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八十四章 誰的悲傷逆流成河

第一百八十四章 誰的悲傷逆流成河

樓上,溫卉在睡夢中感到肚子有些冷意,她的手心慢慢貼上去,可她的手也是涼的啊,哪裏能溫暖到肚子?

房間裏開著暖氣,她又蓋著棉被,可半點溫度都裝不進她的皮膚,像被阻隔在毛孔外麵,進不去。

迷迷糊糊睜開眼又閉上了,好似有個人影在她腦海裏晃著,她能記得他臉上每條紋路,每段肌理,卻好像忽然記不得他的五官,記憶又開始破碎,連人影都拚湊不齊。

早前她總是失眠,都要靠安眠藥來入睡,到了如今,她對安眠藥已經產生了抗體,一般情況下,安眠藥對她的作用並不大了。

齊遠銘又跟周易聊了一會,才起身回到房間,主要是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盛銘的工作他準備都要交給周易處理,很多重點事項需要指出來交代清楚,周易在工作上的領導能力並不差,但假以時日磨練,會更加好。

房間的壁燈不是很亮,但足以令人看清楚房裏的事物,床上的人兒似乎睡得很不安分,行至床邊,齊遠銘看到她緊蹙的眉心,緊閉的長眼睫毛不斷抖著,她陷在噩夢無法自拔的模樣。

男人拉開被子一看,她的整顆腦袋都是濕的,他又去摸她的臉,女人一臉汗液浸透他的掌心,心頭大駭。

從床頭抽出幾張麵巾紙,認真拭擦著她瑩白的臉蛋,連小小的鼻翼也擦得很仔細,本想抱著她去洗個熱水澡,但又怕吵醒她,再次入睡就難了,

清理幹淨了,又想把她從噩夢中解救出來,小聲親昵地趴在她耳邊喊著,“卉寶,醒醒!卉寶。”

溫卉睜開眼縫,她的眼睛像是被雨水衝刷後般清澈,很亮,不一會兒又像輕霧般迷茫,她的手不自覺地摸向小腹,揪住上麵的睡衣,眉頭蹙得更緊,“疼……”

她喊疼,男人健碩的身子怔了怔,能憶起那日一大灘血在她身下淌開的場麵,齊遠銘的整個腦門都燒得很疼,身體每根骨頭都被人在撕扯,像要裂開

一樣劇痛。

他坐在床沿,仔細檢查她的身子,並沒有發現什麽傷口,瞬間好像懂了,他努力將自己的聲音調整到最輕柔,一點都不想要驚嚇到她,可到底是錚錚鐵骨的男人,再柔也柔不到哪裏去,“哪裏疼呢?肚子嗎?”

溫卉點頭後又開始搖頭,好像是肚子疼,又好像全身都疼,她找不到疼痛感的來源,“好像又不疼了。”

齊遠銘將她用力抱緊在懷裏,俊目緊闔,精致下巴抵著她的額頭,大掌勾住她的後腦勺,溫卉呆愣著,感受到他的溫度傳遞到自己身上,終於有了一絲暖意。

他睜開雙眸,小心翼翼地問,“我們明天去醫院檢查下好嗎?”他想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可不敢說得太明顯。

溫卉稍微露出腦袋,抬起清澈的剪瞳望著他,齊遠銘也看著她的眼睛,滿滿都是溫柔和愛意,她說:“我不想去醫院!”

什麽事都可以被她忘記,但對醫院的恐懼感卻始終無法消散。

溫卉的一隻手還停留在腹部上,他垂眸大掌覆蓋住她按在腹部的手,他的手掌那麽寬厚,能夠撐起盛銘的一片天,但卻沒有為她遮風避雨過,曾任由她在風雨飄搖中動蕩,悔不當初啊!

齊遠銘清了清自己噪音裏的苦澀,柔聲道:“那我們不去醫院,等你再好一些,我們就回明城調養身體,讓林嬸每天給你煮補湯,她的手藝很好,你最喜歡吃她做的菜了。”

他又抬頭凝了一口氣,“你身體好了,最快半年後,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好嗎?”

她搖頭,這會意識恢複清醒,剛才的疼痛感是感受到孩子在離開她,“不一樣,這個孩子是不一樣的,我去做B超,看她的四維圖,她的小手跟小腳都能看得到,她是有生命的,你知道嗎?”

齊遠銘一直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她很愛你的,所以你要乖乖聽話,別讓她擔心好不好?”

溫卉的手指忽然綣了起來,將指甲插進掌心,像是要把那些痛苦擰碎,那她偏

偏又那麽無力,什麽都做不了。

她的腦袋又一陣泛暈,思維又開始混亂,“我的女兒在哪裏?睡覺嗎?”

齊遠銘開始頭疼,又要不斷重複那些殘忍的話,“卉寶,孩子沒了……”

溫卉突兀地推開他,眼底是戒備,那麽深,那麽濃,看得他的心在顫抖,她的淚水跟汗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了,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強悍,“你胡說!她明明在隔壁房間睡覺。”

溫卉固執得可怕,她越固執齊遠銘越痛苦,全身的每個毛孔都在快速擴張,像是要撐爆一樣。

他凝視著女人白瓷般的小臉,她的膚色又白了幾圈,可身子也瘦了幾圈,眼眶有溫熱的**滑出,正巧滴在溫卉的手背上,水滴般的聲音是那麽清脆,能夠喚醒人的意識。

她抬起朦朧的雙瞳,已經渙散的靈魂在這一刻又凝聚起來了,問他:“你怎麽也哭了?”

她很少看到男人哭的,在電視上也看過男主角為女主角哭泣,可為什麽眼前這個男人流的眼淚那麽哀傷,她用舌頭舔了下,味道又鹹又哭,他的眼淚有種神奇的力量,能觸動到她的心弦。

齊遠銘不說話,仰著頭大喘了幾口氣,倏然又將溫卉拉進懷裏,這一夜,誰的悲傷逆流成河?

溫卉被齊遠銘帶走以後,都被保護得十分隱蔽,秦媛想要見她一麵都很困難,思索再三,她還是主動找他,“齊總,你好,我是秦媛,冒昧再次打擾你了,我想見溫卉一麵。”

那日在醫院,她對齊遠銘在言語上有諸多不敬,事後想想才覺得有點後怕,像他那種人,哪能允許別人對他大聲說話質問,這些年她一直單槍匹馬闖蕩,早就看透人情世故,有些人得罪不得。

男人連猶豫都沒有,“可以,我讓人過去接你。”

齊遠銘擱下手機,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睡覺的女人,這些日子她花得最多的時間就是在睡覺,其實她能睡著是最好的,但她每次都陷在夢魘裏無法掙紮,睡眠根本就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