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1章 瘟神來了
果然是名菜。
豐璋珂等我吃了一口之後就舉起酒杯道：“說起來本公子尚未正式感謝那日何公子的出手相助呢，若非何公子出手，隻怕本公子當日就要殞命了。”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豐公子言重了。”我慢悠悠的夾了一筷子豬頭肉，眼睛卻緊緊盯著他一瞬間扭曲的臉色。
我大約能夠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不就是覺得我表裏不一麽，若是真的像話裏說的隻是“舉手之勞”的話，又何必抓著他手中的千兩白銀不放呢。
嘛，這種難得才有的樂趣我是不會白白放手的。
仰頭飲盡了一杯酒，我笑眯眯的看著對麵的小胖子豐璋珂。
酒杯一空，旁邊隨時侍菜的小廝立刻為我滿上了酒杯，隨後又默默地拿著酒壺退到了旁邊。
簡直就像個隱形人似的。
豐璋珂給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設，很快臉色又變好了，胖嘟嘟白嫩嫩的臉龐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仿佛寺廟裏的彌勒佛一般平易近人。
隻可惜，都隻是表象而已。
我掃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瞼，滿腔的興趣一下子被澆熄了，忽然覺得意興闌珊了起來。
之所以我會覺得小胖子比較好玩，甚至因為在金陵遇見他而不惜更改計劃在此地多加停留，都是因為他比常人更為豐富的麵部表情，仿佛什麽都不加遮掩的顯露在了臉上，讓我很感興趣罷了。
但是銷金窟的東家真的會是這樣一個簡單好懂的人物嗎？如果是的話，他豐璋珂又是如何在短短幾年的時間之內締造出一個遍布全國的商業帝國呢？
顯然，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的人，是我。
所以說，豐璋珂實際上應該是個冷靜自持的人，哪怕性格上有些不可更改的小缺點，卻是個天生的商人。
而在我眼前表現出來的那一麵，或許是他真實性格中的一部分，但絕對不會是全部。他自然而然的就在欺騙著我。
不得不說，他可真是個合格的演員。
要不是他被我氣得過了，我也不會因此而反應過來。甚至有可能他給我挖個坑，我就傻乎乎的自己跳下去了呢。
哎呀呀，果然是安逸日子過得多了，我居然連最基本的警戒心都失去了。豐璋珂隻不過是在最狼狽的時候被我看見了，我居然就以為他隻是一隻不會咬人的小奶貓。嘖嘖，真是罪過，罪過。
一樓的賭坊人聲鼎沸，看上去生意極好的樣子，火熱的氣氛惹得我心裏癢癢的。
我一手撐著下巴，笑盈盈的看著對麵的豐璋珂，道：“銷金窟的大名在江湖上可是如雷貫耳的，今日幸得豐公子邀請，否則在下或許還不會踏進此地呢。”
豐璋珂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即揮揮手，一個小廝走上來。“若是何公子想的話，不如親自下去玩兩把？”
正合我意！
“可是……”我頓了頓，又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來，道：“可是在下今日出門身上沒帶銀兩，這可如何是好呢？”
豐璋珂的臉色更青了些，過了好一會兒才接了我的話說了句：“何公子不必擔心，今日本就是在下做東，哪裏需要何公子破費。”
於是我笑了。
豐璋珂作為主人家自然是不好意思小氣的，尤其是在我這個“救命恩人”隱晦的表示了想要下場賭兩把的情況下。
而我故意不提起他本該給我的幾千兩銀子的報酬，使得他不得不打落牙齒和血吞，又從自
己的腰包裏掏出一千兩的銀子來給我作為第一筆賭資。
瞧他那副肉痛的樣子，隻怕我這溫柔的一刀是宰得狠了。
據我所知，古代賭坊裏的玩法並不多，隻有最簡單的幾樣而已，和現代的賭城拉斯維加斯和中國澳門之類的地方自然是不能比的，但是在古代這也算得上是一種調節身心的好遊戲了，有道是“小賭怡情”不是麽，運氣爆發的話說不定還能一夜暴富，所以古往今來有無數的（男）人都前赴後繼的撲倒在了賭桌上。
嘖，豐璋珂那個小胖子……青樓加賭坊，賺錢怎麽不賺死他！
我站在從二樓下來的樓梯上掃視一樓大廳，身邊的小廝幫我抱著一盤子兌換以後的籌碼，小聲問我：“何公子，您想先玩兒哪種？”
以前頂多隻是在看《X王之王》之類的電影的時候覺得那些個“賭王”的手法怎麽那麽帥……但無論現代還是古代，我這都是第一次來賭坊，基本上可以說是什麽都不懂。
於是我邊下樓邊問身邊的小廝：“你都給我講講，這銷金窟裏有些什麽好玩兒的。”
沒辦法，我就一土包子進城啊……
小廝雙眼一亮，又往我身邊湊近了幾分，諂媚的一一為我介紹了起來。“簡單些的有賭大小，若是何公子想玩兒大點的，還有百家樂、龍虎，三公，輪盤，攤番，撲克等等。”
我皺了皺眉，順著小廝所指的方向望過去。雖然我以前從沒有進過賭坊，但不代表我不知道一些常識，就好比輪盤。這玩意兒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在古代出現的吧？還有撲克。
本不該存在的東西居然出現在了古代的賭坊裏，這是什麽情況？我又開始咬起左手大拇指的指甲來，之前還沒感覺，但是現在再想起來……似乎豐璋珂有很多地方都和古代的社會現實有些出入。進一步說，其實他更像是一個接受過現代教育的人。
那是不是代表，他也是從現代社會穿越過來的？
如果他剛好知道現代的經濟知識，那在古代運用、經商之後建立起一個遍布全國的銷金窟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但是也不能說的太絕對，古代人民的智慧也是很彪悍的，我不能百分之百的說例如輪盤和撲克一定就不是古代人民想出來的新玩法，說不定是我太落後了呢？
又或者，古代是有穿越者出現，也是他把現代的一些東西帶來了古代，然後又在這個世界進行了普及，而豐璋珂這個古代土生土長的經商天才隻是剛好將這些玩法引進了他的銷金窟而已。
究竟豐璋珂有沒有貓膩，還需要試探一下。
我垂下眼瞼，想了想就對身邊的小廝道：“雖說我是頭一回進賭坊，別的不說，至少賭大小還是會的，就去玩那個吧。”
“你說什麽？”豐璋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放慢了語調一字一句的問道：“你說……他玩什麽，什麽就贏？”
“不、不是的。”小廝哆嗦著身子站在豐璋珂麵前，害怕得已經不敢抬起頭來看他家東家的臉色了。“何公子說他從未進過賭坊，賭技不嫻熟，所以從頭到尾隻玩了一樣賭大小。”
誰不知道東家最愛錢，如今居然來了這個麽吸錢的財神爺，還不得把東家氣得發抖？
豐璋珂果然扭曲了臉色，感覺自己的小心髒都疼得厲害。賭技不夠嫻熟都能一直贏下去，他難道是財神爺附身了不成？啊呸呸呸！什麽財神爺，對他的銷金窟來說就是
個來了個瘟神啊！
“他、他已經贏了多少了？”這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小廝忍不住一個腿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說！”他不敢說話，豐璋珂的心裏就越發沒底，不由大喝一聲：“到底是多少！”
小廝哭喪著臉道：“五、五十萬兩……”
五十萬兩？
五十萬……
五十……
萬……
他的錢啊！
豐璋珂眼前一黑，差點就厥了過去。身邊的林榮趕緊扶住了他。
“主子！”
“我、沒、事。”豐璋珂緩過氣來，臉頰上肥嘟嘟的肉肉被氣得一晃一晃的，搭在林榮小臂上的手掌越發用力收攏。“那個臭小子，他居然……居然！”
嗷嗷嗷嗷，他的五十萬兩啊……那可不是區區的五文錢，也不是五十兩，那後麵可還連著一個“萬”字呢！
雲泥之別啊！
怎麽辦，感覺心都在滴血啊……不行了，突然感覺不會再愛了。
他剛才怎麽就那麽沒有眼力見兒？做什麽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本事還讓他到一樓去玩兒兩把，尼瑪現在送出去的可是他的心肝寶貝兒了！不不不，他一開始就不應該讓那個該死的眯眯眼何祿來他的銷金窟，他就該讓人把銀子給他送到客棧去，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正理！
豐璋珂癡癡地望著遠方，身子一軟，轟然一下倒在了羅漢床上。林榮趕緊搶過婢女手上的扇子親自為他扇起風來，一手還端著一杯熱茶送到豐璋珂的嘴邊。
“主子您先喝杯熱茶緩緩氣兒，不管那人是誰，他如今不都在咱們銷金窟的地盤上麽，主子想要讓他吃個啞巴虧，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林榮的一頓話顯然是說到了豐璋珂的心坎兒裏頭。
甭管那個叫何祿的小子是誰，隻要在這金陵城，在“銷金窟”裏頭，那就是他豐璋珂的地盤！
到了這種時候，豐璋珂顯然已經被氣得暈了頭。他忘記了自己是為了什麽而招待何祿來銷金窟，又是因為什麽原因而不得不招待何祿。
他甚至忘記了何祿那一身讓他深深忌諱的武功。
沒辦法，在一個中國古代版葛朗台的麵前，除了錢就沒有其他更重要的東西了。更何況何祿還是拿著把刀子惡狠狠地從他心頭挖去了一大塊肉！
嗷嗷嗷，那個混蛋，宰他沒商量！
“林榮，你過來。”豐璋珂招招手，林榮順從的附耳過去，等豐璋珂說完了，他眼睛一亮，拱手低下頭小聲說道：“主子放心，隻管在這兒等著好消息吧。”
豐璋珂也笑了，隻是他的笑裏頭多少帶了點陰冷。
“林榮啊，好好幹，本公子定然不會讓你吃虧的。”
“是。”
豐璋珂的心思我自然是不知道的，這個時侯我還在一樓開心的和人玩賭大小呢。
雖然那個莊家已經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何、何公子可要下注？”
搖完了骰盅，莊家一開口問我，身邊圍攏的不少看熱鬧的賭客也立刻將熾熱的眼神投注在了我身上，就等著我出手之後他們也好跟著下注賺一筆，頓時氣氛緊張了起來。
我手指間把玩著一枚籌碼，眼神從寫在桌麵上的兩個大字上掠過，然後將身前所有的籌碼毫不猶豫的都推了出去。
“大。”
一時間，周圍的賭客紛紛下手壓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