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18章 情字兩難

她探頭四望,雙眸在人群中搜尋著,眼一花,好似看到了一抹很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瞧,人還未回過神來,腿已自主自發的向那人奔了過去。

鄭修遠?

她定是看錯了吧,即便是他已無需駐守邊陲,這時候也應該是回轉京都,再不濟便是去南霖山尋她,山高水長的,他總不至於找她找到茲原來了吧。

隔著茫茫人海,她拔開阻攔著她前路的行人追趕著,那背影卻始終在她觸手難及之處,令她好生焦急。

驀地,她收住了步子,怔怔地望著,那人似乎被人叫住了,緩緩側過頭來,露出了剛毅的側臉,那正是她魂牽夢縈之人。

他回轉了身,向著她的方向看來,淺淺微笑,好似見著了她。

他真的來了此地,難不成真的是為了她?

她欣喜若逛,暗自壓下心中的激動,揚起手便想招呼:“鄭……”

人呢?

恍若一個眨眼的功夫,她再看去時,那裏已沒了鄭修遠的身影,就好似黃粱一夢悠悠轉醒,了無痕跡。

她橫衝直撞地衝到那處地方,四周環顧,卻再也尋不到那抹身影。

難道真的是自己的夢麽?在這中秋之夜,人月兩團圓的佳節,她心裏思念的人兒就幻成了一個影像,跑到了自己的跟前。

月色靜好,思念如潮。

“姐姐,姐姐。”菁梅叫嚷著跑到了她的身旁,提起手中的燈籠在她眼前晃動著,“你看,這燈籠漂亮嗎?是賣燈的老大爺送我的。”

菁華勾起唇角笑了笑,垂下視線看她手中的琉璃燈,怕是造價不菲,又怎可能是人家送的。她抬眼看向莫澤,果然見他一對上她的目光,就憨憨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她不禁有些心疼,這還不是拿沐棠撥給她的銀子給買的,也不知花了多少錢。

“好了,玩也玩了,吃也吃了,天色不早了,咱們回去吧。”她拖起菁梅另一隻空著的手,拉著不情不願的她往相府走。

她不再回頭,認定了是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會在酒後微熏之時看到了他的影子。

回到相府的時候,府裏也是一番熱鬧的景致,沐棠不能出府賞燈,自然是將府裏布置了一番,讓過節的氣氛頓時濃鬱了起來。

一踏進大門,便看到燈籠順著府內的小徑蜿蜒伸展而去,一眼看不到盡頭。

早知道這府裏排場搞得這麽大,她還不費力氣到外頭跟別人擠了,今兒出門的時間沐棠也不與她說一聲,定是覺得她每日往外頭竄,而他隻能悶在府裏而刻意不告訴她的吧。

“柳姑娘,你回來了。”管家見著她,即刻上前招呼了一聲,笑彎的眼顯示著他極好的心境。

過節嘛,人人都心情特好,偏生她怎麽有些樂不起來,還是被方才的事情給鬧的。

“是啊,今兒個外頭可是熱鬧了。”她笑了笑,往後院走的步子卻毫不見緩,而管家也沒離去,隻是側後一步跟在她的身旁,似乎還有話要說。

“那是,咱們過起節來,那可是要玩到盡興方可,姑娘待久了自然就會知道了。”管家笑眯眯地望了她一眼,又說道,“哦,對了,主子在後院的覽月亭布了酒菜,讓老奴等姑娘回來了,就告訴一聲,請你同去賞月。”

聞言,她輕笑起來。

將他一人留在家裏,似乎有些絕情了,他定是覺得很無

趣吧。

罷了罷了,她這就去陪他喝酒賞月作為賠罪吧,反正她方才的酒癮頭才剛起,還沒盡興呢。

“好,我這就過去。”她說著,側頭望了顧自玩著燈籠的菁梅一眼。

唉,還是別將她帶去了,反惹得沐棠傷感就不好了。

於是,她讓莫澤先將菁梅送回院子,自個兒一人去了覽月亭。

覽月亭在相府最中央的地方,又居於高處,可否覽盡月華之彩她猶未知,但一覽相府各處風光卻是實打實的。

她曾不止一回的站在亭子裏,四下環顧,看著下人婢女穿行於府中,那時,她就會有一種錯覺,就似自己站在域池國皇宮內的高閣,和少寒並肩看著宮中的景物。

雖隻有一次,一眼,然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間,匯同那個男子,深烙下了。

晃眼過去了這麽久了,他應該已經回到域池國了吧。

她失聲輕笑了笑,拐過花圃圍成的轉角,裙擺被花枝秋菊拉扯著,形成了如海的波浪,,層疊而去,隱隱地,她聽到了爽朗如風的笑聲。

這沐棠一人飲酒還能高興成這模樣,莫不是已找到酒肉朋友了?

不由的,她加快了步子。

已能看到覽月亭了,透過亭外半人高的花叢,她隱約看到了亭子裏坐了不止一人,看來沐棠果然已尋到人陪他了,那她還要不要過去呢。

她停下步來,探頭想看清亭裏到底坐的是誰,看那人的背影,難道是沐風回來了。

這到也未償不是,民間不是早就在傳了嘛,相爺大人快回來了,他們口中的相爺不就是沐風。

她又憶起那日沐棠說過,待沐風回來一定好好的替她引薦一番,約摸正是為此才讓她來覽月亭吧。

既然他是如此吩咐管家的,那便去了再說。

想著,伸手先撣了撣裙子,整了整衣衫,這才提步繼續走去。

和著笑聲,她提著裙擺一步步邁上台階,微仰的頭始終望著上方,慢慢地,亭裏的人映入了眼中。

她邁出的步子慢慢緩了下來。

亭子裏坐著的可不止兩個人,還有一人背對著她,看姿勢似正端著酒杯。

“菁華,你來了,快過來。”沐棠頭一個發現了她,在他左手邊的沐風隨之轉頭,看到她隻是淡淡地勾唇笑了笑,端起了酒杯。

她提步踏上了最後一個台階,背對著她的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對著她現出三月般溫煦和暖的笑容。

鄭修遠!

真的是他嗎?

這不是自己的幻想嗎?

她怔怔地呆立著,眼中隻有他,也隻容得下他。

他真的來茲原了,那麽方才在街上看到的果真是他。不是自己思念成疾,不是周生夢蝶,而是真真正正地出現在了她的跟前。

“可逛得開心?”他端著酒杯,衝著她一揚手笑問道。

她勾起唇角笑了起來,可淚也隨之而落。

這男人真是好生可惡,他適才在街上定是瞧見她了,卻不曾上前相認,還如此愚弄予她。

“你……”

她無聲淺笑落淚的模樣可是嚇著了他,忙擱下酒杯,這才站起了身,菁華便撲的跌坐在了地上。

“菁華。”

她這一跪坐,可是將亭子裏的三人都嚇了一跳,紛紛起身走上前來。

“菁華,你沒事吧?

都怪我不好。”鄭修遠伸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可她卻是無論如何都站不住腳,便隻能將她攪在自己的懷中,讓她輕靠著。

雖不是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但隻看到她的淚水,他就忍不住道起歉來。

“先扶我坐下。”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輕聲說著,“我沒力了。”

關鍵時刻,這腿就掉鏈子給她犯老毛病,還是當著這三個大老爺們的麵,真是丟臉。

鄭修遠扶著她在桌旁坐下,還是緊張的上下打量她,到是坐在一旁要沐棠不甚是勤快的替她布筷倒酒,而後笑著說道。

“你瞧你,在外頭玩過火了吧,這老毛病又犯了吧。”

聞言,鄭修遠的視線便落在了她的腿上。

是啊,他怎麽把這荏給忘了,她的腿重傷過,落下了病根,方才定又是舊病複發了。

“可難受,要不要叫大夫來瞧瞧?”見她伸手揉著膝蓋骨,他忙將手伸了過去,也不避諱在坐的兩兄弟,替她揉著。

“你忘了,她自己就是個大夫。”沐風喝了一口酒,訕訕地說著,“不過,醫者難自醫到是真的。”

菁華聞言撇頭瞪了他一眼,他不料她突然這麽來一招,被瞪得酒液嗆了喉,劇烈的咳嗽起來。

“你還好意思說,你騙我說你是楚昔國的丞相沐棠,現在正主兒就坐在這裏,你有本事就繼續編。”待他咳順了些,菁華嘲諷地說著。

沐風自知理虧,撇過了頭去。

而沐棠在旁暗自偷笑,看戲看得很是愉悅,不曾想笑得太過不知收斂,被菁華和沐風齊齊白了一眼。

“好了好了,你們也許久不見了,好好說說話,我和沐風還有事談,先去書房了,這裏留給你們了。”

沐棠起身,繞過桌子走向亭口,看到沐風還傻坐著,返身拖起他就走,這時候,他這個文人的力氣比之武人來,可毫不顯弱,於是,沐風便被他平日裏看起來甚是文弱的兄長給拽走了。

眼見著沐氏兄弟二人拉拉扯扯,吵吵鬧鬧的走遠,菁華收回了視線。

他還在替她按壓著雙腿,到弄得她有些窘迫起來,伸手撫開了他的大掌,訕訕地說道:“你怎麽來楚昔國了?”

鄭修遠收回手,推開了她麵前的酒杯,取筷替她夾了些小菜放到了她的碗中:“我回到營中之後,左思右想終不放心,又回了南霖山一趟,本想帶你下山的,不料村民道你們被軍隊的人帶走了。我本擔心你們是被巫蘭國的人帶走了,但還是先行去楚營問了一聲。你知曉的,巫蘭國與楚昔國本有一戰,南王決定出兵相助楚昔,我自然與沐相有所交集,他告訴我,你因與巫蘭國細作在一道兒,所以被帶上京都來了。”

“有了你的下落,又知你是被沐府的人帶走的,我也稍稍安心了些,這不,局勢稍見明朗,我便來尋你了。”他取了幹淨的筷子,塞進了她的手中。

她握著,卻始終沒有動作:“那麽說來,你方才在街上是看到我了,卻又不來相認?”

他點點頭:“我自是想認你來著,隻是街上人多口雜,我們身居他國,如今南隋雖與楚昔有盟約,但終究是在別人的土地上,我怕你見著我太過激動,弄出大動靜可就不好了。”

他說著,滿臉的戲謔之意,一看就是故意逗她的,偏生菁華就是被他逗了,還沒處出氣,隻能伸了拳頭重重地在他肩頭錘了一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