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入紫衣府
第十五章 初入紫衣府
看到那個車夫,林君玄心中湧起一股熟悉的感覺:“是那個車夫!”林君玄很快記起來,傍晚從古廟返回學館的路上,和一輛馬車擦身而過時,那馬車上有個用奇怪的眼神的車夫看了自已一樣。
“孩子,嚇著你了嗎?”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林君玄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身前的老人正微笑著看著自已。
“沒有,”林君玄搖了搖頭:“老人家,你有什麽事嗎?”
老管家微微頷首不語,剛剛他就一直在打量這個小孩,越看越覺得眼前這個小孩完全符合自已的要求。
“孩子,你願意跟我去紫衣侯府嗎?”老管家微微俯下身體,臉上露出微笑:“進了侯府,隻要你守規矩,就不用再挨餓、受凍了!”
“紫衣侯府?”林君玄疑惑的看著麵前的老者,單單就聽名字,便覺得應該是很有權勢的地方,隻是這個老人無緣無故的,為什麽突然會來找自已而且在這個時候?林君玄當然不知道,這事居然是因為一個小女孩的同情心而引起的。
“你為什麽會來找我,這裏應該還有很多其他孩子吧?”林君玄問道,他確信這兩個人,還有這輛馬車絕對是衝自已而來的,因為先前那個車夫喝了一聲‘就是那個孩子’!
“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夾在車軲轆的聲音傳來,那車夫駕著車掉過頭來,駛到了兩人身邊。那車夫笑著,將馬車停在兩人身邊了下來,俯下身道:“孩子,我來問你,你可識字?”
“認識一點,”林君玄淡然道。
“哈哈,識字就好。我們小姐和公子正缺個伴讀書僮,就是你了!”車夫笑道,伸出一隻手來:“上來吧!”
林君玄並沒有馬上上車:“我不能跟你們走。”
“哦?”一旁老管家揚起了眉毛,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果然是個不一樣的小孩子。”
“能告訴我為什麽嗎?”依舊是車夫問道。
“我得罪了人,必須要離開臨安城!”林君玄抱著手臂,神色很嚴肅。
短暫的沉默,隨後是一陣放肆的大笑聲,車夫笑得前仰後府,連一旁喜形不露於色的老管家也不禁失聲笑起來,隻有林君玄依舊沒有笑,然而他的神態越嚴肅,兩個人反倒越是笑起來。
“孩子,我來問你,你這麽小,你得罪了什麽人?”良久,車夫才收住了聲音,說道。他是壓根不相信,眼前這麽點大的孩子能得罪什麽人。
“得罪了一個很大的人物。”
“哈哈,小家夥,你還真會編,”車夫大笑著,再次伸出了手臂:“就算是你得罪了臨安巡天府,隻要進了我紫衣侯府,那就是誰也奈何不得,你要不信的話,就問他吧,他是我們紫衣侯府的大管家!”
車夫並不知道,他一語中的,無意的一句話正好說中了事實!
林君玄扭頭看向老管家,老管家微笑點頭。
“駕!~”正在這時,一陣叱喝聲從遠方傳來,叱喝聲中是數匹大馬在風雪中同時揚蹄的聲音。
“是巡天府的人”老管家一眼認出了遠處破風雪而來的五匹鐵騎:“我們先上車吧,不要與他們有什麽交集。”
老管家隻是認出了五匹鐵騎,林君玄卻認出了那當先一名鐵騎正是白天的巡天府少府主,那標誌性的青衣,夾雜在鐵騎中很容易辨認。
“他們是衝我來了!”腦海稍一思考,林君玄便斷定了這些鐵騎的來意。這麽晚,出現在學館附近,肯定不會是什麽賞雪之類的韻事。鐵騎揚塵,速度何其之快,隻是這一念間的功夫,五匹快騎距離馬車已不過六十餘丈了,雙方都快能互相看清對方的麵目。
“那好吧,”回過身,林君玄抓住車夫遞出的手,向馬車上行去,在右腳剛剛踏上馬車的一刹那,林君玄清晰的感覺到一道淩利的目光投注在了自已身上,能有如此淩利陰毒目光的,也隻有那名巡天府少府主了。
對於那道目光,林君玄察若未覺,他的臉上一片平靜,從容不迫的將另一隻腳收回馬車,然後坐在馬車夫身邊。在他坐下的那刻,四目相投,尹天軒的目光猶如利箭洞人心肺,而林君玄卻是不動如山。在這一刹那,坐在林君玄身側的車夫明顯的感覺到在林君玄身上的氣質突然一變,變得淩然而高貴,有股從骨子裏發出來的不容侵犯的上位者氣息,這種氣息,無法遮掩。
“!!!”馬車夫心中滿是震驚,這種氣質是裝不出來的,一個荒誕的想法掠過車夫的腦海:“難道他是前朝皇室子孫!!”天下三百年大亂,鴻冀王朝立朝之前乃是虞王朝盛世,三百年動亂間多少前朝的王公子弟落魄人間,多少富貴人家化了雲煙,出現流落人間的前朝皇室子孫也並不奇怪。
“少府主,怎麽了?”對麵一名鐵騎壯漢察覺到尹天軒目光的異樣,身子前俯,低聲道。
“沒什麽,”感覺到林君玄身上獨特的氣質,尹天軒將目光收了回來:“或許是我弄錯了!”
早在幾十丈之外,尹天軒便注意到了這個小孩,盡管感覺這個小孩挺熟悉的,但那種上位者氣質無論如何也不是一個小乞兒能擁有的!加上紫衣侯府的馬車在側,尹天軒更加以為這隻是某位和紫衣侯沾親帶故的落魄王孫了。
一揮手,尹天軒便領著五匹鐵騎絕塵而去。
看到五匹鐵騎擦肩而過,林君玄微微鬆了口氣,又回複了原來的樣子。所謂上位者,即說一不二,掌生殺權柄的氣質罷了。林君玄不是什麽王公子弟,也沒上過戰場。但所謂商場如戰場。在父親身上耳濡目染多了,多少也沾染上了一點,而且他本身也曾經營過一段時間的公司,多少有些上位者氣息。
從尹天軒注意到這邊到五匹鐵騎離開,一切隻發生在電光石火間,林君玄身上的那種高貴的上位者氣質便消失不見了。快得馬車夫都以為是自已的幻覺。
搖搖頭,車夫口中吆喝一聲:“坐穩了!”手中韁繩一抖,四匹如龍大馬四蹄錯動,如龍出淵,帶著一股風雪向著臨安城而去……
學館中,甘如葉坐在椅子上,就著油燈,讀著《孟子》,然而看了幾次,怎麽都無法靜下心來,腦子裏總是那個孩子的身影。
“罷了,”歎了口氣,甘如葉站起身來,托起桌上的油燈:“今天還是早些睡覺吧。”一手托油燈,一手抓著火盆邊緣,甘如葉向房中走去。走到房門口的時侯,異變突起——
“砰!”
學館的木門突然被一股極大的力量撞飛進來,兩片門葉在空中的時侯就斷成數截,木屑混著風雪從門外湧了進來,門口,一名青袍公子帶著四名鐵騎站在雪地裏,鐵騎身上鎧甲在雪地裏散發出一陣寒氣。
“你們是誰!深夜闖入我學館中幹什麽?”甘如葉呆了一下,隨後怒氣質問道。
“進去,搜一下。”尹天軒揮了下手,身後四名鐵騎壯漢便跨入學館內,自顧自搜查起來。
“滾出去,誰讓你們進去的,還有沒有王法,”甘如葉怒發衝冠,托著油燈的手掌也激動的顫抖起來。
學館中很簡陋,幾乎是一覽無餘,根本沒什麽藏人的地方。四名鐵騎很快就將學館搜了一遍:“少府主,那個小孩不在。”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聽到這句話,甘如葉多少知道有些不對勁了。
“巡天府辦事,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尹天軒臉沉如水,一手探入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冷冷的盯著甘如葉,沉聲道:“我問你,你這裏有個乞兒,他哪裏去了?”
“哪個乞兒?”甘如葉故作糊塗道。
“哼,給他看那張畫像,”很快就有一名鐵騎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張草圖畫像,那畫像筆劃粗糙,但卻將林君玄那種大概形象的勾劃了出來,這種氣質出現在一個小孩身上,幾乎是一眼就能認出來。
在鐵騎掏出畫像時,尹天軒目如刀削,冷冷的盯著甘如葉,連他的一個細微變化都沒放過。
“見過,“甘如葉雖是儒生卻不是腐儒,對方能找到這裏,顯然是已經掌握了一些東西:“他曾經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
尹天軒瞳孔收縮,寒聲道:“他在哪裏?”
“我曾經收容過一批乞兒,讓他們在這裏住上了一段時間,給他們一些吃的和穿的。這樣寒冷的天氣,能救得一個是一個。不過,我終究是個書生,能力有限,他們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後,我給了他們一些銅錢,就送他們走了。”甘如葉道。
尹天軒聽得出來,這個書生並沒有說謊。甘如葉說的話,他信了九成:“那個小孩呢?”
“他今天晚上的時侯,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尹天軒皺頭眉了起來,他敏銳的感覺出這書生的話裏有些不妥的地方,但那小孩不在卻是事實。
又瞥了一眼甘如葉,尹天軒手一揮:“走!”
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尹天軒帶著四名鐵騎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隻留下甘如葉對著空洞洞的大門。
從學館出來,尹天軒越想越不對,突然一伸手:“那張圖畫拿過來讓我再看下。”很快就有手下將將林君玄的畫像遞上。
天色雖暗,尹天軒雖絲毫不受影響,攤開畫紙再看了一遍,越看,尹天軒越覺得不對勁,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猛的大喝一聲:“不好,就是紫衣侯府馬車上的那個小孩!跟我走!”
五人雙腿一夾,五匹快馬閃電一般向著紫衣侯府的方向追去。單騎的速度要比馬車快多了,隻一會兒,那輛黑色馬車就在望了,掛在馬車上的燈籠在風雪中若隱若現。
“駕!”尹天軒一拍馬腹,便越眾而出,飛速向馬車追去。隻要在馬車駛進侯府之前將之攔下,尹天軒便有信心能將那小孩帶到巡天府。進了巡天府,就算是紫衣侯親自過問,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管家,巡天府的人好像在追我們。”馬車上,車夫突然扭頭對另一側的老管家道。
“不必理會,”老管家臉如木刻,沒有絲毫表情。
“嗯,”車夫不再多說,一抖韁繩,便向前麵的侯府駛去,正門兩側,紅色大燈籠高高掛起,幾個立在風雪中的下人遠遠看到馬車,便將大門打開來。
“巡天府辦事,前麵的馬車停下,”尹天軒見狀大急,吸氣入肺大聲叫道,眼看馬車即將駛入侯府,尹天軒突然探手入懷,一抖手,巡天府的辦事令牌斜斜劃過虛空,插入馬車前方的地麵,馬上三人視若不見,徑直駛過令牌,進了紫衣侯府大門,身後,兩扇朱漆大門慢慢合上。
“可惡!”尹天軒從馬上躍下,氣得牙都咬碎了。
一種從未有過的羞辱感湧上心頭,這種羞辱感倒絕非因為被紫衣侯府無視而起,巡天府和紫衣侯府的矛盾由來已久,被無視一次也沒什麽。真正讓尹天軒感到極度羞辱感的是那個小孩,在與馬車擦身而過的時侯,尹天軒清楚的記得,那個小孩神色如常的看著自已,現在想來,那個小孩當時肯定認出了自已,並且也知道自已要幹什麽。自已妄稱聰明絕頂,居然被一個小孩用小招給耍了。
“可惡啊!”尹天軒五指捏得劈啪作響,一張英俊的臉孔都因為被這種不起眼的小人物戲弄的羞辱感而變得扭曲起來:“小家夥,你最好乞求一生都不要走出紫衣侯府!”一振袖,尹天軒憤憤的帶著滿腔的羞怒離開了紫衣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