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五章 木芷阿姨的戒指

“木芷阿姨一定會回來的。”

我不知道怎麽安慰奶奶,每當木芷阿姨的事被提起的時候奶奶的表情就會有種讓人落淚的難過。

帶走木芷阿姨的那個男人是個生活在詩與遠方裏的人,也許是他的浪漫不羈吸引了年輕的木芷阿姨,跟著他義無反顧的去了那個人心裏的遠方。

我甚至能想象得到生活在夢與詩的他們高喊著紐約,洛杉磯,來到冰冷現實社會,那會麵臨什麽樣的艱難困苦,又或者他們今天是否安在。

“心然啊,你把它收起來,這個是我唯一的念想了,以後啊見到木芷帶給她。”奶奶將盒子往我懷裏一塞,目光還是深深印在它上麵。

“不,你也可能見不到木芷了……你留著把它送給你喜歡的人吧。”奶奶好像下定決心麵對什麽一樣,交待後事的口氣讓我心裏開始惶恐,接著戒指的手也開始燙了起來。

“奶奶!我不收,您留著……親自交給木芷阿姨。”我把戒指推回去,不想接奶奶唯一的念想。

沒了念想的人,還怎麽生活。奶奶是存了治不好病的打算吧,我有些心慌,熱意在眼眶中無聲呐喊著。

“最近啊,我總是覺得自己忘了些什麽,卻又想不起來,過去的事有時模糊有時候清楚,人一老了什麽事都忘了。”看似所有老年人都會說的平常的話語,讓我驚的一身冷汗。

怎麽會來的這麽快!醫生剛說第二次複檢結果是瘀血堆積,失憶的症狀會慢慢的開始,越來越快,直到把所有一切都忘記。忘記自己是誰,在哪裏出生,做過什麽事,見過什麽人。

我在心裏一直是存有僥幸的,覺得奶奶恢複的不錯,可能失憶的症狀不會這麽快就開始發作,沒想到,第一個開始忘記的竟然是奶奶惦記了一輩子的木芷阿姨。

我收下奶奶的戒指,將它放在包裏,安撫下奶奶便匆匆去了主治醫師的辦公室。

“這種情況我們也沒有辦法,唯一的方法就

是通過化療刺激一下你奶奶腦中的瘀血讓它早一點散開,不過這種情況幾率很小,你還是要做好萬全的準備。”醫生搖了搖頭,像是對這種情況毫無辦法。

其實辦法是有的,但是奶奶瘀血所在的地方比較敏感,稍有不甚就會加速這個發病的過程還會有生命危險,治療方法凶險萬分。

回別墅的路上,我一直憂心忡忡,捏著戒指的手也滿是汗水。奶奶,會好起來的對麽?要是有一天奶奶把我忘記了,把我們之間的日日月月忘記了……

這個病好像是一個時光小偷,從你的心中一點點挖掉那些放在心尖的回憶,最後剩下空空的軀殼。那樣的奶奶,是我想見到的嗎?

我從包裏掏出那枚老銀戒指,汗水讓它在燈光下泛著微弱的光澤。粗糙打磨的戒身,有一種歲月的沉澱感,古樸的薔薇花紋纏繞在上麵,讓打磨的痕跡顯得不失精致又帶著粗礦的美感。

我手裏的是一枚男戒,戒指的內側還依稀能看見淺淺的周木芷三個字。木芷阿姨走的時候,又是什麽一種心情。有多冰冷的心才能二十多年不回去看一眼等待著她的人親人們,奶奶為了這件事愧疚了這麽多年,到病臥床榻都念念不忘。她是那麽的勇敢卻也那麽的殘忍,莫名湧上的是對木芷阿姨的一種怨怒。

我立馬從這種情緒裏脫身,心裏還隱隱殘餘著窒息的驚悸。

我若是木芷,會這樣義無反顧還是遺憾終老。

回到別墅閻遲暮還沒有回來,問管家的意思是今晚上也沒有回來的打算了。我點點頭,回到自己的房間,對現在的我而言,閻遲暮出現或者不出現已經沒有什麽區別。

“奶奶……”我摸著那枚戒指喃喃道,手下不自覺的就開始描繪戒指的輪廓。

薔薇在我手下成形,綻放。那兩朵薔薇相背而弛,各自怒放,根莖卻最終在筆下匯率,連在一起,同源同枝。

手下的速度越來越快,畫完手中這枚戒指不由得開始揣測那

枚女式戒指會是什麽樣的花紋,寫的誰的名字。

拿起筆猶豫了一會,一枚纏繞著鈴蘭花紋的戒指纏繞成形,小巧的鈴鐺形的花紋異常的嬌弱,內斂的弧度也似一位婉約動人的姑娘。我望著這個戒指圖久久回不了神,腦中光念一閃,我睜大了眼睛神經有些微微興奮。

畫這個作品的時候,我腦海中閻遲暮或冰冷的或溫柔的目光交替重疊,一會又是木芷依偎詩人的臂膀訴說著情話,腦子燒熱又冰冷,全身都沉浸在創作的意想空間之中。

【冰封】,我拿著成稿的時候腦子中突然蹦出這一個名字。

以白色薔薇花為靈感,於是構思了這一款花卉造型。薔薇花綻放的姿態輕盈而舒展,用鉑金作為材料,花冠嵌滿閃耀細小的美鑽,如靈巧的刺繡般嬌柔輕覆於肌膚。

藍珀作為‘冰封’這朵少女薔薇的冰。采用的是琥珀中最為珍貴的多米尼加藍珀,它的顏色最為清澈透明隻有在陽光之下才能顯現出極美的藍光,越靠近中心藍色越為純正,遇見中間鑲嵌的薔薇鉑金與美鑽,璀璨而又炙烈。

如此耀眼的薔薇,卻是隻能囚禁在這極美華麗的藍色軀殼之中,讓人無法接近更無法觸碰。

此時我眼前出現的正是閻遲暮陰沉又冰冷的眸子,距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他是真的沒有心,還是像這朵薔薇一般,把自己囚禁在冰冷的麵具之下。

這一次,破天荒的我沒有將他從情緒中剝離,而是放任自己去在心裏接觸那雙冷眸,手下一刻不停的描繪出最後的鎖鏈。

那是一天極其細致的金鏈,映襯著鏤空雕花的璀璨光芒,巧妙勾勒出薔薇和藍珀和諧的柔美曲線。如同華麗的禮物,難掩其耀目光芒。

一稿終定,我揉著一晚上沒有休息的手腕,走到窗前。天空泛起蒙蒙的白光,把我的思緒帶到很遠很遠,誰不是這冰冷的現實囚禁的薔薇,又有多少能真正打開這個冰封的軀殼,真實的純潔的麵向這個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