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06章 歲月婆娑

小二將人帶進了房間,便立刻退了出來,下了樓轉身進了廚間去替她們布菜去了。抬頭再看,那房門早被掩實了。

菁華抬手,一口飲盡了最後一杯酒,站起了身。

椅子在地上滑行,發出一聲悶聽,大堂內眾人聞聲望來。

她不動聲色身,隻是離了桌子,在眾人的注視之下,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夜涼如水,黑如濃墨,靜謐的暗夜之中透著些許淡淡地異色。

菁華躺在床上閉眼而寐,卻是了無睡意,桌上的油燈忽明忽暗,怕是已近油盡燈枯之際。

果然未多久,啪的一聲輕響,屋子頓時陷入了黑暗之中。

明知夜已深,自己早該入睡,卻也不知是突然沾上了床鋪反到是不習慣了,還是有旁的原因,她竟是十分清醒,越是想睡偏就越是睡不著。

突然,“嗵”的一聲響動從隔壁傳來,像是凳子倒地的聲音,在安靜的深夜顯得十分響亮,將她原本就不多的瞌睡蟲又趕去了不少。

皺眉,拉著薄被她翻了個身,繼續勸著自己入眠。

“啪”的又是一聲,將她嚇得一顫,霍得睜開眼,在一片漆黑之中靜靜地聽著,未多久便分辯出是隔壁的屋子裏發出的聲音。

隔壁住的,是那兩個女子吧。

她翻過身來仰天躺著,睜著眼出神。

已經六七天了,那封信安柏辰應該已經看到了吧,按著他往日尋她的頻率,應該在她離開的第二天就能看到了,雖然有些強人所難,不過依他的性子應是能做到的。

安承的人事她是徹底無需擔心了,到是明日她出城上南霖山,也不知要到何處才能尋到少寒他們二人,這若大的山林也不知他們隅居在何處。

便是找到了,以她如今的容貌,又要不要告訴他自己的身份呢?

山高水長,他們應是都沒聽到自己遇險失蹤之事吧,倘若要將實情相告,光是這前因後查的怕是都要說上一日呢。

可要是不說,她這個陌生人突然尋上門去說是治夏侯燕的病,他們也不會輕易信她吧。

“嗵嗵。”

她正想得不甚煩惱之時,隔壁又傳來兩聲巨響,聲音大的怕是要將整個客棧的人都吵醒了吧。

她們是在做什麽?

“誰啊,深更半夜不睡覺擾人清夢。”

也不知是哪個屋子裏,突然傳來這麽一聲咒罵。

菁華雖也覺得有些懊惱,但卻更好奇隔壁屋子裏到底出了什麽事。

想著想著,她掀開了被子坐起身來,摸黑吸上了繡鞋,摸索著走到了門口,解了門栓踏了出去。

才出了門口,便看到小二舉著油燈正走到隔壁屋門口舉手想敲,聽到開門聲撇過頭來,見著她憨憨一笑。

“姑娘還未睡啊?是不是被吵醒的?我這就跟她們說啊。”

說罷便舉起了手。

“等等。”她上前一步擱開了店小二揚起的手,輕聲說道,“她們是女子,半夜三更的你這樣冒然敲門不妥,我房裏的油燈沒油了,你去替我加一些,這裏我來說就好。”

店小二聞言似覺得她說得在理,頓了頓之後連連點頭:“唉,我這就去。”

眼著他輕手輕腳的下樓去取油,菁華歎了口氣回身,舉手輕叩了門扉。

裏頭的燈

一直亮著,卻沒有人出聲應門,等了許久,她還以為裏頭根本沒人,鬧上了空城計,正打得戳破糊在門上的紙看個分明時,突然有道身影映在了門扉上。

她忙退後一步,整了整衣領子,正垂下手,房門便開了。

來開門的,是穿著湖綠色裙裝的女子,見她站在門口,露出驚訝的神色。

“姑娘,你們可有需相助之處?”見女子直勾勾地望著她不言不語,菁華揚起嘴角,一臉熱誠的望著她。

“這……”女子幹笑了笑,搖頭道,“不麻煩姑娘了,沒什麽事兒?”

她這廂話音才落,裏頭便又傳來咚的一聲響。女子霍然回頭驚呼:“娘。”

女子忙著掛心旁人,返身入內,全然望了房門還洞開著,讓菁華一眼就將裏頭的情形看了個一清二楚。

屋內,她曾見過的黑衣女子不知是何緣由趴俯在床邊,一副體弱氣虛的模樣,藍衣女子使了全身的勁兒,想將她攙到床上,奈何另一人像是失了力氣,兩人都顯得狼狽不堪。

雖然無人開口,但菁華還是本著出門在外,多一個朋友好過多一個敵人的原則,不請自入,快步到了床邊,彎下幫著綠衣女子將她扶上了床鋪,一手握著她的腕間一診,即刻側頭問著身旁的人。

“她中了毒?”

綠衣女子愕然地望著她怔了片刻,張了張嘴卻又沒出聲,待轉頭看上床上的人一眼,這才壓著嗓音道:“姑娘能看出我娘中了毒,定是有法子替她解毒,蘭若願做牛做馬,隻求能救我娘親一命。”

說著,自稱為蘭若的女了撩裙便要跪下,被眼急手快的她一把拉住了。

“我若能解,也無需你做牛做馬,為奴為婢的。”她有時真是討厭這些古人動不動就搬出這句話來,若真讓他們做牛做馬,他們還不見得比牛馬能幹呢,至少他們載不了人,耕不了田吧。

起身,她的視線掃過整間屋子,桌旁的凳子都倒在地上,方才的聲音都是由此發出的吧。

“姑娘,現下該怎麽辦?”蘭若蹙著眉頭,看著她不動聲色的顧自打量四周卻不見有下文,不禁有些著急。

“你娘她中毒是否已有兩三日了,會時不時的疼痛難當,好似全身被針紮似的?”她撇過頭來問蘭若,見她忙不迭的點頭,心中更是確認她娘是中了毒。

她身邊並沒帶什麽藥材,不過到是帶了幾粒自製的解毒丸,製好了有些時日了,卻一直不曾有機會一試,要不要拿來試試呢。

可這樣豈不是拿活人試藥,說出來未免有些殘忍。

“姑娘,到底怎樣?我娘的毒可還有解,她方才說心口疼的厲害,之前都不是如此的。”蘭若急得眼眶發紅,眼淚珠子打著轉兒,勉強沒有落下。

看來毒已攻心,若再不服藥,怕是今夜都撐不過去了。

“這樣,你替你娘倒杯水,我回房去取藥。”她略一沉思,便做了決定,姑且一試吧,最壞的結局不過一個死字,吃了藥還能搏上一搏,“但我不敢保證她能否渡過此劫,隻能試試了。”

“好,好!”蘭若已急得六神無主,一路行來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尋大夫醫治,且這個荒野邊城也根本尋不到醫術稍好些的大夫,最多也就隻能看個傷風感冒,要想解毒是萬萬不能。

蘭若急衝衝地奔到桌旁去倒水,菁華出了房門,轉

步進了自己的屋子,正巧小二提了油壺上來,替她又燃起了燈。

她取了隨行的包袱又進到隔壁的房內,從裏頭翻出了一粒解毒丸交給了蘭若。

“讓她服下。”

蘭若在她的幫助之下,扶起了黑衣女子,掰開她的嘴喂了進去。

而後,菁華走了開去,扶起了凳子坐在桌旁。

撇頭便能看到蘭若不停的替女子拭著額際的汗珠,不時的掖掖被角,一臉擔憂的神色。

這就是母女之情,她已經有些忘卻那個世界自己母親的模樣了,更不記得與她相處時的情形,隻是在遙遠的記憶之中,好似覺得她們總是很少見麵,她的父母太忙,忙得沒有時間聽她講生活裏的小趣事,更沒有時間在她生病時照料她,在她的印象中,好似在身邊的,總是自己哥哥姐姐。

“姑娘,我們如何才能知曉,這藥予娘而言有用?”蘭若突然回頭出聲問她,將她從深陷的回憶之中拉了回來。

她眨眨間,茫然地回神,清了清嗓子道:“若她將毒血吐出來,便說明有用,現在我們也唯有等了。”

蘭若點點頭,轉頭又專心地照顧著自己的母親,而菁華,倚著桌子顧自出神,不知不覺間便昏昏沉沉起來。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好似過了很長的時間,久得她在夢中又返轉去了安承一趟,突然被急促的叫聲驚醒。

“娘,娘。”

她自朦朧的意識中轉醒,在渾渾噩噩間突然回神,想起自己拿了解毒丸來試,忙轉頭,便見著蘭若抱著她娘半趴在床畔,床下的踏腳板上已有一攤烏黑的血跡,她心中不由一喜,霍然起身便要奔到床邊,卻發現自己坐的時間久了,腿已麻,隻能借著衝勢跌跌撞撞地跌到了床邊。

“姑娘你沒事吧?”蘭若卻還是從自己娘身上抽了一份心出來關心她。

她心不在焉的搖搖頭,抬起女子的手搭在腕間,靜氣寧神感受著指下的脈博跳動,片刻之後才抬頭看向蘭若道:“放心吧,你娘體內的毒已經去了七七八八了,我再出個方子,明日清早你讓小二去藥材鋪抓了藥,她喝上個三五帖就好了。”

“當真?”蘭若喜極而泣,不停的與她道謝,“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驚得菁華連連擺手:“我本就是個大夫,若我能力範圍之內,定然是要救的。”

然蘭若是個死腦筋的人,一直念叨著要如何報答她的大恩大德,不停的想出些令人乍舌的提議來,嚇得她拎起包袱準備潛逃回自己屋去。

可惜,有人偏生不讓她如願,方才還似個死人的黑衣女子,恰恰就在此時醒了過來。

“娘,您醒了?”

她不過是稍稍有了些動靜,蘭若便似受了驚的蝦子般,若不是她還抱著人,估摸著早就跳起來了。

“若兒。”才經過了一番生死掙紮的人,氣血畢竟還是弱了些,叫起蘭若的名字也是一副弱氣樣。

“娘,我在這兒,您沒事了,您身上的毒已經解了,是這位姑娘替您解的。”蘭若忙不迭的向著她解釋著,將話題引到了菁華的身上,害得她抱著包袱走也不是,留也不走。

真是頭痛極了。

菁華曾救治過不少的病人,不管是病情嚴重的,或隻是輕微的傷寒之症,每個病人對著她皆是一副感恩戴德,視她為活菩薩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