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月黑風高殺人夜
引子 月黑風高殺人夜
夜,多雲,無月。
深秋的寒風席卷而過,雷烈看著行人寥寥的街道,心裏突然想起了一句俗語:“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沒錯,就在今夜,就在不久之後,雷烈就要做出一件此前二十幾年想都沒想過的事情——他要殺一個人,一個此前的他,隻能仰視的,跺一跺腳,整個城市都會顫抖的人。
緊了緊身上風衣的領口,雷烈輕輕活動著有些凍得發僵的身體,右手卻伸進風衣,握住了藏在裏麵的那柄五尺長刀,一陣微帶涼意的熟悉感覺從刀柄上傳來,頓時讓他心安了不少。
雷烈很會用刀。在那位撫養他長大的老人的教導下,雷烈十八歲時刀法就已經到了近乎出神入化的地步,他可以在一秒鍾之內連出幾十刀,每一刀都能準確削落從麵前飛過的蒼蠅的翅膀,而不會傷及蒼蠅分毫,也可以全力一刀,將五百斤重的花崗岩一刀兩半,而刀身不損半點。從那位老人去世到如今,幾年的時間裏,他的刀法究竟進步到何種地步,隻有他自己清楚。
如果放在古代,雷烈這樣的刀法大家就算不能夠憑著功夫開疆拓土,封侯拜相,也絕對可以叱吒江湖,名動一時。但在如今的世界,什麽刀法武功,在狙擊槍的麵前全都變作了無用,一個苦練十幾年的武者,在一個拿著手槍的小混混麵前可能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而作為一個有良心,又沒有其他特長的武者,在現今這個連應征看大門都要二本學曆的社會,能夠走的路實在不多。
但即便如此,哪怕是在最艱難的時候,雷烈也從沒想過憑借自身的武功去為非作歹,大學畢業到現在,他一直在一家小公司做著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職員。沒有人知道,這個不折不扣的好好先生,這個從來隻有別人欺負他,卻從來不會主動欺負別人的,老實得有些過分的年輕人,居然是一個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
但就是這麽樣的一個人,今天卻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殺死一個人,哪怕為此把自己搭進去也在所不惜。
“雷哥,他已經出來了。”耳機裏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那是阿路,他的發小兼死黨,也是唯一知道他身懷武功的人,從小就在街上打混,如今已經是南區混混中的一個小老大。“雷哥,那小子不是一個人,身邊還帶著好幾個人,看樣子都挺能打,要不這次先算了,等我回去叫齊了弟兄們再來?”
“不用了,我已經等不及了。”雷烈已經看到了那從街對麵的夜總會走出,在前呼後擁下向著自己這邊的泊車位走來的目標,“阿路,我有一筆錢存在了你的賬戶上,錢不多,但應該夠你做個小生意的,以後好好做人,別再混了。”說完一把扯下了耳機,連同手機一起,扔進了旁邊的下水道裏,而後大步向目標走去。
——他確實已經等不及了。一年前他出差去了趟非洲,回來後便開始不斷發燒,出冷汗,而直到半個月前,他才在體檢中被發現感染了一種少見的病毒,這種病毒雖然傳染性極弱,卻無法治愈,患病者最多隻能活一到兩年,現在的他,病毒已經侵入了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和骨骼,哪怕隻是勾一下手指這樣的舉動,都會讓他感覺到撕心裂肺的劇痛。在他徹底失去活動的力量之前,必須親手解決掉那個人。
這裏是Y市有名的紅燈區,即便在這種天氣,也不乏出來鬼混的人,而雷烈那一副敦厚老實的老好人外表又實在太有欺騙性,因此在迎麵而過的時候,目標和他的手下們並沒有在意,隻是在他走過去之後,那個明顯已經有幾分酒意的目標轉身指著他的背影,說了句明顯帶有侮辱意味的玩笑話,進而引發了手下們一陣迎合的爆笑。
這也成了他們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聲音。
沒有人能想象到一個人的刀居然會快到如此地步,幾道耀眼的刀光幾乎是出現的同時,就已經光臨了獵物的頭頂,毫無例外地,七名個個都有一身不錯的功夫,等閑三五人近不得身的保鏢的腦袋,全都被從中間均勻地劈做了兩半。紅的血和著白色的腦漿流淌出來,這些保鏢分成兩半的臉上,甚至還保持著剛剛的笑意。
雷烈並沒有馬上對目標動手,他決心讓對方死個明白。刀尖斜斜指向地麵,鮮血順著刀刃一滴滴流淌到地上,雷烈的目光如同捕獵的毒蛇一樣,緊緊攫住了目標的雙眼。
“十天前,你和你的手下們在路上強暴了一個下晚自習回家的女孩,那女孩在抓破了你的臉逃走時,被你親自開車撞死了,警察說隻是交通意外,是女孩沒看信號燈。那個女孩,是我從小相依為命的妹妹,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的語氣很平靜,就好像在敘述別人身上發生的事情一樣,這讓那個目標,那個本市腳踩黑白兩道的霸主的獨生子,市長大人的親侄子,覺得事情似乎還有些轉機。
然而就在他張開嘴,準備像往常一樣用錢來解決問題時,無數比閃電還耀眼的光芒驟然在眼前爆散開來,接著,一陣徹骨的涼意從他全身各處傳入了大腦之中,下一刻,這涼意卻轉化為了陣陣劇痛。他低下頭,卻駭然地發現,自己身上所有的血肉,居然在這一刻永遠離開了身體,此刻的他,除了腦袋之外,隻剩下了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千刀萬剮,雷烈的刀法中最為慘烈的一招,據說創出這刀法的祖師當年身負血海深仇,而這一招,就是他專門用來對付仇家的。
“大少爺!”
“大少爺被人殺了!”
“殺了他,為大少爺報仇……”
一連串的叫喊聲從雷烈身後傳來,成了那個目標在這世界上聽到的最後的聲音,後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又抬頭看了看那個殺死自己的凶手,正要張嘴說什麽,隻剩下骨頭的頸椎卻再也支撐不住他的頭顱。哢嚓一聲輕響,這位本市的第一公子的腦袋脫離了身體,骨碌碌滾到了雷烈的腳下。
雜亂的腳步聲和憤怒的喝斥聲穿過馬路,傳入到雷烈的耳朵裏,這個一向被認為是忠厚長者的人,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笑意,一絲令人看了就感到一股來自骨子裏的寒冷的笑意。
“妹妹,哥把這些人渣都殺了,然後帶著他們下去,讓他們跟你賠罪,好不好?”他柔聲說道:“哥以後都不會再讓你一個人走夜路了,再有壞人想欺負你,哥就要他的命。”
命字出口,他臉上的笑意突然化作了無窮的殺意,下一刻,就在他背對著人們的身影還沒消失的時候,他的真身已經到了這些隨後趕來的保鏢中間。
“殺!”無盡的怒意,無邊的殺氣,全都隨著這聲斷喝宣泄出來,刀光閃閃,如同一道道從九天之上降落的雷霆,落在這些為虎作倀,殘害無辜的人渣身上,不過半分鍾的時間,十五六個身手不差的保鏢全都身首異處,追隨著他們的主子去了。
“站在那裏別動!”
“再動就開槍了!”
或者警匪片裏的很多橋段真的是來源自生活,警察總是在事情發生後才趕到。渾身浴血地站在一地屍首當中,雷烈淡漠地看著眼前用槍指著自己,臉上還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恐神色的警察,他突然再次笑了起來。
“別害怕,”他笑吟吟地看著這兩個顯然剛出警校,比自己妹妹大不了幾歲的小警察,“我不會傷害你們的,我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一道比太陽還要耀眼的光芒隨著這句話從他的體內竄出,瞬間照亮了整條街道,等那兩名警察好不容易恢複了視力,再看向前麵時,卻早已不見了雷烈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