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依賴的溫柔

最依賴的溫柔

“笨蛋!連自己家的地址是什麽都不知道嗎?”黎初遙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凶巴巴地教訓道。

黎初晨捂著頭,委屈的撇著嘴:“我知道啊,就是記不得詳細的嘛。”

“得了,笨就承認吧。”黎初遙一本說,一邊從‘抽’屜裏拿出本子,在上麵寫著地址。

韓子墨坐在後麵,隨意的打量著黎初遙的弟弟,這男孩長的真好看,特別是皮膚,白裏透紅,像桃‘花’瓣一樣,真想伸手掐一下……

掐……一下?!

啊!啊!

韓子墨腦子裏像是打雷一樣,轟隆隆地作響!小時候那個可愛到讓人想掐一下的小男孩和眼前的這個小男孩幾乎長的一模一樣!

他那個凶神惡煞打折他手腳的哥哥呢!

韓子墨刷地一下站起來,低著頭烏著眼睛問:“喂,小子,你哥哥呢?”

“哥哥?”黎初晨歪了歪頭,奇怪地說:“我沒有哥哥啊,我就隻有一個姐姐。”

說完,看向了黎初遙。

韓子墨也隨著他的眼神看向了黎初遙。低著頭寫字的黎初遙用力的寫下了最後一個字,硬著頭皮抬起頭來,將字條遞給黎初晨說:“呐,拿去背下。”

“知道啦,姐姐再見。”黎初晨抓過字條,又像旋風一樣刮了出去。

黎初遙淡定地收好筆,抬頭,悄悄瞟了一眼韓子墨,隻見他似乎還在震驚地回憶裏,嘀咕著說:“原來你是‘女’的。原來你是‘女’的?”

感情他一直以為,小時候把他狠狠收拾了一頓的家夥是個男孩,所以一直沒認出黎初遙來。

“嗬嗬嗬。”黎初遙尷尬地笑笑:“小時候不懂事,你不會介意吧?”

韓子墨黑著臉,咬著牙,瞪著她說:“你說我介意不介意!你害我坐了一個月的輪椅!”

韓子墨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全班同學都被他嚇的一震!

黎初遙捂著耳朵,幹笑著說:“冷靜,冷靜,你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一‘激’動就用吼的?”

“我能不吼麽?我能不吼麽?我怎麽冷靜,你害我坐了2個月的輪椅,我剛還給你擦桌子!我……我擦!我還給你擦桌子!”韓子墨氣地直跳腳:“你這家夥,還和小時候一樣壞!”

“嗬嗬嗬嗬嗬。是麽。”你還和小時候一樣笨。

不過,這個笨家夥,終於認出她來了!

“這麽說,他終於認出來了?”林雨永遠是那麽地八卦。

黎初遙點點頭:“是啊,他氣的臉都綠了,吼地整個教學樓都快倒掉了。”

“哇,那有沒有掀桌?有沒有打你啊?”林雨‘激’動了。

黎初遙瞅了她一眼問:“你這麽希望他打我嗎?”

“不是不是,我關心你嘛。”

黎初遙攤手道:“他什麽都沒做,就是氣的要死,每天都用眼神殺死我無數遍。”

黎初遙隨手拿起一本書,擋住自己的臉,隔斷身後那像刀鋒一般銳利刺眼地視線。

“哎呦,哎呦,原來是深情的凝望。”林雨大笑著接口,順便對著韓子墨吹了個口哨,得到了韓子墨的一記眼刀。

“你就幸災樂禍吧。”黎初遙順手用書敲了她一下道:“走,上體育課去。”

林雨抬頭,望著窗外明晃晃的太陽說:“這麽大太陽,真不想出去上體育課。”

黎初遙毫不客氣的揭穿道:“嘿,你何止不想上體育課,我看你什麽課都不想上吧。”

林雨眯著眼睛笑:“還是你了解我。”

“得了,快走吧。”黎初遙拉著她往‘操’場上拖。

學校的塑膠跑道還沒做好,‘操’場上依舊是黃土漫天,經過一個夏天的太陽暴曬後,隻要有人在上麵跑動,就見塵灰四起,黃沙滾滾。四百米的‘操’場沒有一處遮擋物,唯一‘陰’涼的地方就是在靠近綠化帶的一條跑道,跑道上方種著一排高大的梧桐樹,碧綠的枝葉將炙熱的陽光全部擋了下來。

黎初遙和林雨到‘操’場的時候,發現除了她們班之外,還有幾個班在上體育課,大家都擠在綠蔭下,或坐,或站,或頑皮打鬧。

黎初遙被林禦拉著往她們班占領的地盤走去,還未走到那就聽見一聲清脆的叫聲從後麵傳來:“姐姐。”

她轉身望去,隻見黎初晨站在一片樹蔭底下對她招手,歡快地叫:“姐姐,姐姐,你也今天上體育課啊!”

黎初遙見到弟弟,原本一張極其不樂意上課的麵孔上浮出了笑容:“是啊。”

黎初遙走過去,還未走近就發現李洛書坐在弟弟背後的台階上,半垂著眼睛,對她們的到來毫無反應。

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輕聲道:“咦,李洛書,你也在啊。”

李洛書抬起頭,安靜地看著她,那雙清冷的雙眸裏,連一絲暖意都無,她心中暗暗心驚,她已經忘記了他以前是怎樣望向她的了,是否也是這般冰冷與沉默。

黎初晨並未發現兩人之間的變化,歡快的問:“姐,你還有一節體育課什麽時候上?”學校裏每個班級一星期都有兩次體育課,黎初晨自然希望每次體育課都能和姐姐一塊上。

“好像是周五下午。”黎初遙想了想,輕聲回答。

“真的!我也是周五下午。”弟弟笑的可燦爛了。

“哦也,我也是周五下午。”走在後麵的林雨學著黎初晨地語氣,取笑道:“你小子也該長大了吧,天天粘著你姐也不害臊。”

“哼,我才沒有呢。”黎初晨望著她可愛的吐了吐舌頭,又拉著黎初遙的衣角撒嬌道:“姐,一會給我買雪糕吃吧,好熱。”

黎初遙依然笑的溫和:“好啊,上完課給你買。”

林雨嘖了一聲道:“真是好姐姐。”

“謝謝誇獎。”黎初遙坦然接受。

談笑間,一直安靜的坐在台階後麵的李洛書,無聲的站起來,招呼也沒打一聲,便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黎初遙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心中有些不忍,特別想叫住他,可是叫住他又說些什麽呢?

“姐,你是不是惹李洛書生氣了?”黎初晨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黎初遙瞪了一眼林雨,要不是這家夥口沒遮攔,怎麽會變成這樣。

林雨見她瞪她,陪著笑容,毫無愧疚的攤手道:“我的錯,我的錯。”

“哎!”黎初遙歎了口氣,自首道:“還是我的錯,是我惹他不高興的。”

黎初晨想了想道:“那你去和李洛書道個歉不就好了,李洛書最喜歡姐姐了,肯定會原諒你的。”

“是麽?”我扯了扯嘴角,不相信的笑笑。

“是啊。”弟弟很肯定的點頭。

黎初遙抓抓頭發,很認真的考慮這個提議,她並不是臉皮薄的人,去道歉對她來說毫無壓力,隻是李洛書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實在讓他有些不好意思靠近。

“下次遇見再說吧。”黎初遙回答地有些敷衍。

弟弟不滿的皺眉道:“姐,不能等下次,等會你就去和他道歉好了。”

“急什麽?”

“不是急,我隻是不想看到他不開心的樣子。”黎初晨望著遠方李洛書的班級,小聲的對黎初遙說:“其實,李洛書很可憐的。”

“可憐?”黎初遙疑‘惑’的問。

“你還記得當年他在我們家把手心劃爛的事嗎?”黎初晨問。

“恩。”當然記得,那‘豔’麗的顏‘色’和心驚的場麵誰也無法忘記,還記得當年她問過他為什麽,他說,隻是為了和大家一樣。

那句話讓她費解了很久。

“我也是偷偷聽到小學老師聊天才知道的……”黎初晨開始緩緩訴說李洛書的故事。

原來,李洛書生下來,雙手的掌紋就很特殊,他的掌心隻有智慧線和生命線,而沒有感情線的人,這種手相,在中國叫做“斷掌”,擁有這種掌紋的人,通常被稱為天煞孤星,克父克母,一生孤苦,孤獨終老。

這種封建‘迷’信的思想在現代社會自然是沒人相信的,可巧合的是,李洛書母親是難產去世,而之後的幾年,一向身體健康的父親,因為愛妻的離世,傷心過度,‘精’神不濟之下失足摔死。

李洛書四歲的時候,被‘交’給‘奶’‘奶’撫養,本來就很‘迷’信的‘奶’‘奶’,請了大師給他算命,那掌相自然是大凶,大師說,他的父母都是被他克死的,如果‘奶’‘奶’想長壽的話,就不能收養他,即使收養也不能把他當家人,當孫子養。

李洛書的‘奶’‘奶’自然深信不疑,自小就對他極其苛刻,苛刻到近乎虐待的地步。後來被鄰居發現,報了警,法院剝奪了‘奶’‘奶’的撫養權,將李洛書送到他的大舅家,也就是韓子墨的家裏。

黎初晨說完這些後,林雨皺著眉頭,八卦地問:“那韓子墨家裏人對他好嗎?”

“不知道。”黎初晨搖搖頭道“肯定是對他不好唄,不然他為什麽總是喜歡往我們家躲,我們家又沒什麽好的。”

“也是。”林雨攤開自己的手心看看,不可思議的說:“不過就是手心少了兩條線而已,有這麽誇張麽。”

黎初遙也垂下頭,望著自己掌心,幹幹淨淨的三條紋路,一通到底,她的掌紋又能代表什麽?代表她一生平安通順麽?

將一個家庭的不幸歸根於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真是太過分了。

李洛書他一直承受著這樣莫名其妙的怨恨和罪孽麽?

黎初遙垂下眼,忽然想起他最後一次到她家裏去時的情景,他那樣小心翼翼地望著她問:“初遙姐,以後我能不能到你家裏來。”

原來,那時的他那麽希望有一個地方,可以收留他。

想到這,她特別內疚的皺起眉,轉眼,望向遠方,在人群裏尋找著李洛書的身影,隻一眼就看見了他,他總是站在人最少的地方,安靜淡然地望著這個和他無關的世界。

沒法一會呆,上課鈴就打響了,體育老師姍姍來遲,一米八的大個子,黝黑的皮膚,一看就很像體育老師的男青年站在太陽底下,雙手‘插’腰,對著全班的同學說:“男生3000米,‘女’生1500米,跑完自由活動。”

“啊!這麽多啊!”隊伍裏發出慘叫聲。

“老師,男‘女’平等啊。”

“老師,會中暑的。”

“誰在叫?”體育老師望著隊伍說:“叫的最大聲的加一圈。”

吵吵嚷嚷的隊伍瞬間安靜下來,在老師一聲令下,全部像趕出籠的鴨子一般,刷刷的跑出去。一開始的隊伍還保持著一堆一堆的形狀,沒一會,就漸漸拉開距離,跑的快的已經跑到第二圈去了,像黎初遙這樣毫無運動神經的,跑個400米就開始大喘氣了,林雨第二圈跑下來,遇到黎初遙的時候,依然‘精’神抖擻的叫道:“黎初遙,加油啊!”

黎初遙白了她一眼,一句話都講不出來,最後一圈,她基本是走下來的,到終點後,她累的幾乎癱倒,老師不給他們坐,吆喝著剛跑完的學生們再走走才能休息。

黎初遙沿著林間小道,雙手叉腰,喘著粗氣,半死不活的走著,一片樹蔭下,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坐在哪,背著光,好像在她,卻又看不真切。

她挪著沉重的步子走過去,用力的深吸一口氣,特別困難的在他旁邊坐下。

他沒說話。

她也沒說話。

安靜的樹蔭下,隻能聽見她厚重的呼吸聲和不遠處‘操’場中心那些不怕曬的男孩踢球的呼喝聲。

汗水不停的從黎初遙的額頭上往下流,她抬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狠狠的吐了一口氣,終於把那種快斷氣的感覺趕走,捂著跳動的巨快的心髒,站起身來,轉頭望向依然坐在那的男孩道:“走,買雪糕給你吃去。”

他抬頭,靜靜的望著她,沒答話。

黎初遙又問:“去不去?”

他垂下頭,好像在猶豫,她耐心等著,沒一會他抬起頭來,望著她輕聲道:“去。”

黎初遙笑了,有些得逞的笑容,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篤定他會跟她走。

炙熱的驕陽下,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樹蔭下,她背著手,不急不慢地走著,偶爾回頭望望跟在身後的少年,他總是安靜的跟在她身後,明知道她在看他,他卻依然低著頭不看她,就這樣,一直跟著她的腳步,走著,走著。陽光依然那樣炙熱,而有些人的心情,卻終於平靜了下來,那般的寧靜安詳。

這世界上,總有那麽一個人,她不停的觸碰你的底線,而你卻沒辦法記恨她。

隻要她對你笑一笑,你便忘了所有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