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嗯，我是北冥

蘇若挺著大肚子，狠戾的眼神幾欲將我刺穿，卻是不卑不亢地扶著肚子緩緩朝我行了一禮：“天後若是喜歡這個名字，盡可拿去，委實不必編出如此謊話。溫錦人微言輕，自然不會有人相信，卻請天後看在我腹中孩兒乃是天帝血脈的份上，饒過溫錦。”她楚楚可憐，隱忍含冤的柔弱模樣，瞬時便令諸多天兵改變了態度，甚至有不少都鼓起勇氣，抬頭欲開口教訓我。但我目光之中的狠辣絲毫不加掩飾，他們隻得全部重新低下頭去。我不屑一顧道：“這些話你留著告訴天帝去吧。既然你已經承認了我做這天後，我便不再為難你。免得，天界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個欺淩婦孺的惡人。”身側一幹仙娥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我又道：“快去扶她起來，免得壞了我與天帝的名聲。”蘇若被扶起來的時候，臉色尤其難看，我卻轉身示意該走了。背後有道視線，緊緊粘著我不放，但我與她這般一鬧，簡直喜不自勝，心情愉悅得緊，待我走到天宮門外之時，晏懷卻迎了出來，含笑道：“聽說你去看了她？”我皮笑肉不笑，擺擺手道：“好日子我不想同你談這些，若是你還想開開心心繼位的話，就別問我。”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兩隻手掌將它包裹住，細細摸，像是十分珍惜我一樣。“我隻是想誇誇你做得很好，天後就該有威嚴。”我可沒那麽自戀，他找我說這事，隻為了誇我。果不其然，下一句，他便道：“我說過日後會向你解釋，定然不會辜負你。隻是她腹中胎兒確是我的血脈，我需對此負責，等她生下孩子之後，我便將她交予你處置可好？”彎彎繞繞說了這麽多，不就是不想我動她麽？我並不直接給他承諾，隻假裝嗔怒道：“你果真會將她交予我，任我處置？”他點點頭，道：“自然。乖，你的位置在我旁邊，上去坐著吧。”

看似對我寵溺至極的表象之下，藏著對我的算計。我思及蘇若，陡然覺得她分外可悲可恨。晏懷從來都是利用完了，便將人棄若敝屣。我曾經是，蘇若將會是，我更將會是。若沒有這身神力，他早在北冥死之時，也將我殺死了。可他要我的神力，才會將我留在他身邊，讓我做這天界的天後。隻要大家見過我，從此以後無論我去了哪裏，都逃脫不了我是天後這一個事實。隻可惜，要我付出如此代價，他必將受到更加大的代價！賓客早早便到齊了，迎了我上殿，晏懷自己也走上了主位。坐下之前，他滿含柔情地望了我一眼。我用隻有我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小聲道：“你還少請了一個人。我最想看到的，是嫦娥呢。”他輕輕一笑，眼眸中卻似多了幾分譏諷。殿下眾人時不時地抬頭望一下我，不停地竊竊私語。我百無聊賴地坐在那裏，聽著一板一眼的念詞，不由有些昏昏欲睡。聽見眾人開始獻禮之時，我還是強打起精神來，好好地欣賞了一番。隻是好戲還沒上場，我必然先要養精蓄銳。闔上眼皮就睡。迷迷糊糊之中聽到有聲喚我的

名字，我趕緊撐開沉重的眼皮子，茫然四顧：“怎麽了？”晏懷微微一笑，轉而向底下的賓客道：“今日卻還有另外一樁喜事，告知於諸位。本尊座右的女子，與本尊情投意合，甚得本尊喜愛，今日，逢此大好時機，本尊將迎娶她，做本尊的天後！”殿下眾人先是一愣。寂靜之中不知是誰率先帶頭鼓起了章，頓時掌聲雷動，一個個嘴裏全都高聲喊著祝賀之詞。我俯視了眾人一圈，聽到晏懷在我耳邊道：“名兒，這樣你可喜歡？”我抬頭看去，他已經離開自己的位置，走到了我的身邊。

我隻是笑，不答反問：“那麽，天帝你準備以何為聘禮，迎娶我呢？”他大約是察覺到了我笑容之中的徹骨冷意，俯倒，笑得意味深長：“定以所有人為聘。”我一愣，反應過來卻是驚惶地抓著衣裳，有些不敢置信。隻要我答應他，他就願意放了父親和娘親，還有秋月裳與天蓬他們？我勾了勾嘴角，隻覺得分外好笑，想哭卻又不敢哭，想笑卻又笑不出來，望著他，眼神淒涼至極：“所有人，也包括北冥嗎？”他眸中的柔情蜜意陡然消失不見，身子一閃已經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上。我恨透了，他這總是假裝仁義的嘴臉！見晏懷坐正，殿下的喧鬧聲也漸漸停了下來。“今日迎娶天後，因為決定得匆忙一些，沒有提前通知諸位”“天帝，你明明承諾過，隻要我生中孩子，便會娶我做天後的！”這一聲混雜了怨念的嬌喝，陡然間讓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了去。我眼眸彎彎，不悲不喜地看著這一些，仿佛無關於己。然而晏懷的反應卻是極快，刹那便雙目一般，緊緊地盯著我。我朝他挑釁一笑，他的麵色越發不好看。蘇若做了幾百年的狐妖，要多狡猾有多狡猾。可她偏偏碰到了我。我恰恰便有那麽一種以這一生作為代價換來的神力。神力與她回到了原來身體使用的媚術相比，哪個更甚一籌自然不言而喻。她斷不會如此莽撞地衝到殿前來哭訴，可我會啊。

隻要我控製了她的心神，她就會乖乖依言而行。蘇若一步一步走上前來，也沒有人阻止她。等到走到殿前來，我方才看見她穿的一身白衣，上麵早已被血跡染紅。幹涸的、新鮮的，深的，淺的，縱橫交錯，觸目驚心。可我不會可憐她。走到如今這場麵，也是她咎由自取。怪誰呢？要怪，就怪你們不知好歹地得罪了我，一步步將我逼到如此地步！我搶在晏懷開口之前，緩慢起身，卻已經足夠吸引殿下眾人的注意力。蘇若自然也毫無疑問地望向了我。慢慢走下去，到她麵前，瞅著她衣服上的斑斑血跡，我輕輕一笑，道：“這大好的日子，果然沒有一點喜色不行啊。天帝，你倒是想一切從簡，可是有人染了一身血跡前來呢。”晏懷盯著我，一言不發。但我卻能夠感受他噴薄的怒意。我並不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回過身來對蘇若笑吟吟道：“日後說話小心些。天帝豈會明知仙妖結合是天地不容的禁忌，還讓你有了他的孩子

？先前我也問過你了，你既然承認我將會是天後，為何還要多此一舉？”來客紛紛變了臉色，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蘇若蒼白著一張臉，示威一般地看著我，卻是鏗鏘有聲：“因為你這天後的位置，來得名不正言不順！我腹中孩兒，將要出世，天帝，你為何背棄對我許下的諾言？”這後一句，蘇若卻是對著晏懷喊出來的。“妖言惑眾！將她押下去！”晏懷終於發話，神色冷冷。這害怕我傷害蘇若，卻又要任由我胡鬧，顧著麵子的冰冷神色，倒叫我“噗嗤”一聲輕輕笑了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我隻是維持著麵上的笑，努力讓這並不出色的麵容能夠多幾分嬌豔，緩緩地向晏懷邁步過去，盈盈道：“天帝，這豬妖口口聲聲稱她腹中的孩兒是你的，你就不做任何辯解，讓她這般誣蔑你麽？”晏懷看也不看我，視線徑直落在蘇若身上，道：“此豬妖於本尊有恩，今日又逢喜事，本尊不欲追究，來人，將她押下去！”天兵的腳步聲響起，殿內卻忽然響起一句：“且慢！”蘇若大約是已經心灰意冷，亦是冷眼與天帝對視。“既然天帝自始至終都未曾想過給我一個真正的名分，我心知此事乃是我癡心妄想，也便就此作罷。

隻是我腹中胎兒，你欲給我何種說法？”晏懷未言，我已先道：“天帝方才說了，念你恩情不予追究。如今你倒是要天帝替你認了腹中這孽種不成？”一字一句，我都帶著極為濃重的諷刺意味，輕蔑地挑著眼眸俯視蘇若。她在那個水潭邊暗算我的時候，定然沒有想到，會有現在這麽一天，我在明，亦在暗，將她牢牢控製在手中，讓她在臨死之前奮力掙紮，最後卻能雲淡風輕地收攏手掌，將她捏得粉碎吧。“我說過，會娶溫錦，我的天後，名喚溫錦。天後與我還不曾有任何血脈，蘇若，你在如此場合妄言，我不能不顧及天後的感受與名聲，你若悔改，現在便回去，你若是不悔改，我隻好不念恩情。”這話聽著像極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可晏懷的眼裏全然是極有壓迫性的威脅。他渾身散發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但我想，我雖然不是火，卻能讓這冰，慢慢融化。蘇若乍一聽此話，頓時明白這許久，不過是做了一場美夢。我隻是覺得心寒。我沒有想到，晏懷連這麽一件事情也可以利用起來，讓我毫無退路。他假裝被蘇若迷惑，日日夜夜對著她喚她“溫錦”，給了她最期待的美夢，此刻卻親手將我推出來做這粉碎他人美夢的擋箭牌。我與蘇若相比，其實又能好到哪裏去呢？我隻不過，仗著自己一身神力，與終於不算愚蠢的腦子而已。“天帝，容我說一句話。”我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來。料他不會絲毫情麵也不給我這個剛剛被他承認的天後留，見他目光過來，我坦然直視，道：“此妖肖想我天後之位在先，詆毀天帝名聲在後，天帝留她至此時，已經還夠了她的恩情，不如，將她直接押入魔魂天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