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79章 蒙在鼓裏
蘇若卻是抬頭,笑得很是心滿意足:“晏懷,溫錦此生得與你相遇相知,即便有些小磨難,也不過是考驗我們在一起的決心。”腦中轟然炸開,我呆呆怔怔的,連帶著神識都忘了收回來。溫錦!她竟然說自己是溫錦?我呼吸一滯,腦中思緒紛亂,開始回憶起到底有哪裏出了錯。我記得自己死去的那一天,雖然魂魄從豬妖身體之內出來了,但是我在一旁看著,明明蘇若沒有成功拿回身體,天蓬與秋月裳已經及時趕到,豬妖的屍身,一直躺在那裏沒錯。可她怎麽會成了溫錦?憑借神識,我在仔仔細細地去察看她。她的麵容絲毫未變,唯一有變化的,是那雙眼睛。她的眼眸之中確實有媚意淡淡流露,可眼梢,卻絕非尋常狐狸精那般的旖旎上揚。虧我還在奇怪,為什麽這具身體能夠讓我想起另一個人。赫然是我曾用過千兒八百年的豬妖的身體!蘇若竟然成功地拿回了她的身體!但是,晏懷的法力不弱,如何會將她錯當成我?不對!他明知道我如今已經恢複了真身,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他的麵前。那他為什麽還要任由蘇若自稱是溫錦?他們,似乎各自有所圖謀。麵上卻又刻意裝傻。蘇若做了幾百年的狐狸精,定然狡猾透頂。
能騙得晏懷與她不顧禁忌,有了子嗣,她貪圖的,是晏懷口中的天後之位?事情好似太過複雜,我一時消化不過來,索性將神識撤了回來,慢慢思索。我最不明白的,並非是蘇若如何拿回了自己的身體,而是晏懷為何會同她有了骨肉。不僅如此,按照天後的話來說,晏懷因為此事,已經冒犯了她一次,她不會再原諒第二次。所以,顯然此事也是晏懷背著天後所為。陡然間有氣息襲來,我戒備暗暗運起神力,準備防身。隻是那隻手輕而易舉地被來人擒住,他捏著我的手腕,冰藍色的眼眸不見絲毫情緒。我抬頭對上這雙眸,心不由自主地顫了顫。“回去了。”我剛要說好,他忽然皺了眉,眸中勾出極為犀利的光來,雪白的發尾還在緩緩飄動。“你怎麽睡在別的男人床上?”北冥嘴角一勾,笑容便很是晃眼起來。我訕笑兩聲,往後稍稍躲了一下,含糊道:“不是你授意的麽?”“我?”他神情一怔,迷惘得猶如一個心思澄澈的幼孩迷了路一般。“我什麽時候說過讓你躺別人床上了?”我霎時語塞,盯著他光潔的額頭,猛地一口親了上去,笑嗬嗬保證道:“你放心,還是你好看,我不會被別的男人占去便宜的。”他這才緩緩一笑,蠱惑著我。我歎息一聲,湊到他耳邊道:“別生氣。我探查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估計在繼任大典期間,我們不會無聊了。”可北冥笑容頓時一冷,眯起眼眸,反問道:“有趣?”這變臉速度太快,我心中一驚,委實沒能招架住,訥訥道:“你不高興?”
“我該高興什麽?”這廝太奇怪了,剛剛還是好好的,說變就變,也不給我一點反應時間。現下一個勁
兒地反問我,倒像是我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招惹到了他一樣。不過,這個問題,我確實沒法回答。再怎麽說,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應該把北冥牽扯進來。而且,我如今,也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去應付這些。不需要他煞費苦心,一聲不吭地替我想好一切,讓我照著他想好的路子走。我搖搖頭,無辜至極:“好似確實沒有什麽值得高興的。”想了想,我道:“走吧,我們回去。”說罷,我便從床上翻身起來。察覺到晏懷的氣息接近之時,北冥已經沒有躲閃的時間。我看了他一眼,見他一點躲閃的意思也沒有,整個人反而從容不迫了。晏懷像是壓根兒看不見北冥似的,對著我展露笑顏:“名兒,你沒走。”這不是一句廢話麽?我隻是才撤回神識一會兒,北冥就來了,我根本來不及走而已。我聳聳肩,無奈地攤手,順帶把北冥往前一推,挑眉戲謔道:“是沒走成來著。我男人抓奸來了,你好自為之吧。”他聞言臉色一變,與北冥四目交匯之時,我感覺到極為濃烈的殺氣,空氣裏更像是有火花劈裏啪啦,隻要一點就著樣子。這氣氛,異常不對勁啊。“她愛亂跑,不認路,誤闖了天帝的宮殿,本君在此,先謝過新天帝的照料了。”北冥與他一言不發對峙了半晌,隻悠悠冒出了這麽一句話。“走吧。”他轉過身來,也不顧任何禮節,一把箍住我的腰便帶著我一起走。混蛋!這力道,顯然是想要把我腰給折斷了!我氣哼哼,卻不好當著晏懷的麵同他鬧出來,隻得溫柔地伸手,往他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哼。”他輕聲冷笑,置之不理。“北冥仙君可知自己抱在懷中的人,是晏懷的未來的天後?”我眨眨眼,表示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聽。“北冥,你沒有聽到什麽話吧。我怎麽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聽。”北冥笑而不語,可麵上沒有絲毫溫度。晏懷見機,又溫和笑言:“名兒,你本就是我天界的仙子。廣寒宮上,你我私下相會,早已相互聊表心意。如今,你如何舍得棄我而去?”頭皮瞬間發麻,我幾乎能夠察覺到又冷了幾分的視線落在我臉上,似乎想要將我的皮都扒了一樣的淩厲。“晏懷,你莫要亂說。我父親是仙,母親卻是妖,你若說我是天界的人,那麽,妖王來了,說我是妖界的人。你們豈不是要將我砍作兩半,一人一半?”“北冥,走吧。”趁著晏懷發愣的空當兒,我趕緊拉了北冥開溜。北冥走到門邊,腳步忽然一頓,兀自笑得妖嬈。“新天帝的口味倒是獨特,喜歡仙妖禁忌結合的後代,也不怕落人話柄麽?本君從來不在意這些禮法,是以,就算是口味再獨特,也不會惹人非議。言盡於此,聽得進多少,便看你自己了。”
北冥在我心中的形象瞬時高大了不少。我挑的男人就是不一樣,不會輕易被三言兩語左右,也沒有那般齷齪的心思,想要利用我什麽的。我笑嘻嘻攬了他的胳膊,回過頭來,給晏懷
加了一擊:“晏懷,你說的,我可都不記得了。你也莫要亂說,免得我以為自己真的與你有過什麽。繼任大典在即,言多必失,你明白的。”不過我估摸著,他其實不大明白。不是有這麽一句話麽,聰明反被聰明誤。哼,說的,一定就是他!幾日之後,我忽然覺得,參加什麽大典之類的,著實不宜來得太早。一來,其他諸位姍姍來遲,而我與北冥厚著臉皮在天界蹭吃蹭喝,等了這許久,仍是沒有到日子。二來,因為天界這什麽故人委實太多,北冥卻是個皮笑肉的,折騰得我好幾日沒能下床。我頓時覺得既興奮又惆悵。興奮的是,繼任大典前的時間越充沛,我越能夠肆無忌憚、放心大膽地搗亂。惆悵的,自然是,我在這邊其樂融融的時候,還要提心吊膽防著北冥,省得他看錯了什麽,繼續折騰我。秋月裳一大早便把我叫到了她住的地方。我隻能說,看見天蓬也在,兩人你儂我儂的時候,我禁不住眼皮一跳,抽搐了片刻。“哎喲對不住,我眼睛不好使,走錯地方了。”
我忙咂咂嘴,酸溜溜道,作勢轉身要走。天蓬橫了我一眼,又與秋月裳極為纏綿繾綣地對視一眼,方才依依不舍地走出。看看,這差距!我雖然沒有傾國傾城之姿,可好歹也長著一張可雌可雄的臉,至於讓他對待我的目光這般凶狠麽?我摸摸臉,方才正大光明地以目光壓迫秋月裳去。顯然這小姑娘自打有了天蓬以後膽量長了不少,對我的視線視若無睹,徑直笑道:“溫錦,你回天界也有些日子了。剛好我閑得無聊,我們去廣寒宮看看嫦娥吧。”我警惕地看著她原本清秀的臉上,浮現出了很是眼熟的捉弄與看好戲,忍不住想要捶胸頓足,天蓬你個死男人!居然把人家那般怯懦的小姑娘,給折騰成了這樣。“打住,別用回這個字,說得好像我本來就是天界的人一樣。”白了她一眼,我嘴角勾起,頓時也露出極為邪惡的得瑟的笑容。“嗯,好歹嫦娥照顧過我那麽多年,如今落難了,我們兩個自然還是該去看看的。”得了,這主意甚是合我胃口。就像她說的,左右無事,不如自己去找找樂子。否則要是留在屋子裏,隻有被找樂子的份兒。廣寒宮上桂花開得極香。我與秋月裳上去之時,恰見一抹分外清麗婀娜的背影。嫦娥采了桂花,放在那殿前的石臼裏,細細地碾碎。我和秋月裳對視一眼,隻覺得詫異極了。她到了如此地步,竟然還能平靜地碾桂花?她似是對我們的到來毫無察覺,盛好了碾碎的桂花,端著罐子就往殿內走。一時間,就剩下我們兩個人呆立在原地,無語對視。不過片刻,她端著幾杯熱茶出來,步履如常,蓮步輕移至我們麵前,櫻唇微微勾出淺淡的嘲諷笑意,輕聲道:“新采摘的桂花,坐下來嚐嚐,看還是不是過去的味道。”我與秋月裳麵麵相覷,直覺得這情景分外詭異。我們來找樂子,她會如此謙卑地招待我們?怎麽看都不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