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23章 深夜訪客2

“菁華,你與大將軍上回邀我住行館,我推辭了,不知今日我若提出來,不知可否?”

菁華大喜,忽而一笑:“師父這話說得就見外了,您肯來,我做徒兒的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反正他們短時之內也回不了安承去了,即便是可以走了,她也正好可以借著白川這個由頭繼續留下,介時鄭修遠應該也沒話可說了吧。

“我這就命人去替你們收拾屋子。哦,可有大件的行李,我好派人去搬。”她起身正要出去,卻被白川攔下了。

“先不忙,菁華,我與問月仍是住在外頭,蘭若便要托負予你們了。”

菁華轉頭,與鄭修遠對視一眼:“師父的意思,您不來麽?”

他點點頭:“你也知,問月如今是被人追緝,蘭若跟著我們擔驚受怕,也過不上安穩的日子,她身子骨又差,我們怕她吃不消,問月的意思是,想麻煩你們收留她一段時日,也就一兩月的光景,待我們將事兒都處理好了,便帶她回去。”

菁華默然,鄭修遠亦不語,蘭若還道是他們覺得為難,扯著笑對白川道:“爹爹,我早便說過,女兒不怕受苦,隻願跟著爹和娘,什麽都……”

“蘭若。”菁華開口打斷她的話,“既然這是師父的意思,你就聽她的話,住下來吧,與我作伴不好嗎?”

“我並非此意,隻是……”她想解釋,隻是卻又不知該如何述說自己的想法,隻能歎了口氣,“好吧,我留下便是了。”

蘭若來了別館之後,菁華多了個人陪她說話聊天,生活也多了些許的樂趣。

而鄭修遠自那日之後,似乎變得忙碌起來,整日裏很少有時候見著人,那怕不是日出晚歸,也總是呆在書房裏處理要務。

菁華隱隱有些擔憂,擔心是否是出了什麽變故,讓他難以歸程,可每回見著他,他都神色正常,似乎並無異常之處,漸漸的也就安心下來。

蘭若是個手巧之人,不僅女紅了得,還做得一手好菜,做起糕點來更精致可口,甜淡適宜,讓菁華欲罷不能。

兩人品品茗,吃吃糕點,談天說地的,也甚是趣味無窮,而菁華也從中知曉了蘭若真正的身世。

原來,她並非問月的親生女兒,而是幼年之時,被她所收養的。雖非親生,然問月對她還是很好的,吃穿用度不曾短缺過什麽,在外受了委屈,問月嘴上雖不見有什麽話,卻都會替她報一仇之箭,讓那個欺負她的人得不了好處。

至此,菁華才明了,蘭若是問月收養的,菁梅也就是卿霖才是問月與白川親生,但好似這個事實予蘭若而言並無多少區別,那日見她與白川相處的模樣,親生父女也不過是這模樣吧。

蘭若住在他們隔壁的院子,每日與他們一道兒吃了晚飯,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休息,而近來大多的時候,都是她與菁華兩人一起吃的飯。

這日,鄭修遠難得陪他們一同吃晚飯,蘭若一放下碗筷,就先回了自己的院子,留他們二人說些情話。

然許是兩人經曆了太多,有些話不必說出口,便已心領神會,在菁華的屋子裏,一個翻看兵書,一個配著藥方子,那怕無人出聲,也覺情意濃濃。

月隱星稀,夜色漸濃,菁華伸手捂著嘴輕打了個哈欠,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男子,他正看得入神,渾然不覺夜已深沉、起身到了他的身旁輕

觸了觸一旁的茶杯,已沒了溫度,便彎下腰身端起,準備去替他換一杯,卻不想驚動了他。

“怎麽了?”鄭修遠從書冊中抬起頭來,挑眉望著她。

她宛爾一笑:“茶涼了,我去替你換一杯。”

“不必了。”他拉住她的手臂,側頭望了望門外的黑漆漆的天,笑道,“時候兒不早了,該回去歇著了,你也早些睡,明日我應是有空閑的,陪你出去走走,如何?”

她溫婉地點點頭:“好。”

他起身,隨手將書放入了一旁的書架之內,撣了撣衣衫,又有些戀戀不舍的拂了拂她的墨發,這才淺笑著出了房門,還細心的替她掩上了房門。

她悠悠地歎息了一聲,有些乏力的輕捶著手腳,簡單的洗潄了一番,就半閉著眼瞌睡連連地上床歇息了。

這幾夜也不知是何原因,她睡得總是不踏實,許是天氣漸涼,她的腿酸疼難當吧,所以夜裏才會睡不安穩。

昏昏沉沉地入眠,黑暗之中,也不知是夢還是現實,隻覺有絲微微的光亮傳來,將她四周的黑暗慢慢驅散。

在光的中間,有一個黑影慢慢而來,邁著沉重的步子,漸漸清晰起來。

“修遠。”

她叫了一聲,欣喜的奔上前去。

他還說要回去歇著,這不又晃出來了,還被她逮個正著。

“菁華。”他的聲音,如洪鍾之響傳來,說話間卻停下了步子。

“嗯!”見他停下了步子,她也緩下了前進的速度,邁著碎步走去,隱隱覺得他好似有何處不對勁。

“為何要傷我,為何還不來見我,你可是在怪我,不肯原諒,連最後一麵都不肯相見嗎?”他劍眉深蹙,聲聲控述著,好似她是個狠心絕情的女子,拋卻了自己的丈夫和家庭一般。

她怔怔思索片刻,不明白他所問何來。

那時,她確是恨他,可最終都敵不過自己的思念之情,這才為了他而回到安承。

而今,她還是因著他,弄得有家歸不得,亦與之相守不得。

件件樁樁,都是因著他,他到好,反過頭來數落起她的不是了。

“修遠,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搖搖頭,邁開大步向他奔去。

她要看清他的神情,好好問問他到底在委屈個什麽,明明她才是那個最應該叫屈的人。

然,他好像在退去,兩人之間的距離永遠都是那般遙遠,她進一步,他便退一步,到是他的神色,終於能看明了。

“菁華,你為何如此狠心?”他的嘴角突然流出殷紅的血來,而著白衫的胸口,突地出現了一把匕首插在心口,血染紅了衣襟。

那把匕首十分眼熟,正是他送予她的那把,可她明明一直隨身帶著啊,怎麽可能插在他的胸口上,而她又怎可能傷害他呢。

她慌張伸手在懷裏掏著,可掏了半天也沒能翻出那把匕首來,隻能錯愕地抬起頭,想與他解釋。

然眼前卻已失了鄭修遠的身影,若大的天地間,隻留下一口朱漆紅棺。

她被嚇了一驚,捂著胸口退後,不料才退了兩步,腳後跟便抵上了硬物,無法再退去。

霍然回頭望去,突見又是一口紅棺,頓時被驚得魂飛魄散,踉蹌著想逃得遠遠的,卻發現自己始終在兩口棺的中間,無法逃離,而在半空中,好

似傳來了鄭修遠的聲音。

“生不同衾死同穴,菁華,我等你!”

“修遠,修遠,你在哪裏?”她仰起頭,在半空中找尋著聲音的來處,然灰蒙蒙的天際,看不到日月星辰,亦看不到雲彩飛鳥,就似一潭渾水,什麽都看不出來,“鄭修遠,不要嚇我,快出來,鄭修遠,修遠,你在哪裏啊,修遠,修遠……”

“菁華,菁華,快醒醒,菁華……”

那聲音近在耳畔,她一個激靈,霍得睜開眼便瞧見鄭修遠的臉出現在眼前,她嚇得一驚,霍得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的頸項。

對於突然的投懷送抱,鄭修遠還來不及體會其中的溫馨,便被她滿頭大汗的樣子給驚著了,伸出雙手反抱住她,竟覺得她的單衣都有些濕意。

雖還不到寒冬臘月,卻已深秋,她竟一身冷汗,也不知是夢見了什麽。

“做惡夢了麽?”

他伸手搭在雙臂上微微用力推開,看了她一眼,而後將她扶坐起身靠在床頭。

菁華有些迷迷乎乎地,聽他這麽說,才憶起方才似夢境又似真實的畫麵,而今看到麵前的鄭修遠,便知自己方才不過是做了個夢,便點了點頭。

“真是被你嚇著了,你都不知自個兒叫的有多大聲,我正要入睡,一聽到你的叫聲,便過來了,還以為你又出什麽事了。”

她真的有叫這麽大聲嗎,那豈不是把整個府宅的下人都要給吵醒了。

輕拭了拭汗珠,她長籲了口氣,雙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緊抓著不敢放:“我做了個惡夢,你突然不見了,怎麽找都找不著你。”

“傻丫頭。”他溫柔一笑,伸手撫開她沾在額邊的濕發,捧著她的臉道,“我怎麽可能讓你找不著人呢,隻有你,一直讓我千裏追尋著。”

話雖如此,可她還似心有餘悸,搖了搖頭:“真的太真實了,你不會離開我的,是吧?”

鄭修遠輕歎了口氣,雖覺得她被惡夢所驚而惶惶不安有些心疼,卻還是十分享受她此時的粘人,換作平時,哪能從她口中聽到這種話,不由的,他伸出手,將她擁入懷中。

“放心,我不會離開你,便是你讓我走,我也決計不會拋下你一人,安心睡吧,待你睡著了我再走。”

他扶著她的肩,將她穩穩地安置在床榻上,替她掖好被角:“睡吧。”

她輕應了一聲,在他的安撫之下,緩緩閉上了眼。

然,似夢似醒間,那殷紅似泣血的木棺又浮了出來,她一個輕顫,霍得又睜開眼,手胡亂間抓住了鄭修遠的手臂。

“怎麽了?”見她如溺水之人拚命抓住浮木的樣子,他俯下身湊近問她。

“我,我怕,我不敢睡。”一閉上眼,那紅棺便會浮現於眼前,好似棺蓋即將要打開一般,她怕自己會接著做那個夢,更怕會看到裏頭躺著的人。

鄭修遠為難了,他都予她保證了會留在這裏等她入睡再離去,可她如今連睡都不敢睡,真不知她到底夢見了什麽,竟將平日有些大膽的她嚇成這副模樣。

“那我不走,就在這裏陪你。”無奈之下,他也顧不得世俗之禮,反正在他心中已認定了她,流言再如何不恥,隻要他們日後成了夫妻,都算不得什麽。

他轉過身,在床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坐下來,而後將她擁在了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