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章　驅妖師這麽弱

“我就怕他不遷怒於我。這幾百年來，一直都是他跟我說，這世上不可能找到像我們這樣的第三隻豬妖。然後他折磨我、取笑我、拋棄我這麽多年了，可是晏岑出現了，他是第三隻。我當然得把晏岑帶回去給他瞧瞧，長長自己的臉！”“真是難得啊。”蘭妙兒懶懶道。“以前也知道你確實是心心念念要找一隻豬妖，不過你找到後，怎麽覺得你卻並沒有想象的那麽開心啊。”我白了她一眼。“廢話！他腦子裏什麽記憶都沒有，珞瑜大概不會信的。隻有帶回去給他看看，讓他死心，沒有借口再挑剔我！”“唉！”我歎了口氣。“幾百年了啊，想到我終於可以在他麵前揚眉吐氣一回，我就興奮地全身無力了。”蘭妙兒知我甚深，好整以暇地替我補上後半句：“那是當然，炫耀的後果就是以後受的苦就會加重。不過為了這僅此一次的揚眉吐氣，你竟然肯付出這麽沉重的代價，不愧長的是豬腦子！”

“哦？”我挑了挑眉看她，威脅道：“難道你的蛇腦子比我聰明很多？那你怎麽見著貽紹也躲啊？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來著。”提及貽紹，蘭妙兒的神情又是一番變換，而後語氣又強硬起來。“難道你碰見天敵不會害怕？老娘是天不怕地不怕來著，在這片樹林裏，有哪隻妖怪不長眼，敢對老娘放肆？”我再度鄙棄地翻了個白眼。卻聽她轉移話題問我：“他怎麽肯乖乖跟你走啊？你不會又像對待那隻死狐狸一樣，勾引他去了吧？”聽聽，聽聽！這話說得我好像多不知廉恥一樣！逃到樹林裏之後，因為漸漸同她熟絡了起來，我就將自己被貽紹追殺的事情同她說了。她啐了一口，當即道：“什麽最美的母狐狸？那隻母狐狸絕對沒有你好看，比你差遠了呢！他居然會將你錯認為她？”然後她又對我道：“老娘教你一個法子，保準好用。”“是什麽？”我趕緊湊近耳朵，準備洗耳恭聽。“他不是把你認成了那隻母狐狸麽？那你要是不小心，你聽好了，實在敵不過他的時候，你就這樣”沒錯，裝作蘇若擾亂貽紹神智的法子，正是蘭妙兒授予我的。明明是她教我的，如今，說什麽我去勾引晏岑，簡直是荒謬。不過，我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奇怪之處了。

雖然晏岑沒了記憶，可也不至於二話不說地就跟著我跑了吧。他沒了記憶，不是應該憑著感覺，自己去尋找腦中缺失的記憶麽？“你這麽一說，我確實覺得有點奇怪哎。不過，說不定是我溫錦長得太美了，他一時忍不住，就將其他的事情拋諸腦後，跟著我走了唄。”“啪！啪！啪！”這三巴掌把我招呼了個老老實實，我一言不辯，撅撅嘴看著她。“照老娘說，這廝絕對沒安好心。你好歹也是八百多歲的豬妖了，可別這點心眼都沒有，到時候被他拐了去，冤枉老娘沒提醒你，嗯哼”蘭妙兒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隻是用她時常對著我會露出的鄙視眼神白了我一眼。“蘭妙兒。”我心中一個念頭閃過，擠眉弄眼喚她道。“叫老娘作甚？”她皺著眉頭，神色戒備。我一把抱住她的腰，故意湊到她耳畔，壞笑道：“你剛剛那聲‘嗯哼’，叫得真銷魂！”“死丫頭！”她炸毛般地滔天怒吼響徹林中，我已經逃出了老遠。回到那個樹洞的時候，晏岑已經睡著了。夜晚有些星星，我便將頂上的木板挪開了。滿眼皆是細碎的星光，聽著耳畔均勻輕淺的呼吸聲，我無意識地幽幽歎了口氣。呼吸聲忽然一停，我知道，晏岑被我吵醒了。他翻了個身，麵朝著我。微弱的星光灑在他柔和的側臉上，我心中一軟，道：“你這般容易醒嗎？”是無以比擬的靜謐。林中最高的那棵樹的樹梢被風拂過的聲響似乎都清晰傳入了我耳中。

但是他仍舊沒有吭聲。不知是不是星光的緣故，抑或也有這安靜的氣氛的作用，他在我眼中漸漸生出了幾分莫測的神秘。思及蘭妙兒先前同我所說的話，我心中的好奇心也慢慢加重。想問他，可他分明說過自己腦中沒有什麽記憶，這略一猶豫，我瞅了瞅星光，遲遲沒有等到他說話，我便直接了當問道：“晏岑，你為什麽會跟著我走呢？就算你不記得任何事情，你不會想要去弄清楚，自己到底忘了什麽嗎？”我聽他亦幽幽歎了一聲氣，慢悠悠道：“你不由分說拉著我就跑，我都沒時間說我不跟你走。”當即噎得我說不出話來。

“那停下來的時候，你明明可以跟我說的啊”我嘟囔了兩句，不料他一翻身，輕聲道：“溫錦

，你有沒有第一眼看到誰的時候，便覺得他值得相信，然後不問緣由、義無反顧地跟著走了。”跟著走了？他是在誇我很單純，所以他相信我麽？對著他的背影竊笑，半晌沒聽見他再問什麽，我便知道這廝肯定睡沉了。這一夜，漫天星光，伴我入眠。但是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都完全弄不清楚，那是多少年前了。珞瑜的臉龐一樣很俊美，可惜，並沒有帶上這些年來慣有的慵懶和漫不經心。他雙眸含笑，竟然不似妖媚入心的蠱惑，而是認真親和中帶一點認真。“呐，你可真是奇怪。”他對我如是說。但是任我百般努力，我始終聽不清他後麵的字句，隻能看見他澄澈的笑容和嚅動的唇瓣。珞瑜幾百年來，我頭一次夢到他這般和善的樣子。記憶中，他總是漫不經心地將我丟掉。

我每每受了傷，夢到的，都是他那個樣子。這樣的珞瑜，真讓我歡喜。“啊”淒厲的尖叫持久不消。我使勁摸摸眼睛，睜開眼被陽光刺痛了，才微皺著眉，半眯著眼打量四周。我睡眼惺忪，草草瞧了一遍，沒見著珞瑜那廝，不由覺得這夢醒得甚不是時候。“好像是，蘭妙兒的叫聲。”我應聲望去，晏岑已經早起了，站在樹洞口，大半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我隻能看見模糊的輪廓。“哦，蘭妙兒啊”下意識地念叨著，直到最後一個字，我亦尖叫了起來。腦中陡然清醒，便聽得林中盡是鳥獸妖窸窣振翅、逃竄的聲音。“你說是蘭妙兒？”我一個字一個字地重複，向他確認道。開玩笑的吧。蘭妙兒好歹也是千年蛇妖，雄霸一方，怎麽會尖叫至此？“死丫頭，你快給老娘滾出來！”她破音般的吼叫生生刺疼了我的耳膜，我才終於如夢初醒。當即一把拎起晏岑，從樹洞中飛掠了出去。“死蛇妖，你叫什麽？大清早的擾我清夢！”我對眼前掠過的樹影目不斜視，循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氣息而去。嘴上雖然如此叫囂著，我心底卻很是著急，能讓她驚恐得連嗓子都叫破的事情，屈指可數。更何況一大早，還這麽厲害。然而當我掠過一顆鬆樹尖上之時，鼻翼吸入了一股味道。心中咯噔一下，腳下不穩，身子陡然一沉，直往下墜。完了，這回一定會摔成肉醬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