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黑道大舅

(8)黑道大舅

我坐在桌前,渾身都疼,這時候,我的語文試卷已經發了下來,我看著試卷上那莫名其妙的扣分,看著那個莫名其妙的不及格,我忽然覺得,其實他們所有人都在故意欺負我,我就是太善良,太太懦弱才會這樣。我忽然有那麽點想做一個壞人。

其實,當時的我並沒有完全泯滅做一個好學生好好學習的幻想,接下來的幾天裏,我盡量什麽都不想,盡量誰都不招惹。但是,我的書卻總是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落下垃圾堆裏,我的抽屜裏可能會忽然出現一隻腐爛發臭的老鼠或者一隻大蜘蛛,我走著走著,書包裏居然被人塞進鞭炮。而每到這個時候,我就看見沈秋顏對我陰冷的笑著。

那時的我忽然有點後悔那天抓了沈秋顏的奶,抓奶一時爽,但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我讓沈秋顏丟臉。但她可以讓我死。我每天都過得小心翼翼,時刻提防,我給課桌桌口安上了一塊厚木板,在木板和課桌連接的地方用錐子鑽了小孔安上了幾把鎖,自製出一個抽屜來防止有人往裏頭塞東西。

但是第二天我發現,有人把我的木板用釘子釘死在了桌子上,而我的作業還放在裏頭。我那東西撬開那木板,立刻有人告訴老師我破壞公物,莫名其妙的要罰款,我爭辯,老師根本不理,還說證據確鑿。最後我隻好回家向爸媽要錢,說我要買複習資料。

一頓討價還價外加一頓打之後我才好不容易還上了課桌的錢,並且還是坐著爛課桌上課。而沒過幾天,我早上去上課,卻發現我的課桌已經整個被弄散架了丟在一樓垃圾堆裏。這一次老師卻完全沒理我,讓我自生自滅,在最後一排沒課桌上了一天課還帶晚自習。

這並不算完,第二天,我的凳子也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我坐的位置變成了一個垃圾堆,班上所有人都隨手把垃圾丟在那裏。我咬著牙現在最後一排聽了一整天課,老師還是沒有管我。

我以為桌子椅子都沒了,應該就算完了。但是我錯了,我低估了沈秋顏和她小弟小妹們的惡搞能力,當我再一次早早來到學校的時候,我發現全班所有人的桌子都向後移動了一大截,堵在教室後頭,意味著我上課不能站在後頭,隻能站到兩台下麵去。

我忍無可忍了,看著沈秋顏坐在教室中間冷笑,我在講台下對著她大喊:你玩夠沒有?!我已經盡量不惹你們了,你們到底要幹什麽?沈秋顏保持著冷淡平靜的態度,說:你說我要幹什麽,你怕了嗎?後悔了嗎?跪下來磕頭喊我一聲奶奶,我可能可以考慮饒了你。

我不是那種輕易服輸服軟的人,就算被欺負得要死,頂多也就不說話,但絕對不會求饒,我說:奶奶??我就看見你兩個奶!沈秋顏自拍桌子,漲紅了臉,說:你還敢說?!

我嘟囔了一句:tnnd有什麽不敢?

沈秋顏憤怒的說:好

!你自己找死,我也沒辦法!告訴你,以後就不僅僅是現在這樣了!

我冷笑,說:“你以為就你有能耐嗎?你以為就你找得到人嘛?”

沈秋顏怔了一下,說:“慫貨,大話可不能亂說!”

我沒再說話。

我沒有騙她。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流氓後台,其實我也有,隻不過我從來就不願意去找,心在我一直以好少年自居,而且爸媽要是知道我去找那個人幫我撐腰,少不了又是一頓胖揍。

可是現在,我沒有別的辦法了,我隻能去找他。

這個人叫黃龍豪,是我親大舅,剛剛從號子裏放出來才不到一年,這個時候在城西開狗肉飯館。

那個年限在本市狗肉很流行,他賺的也不少。我大舅在本市道上原先就是二把手,還是所謂的紅棍頭子。後來不知道怎麽就故意傷人致死被抓了,又沒關一年就保釋了。

這些是不是有內幕,當時的我說不清,也不敢說。

大舅從小就對我很好,他年齡不大的時候我就出生了,我小學時候家裏太困難,也是他給我出了幾個學期的學費。

隻是他進去之後,我爸媽嚴禁我再跟他有來往。

我找到這位本市江湖上的豪哥,聊了幾句,就把在學校的一堆事情都告訴了他。

沒想到的是,他非但沒說幫我出頭,還冷冷說了句:操,這就是你爹媽教育出來的,一輩子都是受窩囊氣的。這種事自己可以解決。

我說:舅舅,我不是很懂,這種事怎麽解決?

他說:聽說過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嗎?現在就是這樣。你不狠,就隻有受欺負。

大舅不肯幫我,但卻說可以分析分析我這件事。其實我最希望得到的解決辦法是嚇嚇他們,讓他們不敢惹我就算了,之後我繼續當我的好學生,他們繼續做他們的不良少年。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沒那麽簡單了。

我索性把自己最近發生的事全部跟大舅說了一遍,他聽了以後笑得差點把整袋鹽倒進狗肉湯鍋裏去。當時我們站在他飯店的後廚,他正在掂大勺,我熱得滿頭大汗。大舅說,你去外頭等我,晚上在我這吃飯。

我急忙說:不行不行,我要回家吃飯。大舅說:我的外甥,怎麽可以慫包成這個樣子?在外邊吃飯都不敢嗎?我跟你這麽大的時候都學會找站街女了。說完又是一陣大笑,說:你今年也十四了吧?

我點頭,說:是,十四了,快十五了。大舅說:tmd十四了沒碰過女人,還被女人欺負成那樣,你出去別說你是我外甥!我記得小時候你性子挺倔的,現在咋個變成這個鳥樣子。我隻能低著頭

大舅還是強留下我吃飯。他大概也清楚我家人不讓我跟他來往,卻說:撒謊你不會嗎?你不會說是同學請吃飯嗎?老實說,我很少撒謊,我撒謊往往都要被識破,但這一次事關我以後能不能繼續在學校呆下去,我決定豁出去了。

我拿著電話卡到街對麵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回家,我沒說同學請吃飯聚會,這種理由在蕭爸蕭媽那裏根本不能做借口。我說我找了老師補習,補習到很晚,老師要留我吃飯,飯後繼續講題目,我隻好到樓下來打電話。

媽問我怎麽不直接打老師家的電話,我說不好意思浪費別人的電話費。我蹩腳的謊話讓她很疑惑。到在我一口咬定的敷衍下她最後還是相信了,當時的我,甚至心裏有很大的負罪感——我本來不想騙人的,但我沒有任何辦法。

大舅請我吃狗肉,他說吃狗肉就一定要喝白酒,那時候的我不會喝酒,而且我憎恨喝酒的人。那時候我甚至覺得我的家庭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酒。我很強硬的說:不喝酒,一會兒回去媽發現我身上有酒氣我就死定了。

大舅自顧自的一邊喝一邊說:跟我你倒是橫,有種外邊橫去啊。然後用筷子敲著幾個菜碗,說:吃菜吃菜,多吃點,瘦的跟猴子精似的,又沒猴精機靈。當時我居然感到,大舅才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大舅跟我分析說:其實你這個事實在太正常了,就是一群上不了台麵的小毛孩子小打小鬧唄,我要真出手管這個事那才叫丟份子。你聽清楚,你就記住一點,遇事膽子要大,要不怕死,隻有你不怕他們,他們才會怕你。

大舅說:我估計那個小娘們是看你性子倔,原本想收了你,但是你不給她麵子,還當著那麽多人抓她**。聽到這句,我連忙說: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才這樣的。

大舅卻揮了揮手,說:不用辯解,我覺得這個你做的很好。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另外對待娘們,能吃別浪費。我當時其實不太懂什麽叫能吃別浪費,大舅貌似也不準備跟我解釋。酒過三旬,他站起來,說:其實你們那個學校有我們的一個小弟。

我驚了一下,有點激動。大舅一個人慢慢走到店子後麵去。他吃飯的時候就把店門關了,說是為了我這個稀客單獨開台,當時店裏就我們兩個人。

大舅從店後出來的時候拿了一張紙條給我,上麵是一個139***……的手機號碼,說:這個號碼,你找時間聯係他,你們那邊高中部的,你叫他聲嘉哥,就說你是我外甥,電話是我給的,知道不?

我趕緊說:知道了知道了。當時無比的興奮,但轉而一想,又問:我,找到嘉哥,能……直接讓他保護我嗎?大舅一拍我的頭,說:混小子男人點行嗎?還要人保護?他沉默了一陣子,又說:他沒法保護你,他雖然是我們的人,但在你們學校沒勢力,也沒什麽人脈

我立刻泄氣了。按道理來說,這個年代,能用上手機的學生,絕對算的上富家子弟了——當然,部分打腫臉充胖子的奇葩除外——我還以為大舅給我找了個有錢有勢的靠山,沒想到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