了我很久。
回到那裏,宮女們也不敢多問,大概以為我沾上了什麽權貴一樣,帶著嫉妒和不屑看著我。
隻有梨香是高興的,她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多問,似乎是打算著什麽一樣。
我身子真的好累,躺下來,就想睡。
靜悄悄的夜裏,那小小的天窗隻有一縷月光射了進來,幽幽地照在一處。
太子啊,把我推向了什麽樣的風頭浪尖。
月夜裏,又響起了蕭聲,我已經習慣了,習慣枕著這聲音來安睡。
在宮裏,累的,不僅是身,還有心。
在這黑夜中,又有誰在偷偷地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呢?我寧願到冷宮去住。也想逃開這些,宮女是最下層的人,受什麽委屈都得忍著,多少人的手裏,青青黑黑的,也隻能含著淚水夜裏才輕輕地哭。
是我旁邊的,深夜裏一哭,讓我也睡不著,我輕輕地說:“忍一忍就過去了。”
她輕輕地輟泣著:“我想回家。”
我也想回家啊,人在深宮,焉能自由呢?我不能伸冤,我也不能做些什麽驚天大事,我就想回家,守著家人平安地過也不敢想了,想得太美,日子就變得難過。
我伸出手握住她的一隻手輕輕地說:“看看月光,在遠方,同一個月亮下,你的家人,跟我們同看一樣的月光,慢慢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