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80章 作別過往

眼前站著的,正是方才見了一麵的靖溫棠,真真是孽緣呐,不想見的人一次又一次的相遇,這完全變是老天在考驗她的忍耐力嘛。

“也不算太久。”他笑了笑,淡淡地回了一句。

也是,確實不算久,滿打滿算也不過一月有餘,隻是最近經曆的事兒太多,她過的又太過自在,才會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聽說皇上要成親了,恭喜啊!”

她曲膝福身作揖,這聲恭喜確是發自肺腹之心。

靖溫棠打量了她一眼,似是在考量她說此話的真心度。

可歎她說真話的時候,總是會被人視作作假,她一片丹心可照明月,奈何明月卻偏照了別的溝渠。

忽又想起,上回分別之時,他曾說過,待再次相遇,不會再讓她輕易脫身,如今這可算是再遇?他不會迎個親順道將她也綁回去做人質吧。

隻是再想到鄭修遠就是一旁,她又稍覺安心些。他總不至於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綁走而不出手,那之前種種的話確實可當作他是在放屁了。

“放心吧,如今有光明正大的和親公主送來,你這個前任和親郡主予我們而言也成了可有可無之人,自是不會再抓你,大可安心的過你的逍遙日子。”靖靖棠像是她肚子裏的蛔蟲,連她的顧忌都猜得一清二楚,卻不知她早將心思都現在了臉上,比起方才直含叨不會演戲的安柏辰,她也是半斤八兩。

既然不是來抓她的,總不至於是特意來尋她敘舊的吧。

“方才在外頭匆匆一瞥,覺得甚是像你,便進來瞧瞧,沒想到還真是你。旁人便是想破了腦袋也怕是料不到你竟然會住在軍營裏頭。”靖溫棠笑著,踱了步子在帳裏頭晃悠,翻著她堆在桌上的藥草。

果然是方才的一眼而望,讓他起了疑心,還好他不是來找她麻煩的。

“說起來,我還不知皇上這回要迎娶的是咱們南隋的那個公主?”

眼視緊隨著他的身影四處轉悠,鄭修遠就站在她的身旁,讓她能安心的與靖溫棠像往常般的說話。

“你不知?”他挑眉說著,而後轉頭看向鄭修遠,那眼神好似在說,你知曉是誰,卻沒有告訴她。

實則,到底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將要嫁到域池國的女子,到底能不能適應那邊的生活,靖溫棠又會如何對待她。

她好不容易逃離了那個火坑,可不希望看到另一個女子又跳了進去。

“菁華,和親公主是楊菁麗。”

一旁,鄭修遠無奈開口。他原打定的主意,就是從頭至尾都不想讓她知曉這一切,更不希望讓楊菁麗見到她又惹出風波,奈何天不隧人願呐。

“是她,她竟然真的回到南隋了。”如此說來,那日她在宮內看到的應該就是她了,沒想到路遠迢迢的,居然真的讓她回了去,更出人意料的是,楊延峰也順利成章的讓她留在了宮裏,或許有些事並不如她所猜想的那般,畢竟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他們之間有著她難以比及的親緣。

“我怕她見到了你,會將你還存活於世的消息傳揚出去,方才才想讓安柏辰絆住你的,那想到這點小事他反到辦不好了。”鄭修遠伸手拍拍她的肩頭,替安柏辱解釋著。

可惜,他越是防範,越是敵不過老天的安排。

“或許,她早就知曉了。”她撇撇嘴,歎了口氣。

“什麽?”鄭修遠大驚,他那日不曾看到,自是不明白到底是何處已讓楊菁麗見著她的蹤影。

“那日回京見皇上的時候,離宮時我在後花園裏晃眼瞧見了一個與她極為相似的人,如今想來,應該就是她了。那日,她應該也見到我了。”她可憐巴巴地轉頭望著他,生怕他因自己沒有及時告訴他此事而發怒。

他的臉色到是沉了沉,不過終究是萬幸不曾生氣,她瞧著反有些挫敗的感覺,估摸著是因她實在不肯按理出牌而讓他甚是無奈,覺得自己失敗吧。

“菁華,你不想知曉楊菁麗是如何逃離域池國的嗎?”一旁捏著一株藥草把玩的靖溫棠側頭,望著她忽然問道。

她聞言回視,腦海之中靈光一閃,頓時靈台清明,原本許多理不清的東西忽然在一瞬間都變得通透了。

“皇上如此問,看來定是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在其中,原本我們便覺得憑她一已之力是難以逃離皇宮的,若彼時便有皇上相助,那就說的通了。”菁華笑了笑,打起精神來專心應付他。

“你們到是看得十分透徹,不錯,那時她能逃離宮門,確是由我一手準備的,直至她回到南隋的皇宮,皆為我所做,我與她也算是相互利用罷了。”他笑著,笑得高深莫測,好似萬事萬物皆掌握在他一人手中。

他們曾猜想到有人相助於楊菁麗,隻是從不曾懷疑到靖溫棠頭上,而是看來,便是身邊再親近之人,也難保沒有會徹底背叛了自己的一日。

她轉過頭,看向身邊的鄭修遠,不知他可曾有隱瞞著自己的事兒,或是在將來可會對她謊話連連。

“而今次,朕將將登基,楚昔國便不遠萬裏送來了宗氏公主前來和親,彼時少寒登基時他們錯過了先機,如今可是不願再落下你們南隋一步,朕修書向南王求娶公主和親,可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否則朕才不管你們玩不玩政治聯姻的把戲呢。”

菁華聽他一番話,卻是不甚在意的嗤鼻一笑,他到是會說話,裏外都讓他占了理子,說是給她麵子,實際上還不是怕娶了楚昔國的公主而與南隋鬧僵了關係,再娶上一個南隋的公主,兩方平衡便什麽麻煩都沒了。

“如此說來,還要多謝皇上的一番心意了。”她說著,由膝微微一禮。

“好了,不與你說笑了,誠然,朕是想維持三國和平共處的狀態,然也不過是自欺人的假相罷了,這平和之勢遲早有一日會被打破。朕可以告訴你,這一日怕是不遠了,介時,也不知域池與南隋可會處於敵對位置,若真打了起來,朕也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你們倆就好好的珍惜這為數不多的太平日子吧。”

他說著,拋下了手中已被他蹂躪的麵目全非的草藥,轉身反剪著雙手向他們走來:“對了,朕還欠你一樣東西。”

說著,他伸手入懷掏了掏,挖出了一個小紙包遞給她:“可還記著那時你吃了我送的糕點中了毒,雖說確是我做的手腳,但這毒卻是楊菁麗準備的,實則我也不知到底是什麽毒,不過據說這是解藥。彼時禦醫雖替你解了毒,且你看著也是生龍

活虎的,但誰也料不準這毒到底是清幹淨了沒,吃了總歸是有益無害,拿著吧,至於吃不吃你自個兒決定。”

她伸手,接過了小小的紙包。

雖已聽少寒說那毒是靖溫棠下的,便比之此時聽他親口承認,總覺得甚是心寒,更何況這毒還是楊菁麗準備的,他也不顧忌自個兒會不會被心狠手辣的楊菁麗毒死。果然做大事的人心腸都比較狠。

“好了,時候兒也不早了,該起程了,鄭將軍還不送送?”

靖溫棠見著鄭修遠的臉色微變,卻存了心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徑直越過了她的身側。

她回身,見他正向帳門口走去。旁側,鄭修遠埋頭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她,而後追隨著靖溫棠出了營帳。

信封上“菁華親啟”的字跡雖不算熟悉,但她也猜到了幾分,取出信箋一看,果然是楊延峰給她。

信中細細的述說了他收留返京的楊菁麗的無奈,道是滿朝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看著,他不能對並無犯下什麽過錯的楊菁麗視而不見,畢竟流言可謂,而將她送來和親,此一來他也送走了麻煩落個清靜,二來便如靖溫棠而言,便是不能真正意識上與域池國結成盟友關係,也絕不能落後楚昔國一步,三來,便是日後楊菁麗天天困在域池國的皇宮之內,撞上她的機會自然是低至又低,予她也更安全一些。

她本就對這些安排並無多少怨言,他這信寫得情深意切,對她詳盡解釋,然在她看來與自個兒並無關係。

眼下她不是郡主,也不是一國之後,這些煩心事自然是不必她再操心了。

將信隨手壓在了枕頭底下,那紙包也順道丟了進去,她返身回到桌旁打算將藥草再理理,方才都被靖溫棠給翻亂了,也幸好她的營帳裏頭沒什麽重要機密,更沒有見不得人的東西,要不然早不被他看光光了。

“菁華。”

她正埋頭苦幹,突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心中一個激靈,想起也不知外頭的一夥人走了沒,可不能讓楊菁麗聽到這個名字,忙要出去查看,那人已挑簾走了進來。

“原來你在啊,也不應個聲,我以為你也去湊熱鬧了呢。”蔣生拿著書冊走了進來,“還沒整理好呐,我翻了本藥集出來,你暇閑時對著書冊好好鑽研一下。”

“謝謝師傅。”她伸手接過,轉手放在一旁,“我很快就弄好了,師傅且等等。”

“不急不急。”蔣生在桌旁坐下,看著她顧自忙碌,閑閑地說著話,“我一把老骨頭了,除了擺弄擺弄這些藥材,就是鑽研鑽研醫術,這人活著啊,也沒別的了,不像你們,還有大把的時候可以耗,嗬嗬。”

菁華一邊聽著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邊將桌上的藥草分類,記著各種藥草的名字。

“對了,說起來你這臉上的傷已經有多久了?”

他話鋒一轉,突然提到了她臉上的疤,她的手不由的一頓。

轉頭,她望了蔣生一眼:“應該有半年了吧。”

這兩條像僵死的蟲兒一般趴俯在她臉上的傷疤,隨著時光的流轉,她還真有些淡忘了,再加之她也顯少對鏡上妝,自是不將之放在心頭。

若不是他提及,她還真是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