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真實的他

最真實的他

過年的過年的時候,林母說:“要不要和小徐一家一起吃個飯?或者,我們買些東西過去拜年?”

自從同簽了融江之後,林母仿佛便將這二人的未來結合看作是更加理所當然的事,言語表現也因此更親近了些。

林諾何嚐不知道媽媽的想法,可是上次醫院的事還記憶猶新,又想到徐止安慣常是這樣,不高興有突發事件去打亂他正常的生活秩序,於是說:“還是算了吧,人家家裏說不定也忙得很,我們別去添亂了。”

結果換回林母一個白眼,道:“這孩子……”無非不過是怪她不懂人情事故,但也就此作罷。

除夕之夜,家裏電話聲手機聲幾乎就沒斷過,尤以林父的為甚,都是生意上的朋友,內容卻大同小異。

從白天開始,林諾就陸續接到十來條祝福短信,她也一一回過去,但用的都是自己親自想出來的話,不同於其他人的轉發,簡單但不失真誠。

翻電話簿的時候,看到某個名字,她猶豫了一下,手指飛快地打出一行字:祝新年快樂,全家幸福!

想了想,覺得這樣的用詞語氣最合適,於是確定,發送。之後,姥爺姥姥被接了來,林母叫她去幫忙配菜,忙裏忙外的,這事也就很快淡忘了。

直到晚上,吃過年夜飯,一家子人正推開桌子打麻將,手機突然大響。

她接起來舉到耳邊,眼睛卻還盯著牌麵,打出一張三條,才喂了聲。

與她這邊熱鬧的背景不大一樣,電話那頭似乎極其安靜,靜得隻聽見對方微低悅耳的的聲音:“也祝你新年快樂。”

她一愣,一時竟然分辨不出對方是誰。

“請問,你是……”正問著,對家坐著的姥爺,戴了老花鏡搜尋一通,出手打出九萬,牌落桌,她連忙伸手,“啊,等等,我碰!”是等了很久的一張牌,所以聲音激動。9

那邊靜默了兩秒,輕咳一聲,她這才想起還和人講著電話,不由笑道:“哦,不好意思啊,我……”

“在打牌?”對方接道。

“嗯,是呀。”

“那不耽誤你了。”對方的聲音裏似乎也帶了點笑意,“下午的短信我收到了,我是江允正。”

掛了電話後,她下意識地咧著嘴輕咬舌尖,下首的林母看她一眼,隨口問:“幹嘛那副怪表情?誰打來的?”

“一個朋友。”她簡單地應著。

發出短信的時候,是著實沒想到他會親自回電話過來。而最烏龍的是,自己竟然半天都沒聽出他是誰。

又一個新年在鞭炮和酒席中熱鬧地度過了。

開學之後,很多簽到工作的同學開始了實習期,林諾也不例外。

第一天正式去報道,並沒什麽新鮮事,隻是把自己部門的人認了一遍。

林諾學的是工商管理,可之前接觸的基本全是理論,實踐幾乎為零。看著原先在崗的老員工做起事來有條不紊,難免不自覺地去找差距。況且,初來乍到,很多東西都不熟悉,周圍的人各幹各事忙忙碌碌,她卻好像是閑人一個,東張西望,半點歸屬感都找不到。

不過幸好的是,通常這種時候,還有人與她作伴。於是,在最初幾天的磨合期,她、丁小君,還有池銳,嘴上雖然沒什麽表示,但心理上還是能夠互相安慰的。

徐止安也開始了融江下屬建築公司裏的工作,因為和學校距離偏遠,索性搬進了員工公寓。如此一來,與林諾見麵的時間也就更加的少,偶爾晚上約出來,臉上也難免有疲憊的影子。林諾心裏清楚,他的工作與自己的性質不一樣,那邊講求的是資曆和貢獻,年輕人進去了,通常都是給前輩打下手,而且手腦並用的時候居多。也正因此,漸漸的她也不再約他,隻說讓他好好工作和休息,先站穩腳跟才是最重要的。

再說,兩人經常發發短信打打電話,感情照樣平穩無波。雖然,是少了那麽一點新鮮感,可這世上的愛情,哪能天天波瀾壯闊呢?

像現在這樣,已經足夠了。

倒是在公司裏見過江允正好幾回。

偶爾林諾拿著文件去各部門簽發,或者拎著提包匆匆趕來上班,便會在走廊上或者電梯前看見他的身影。

在她看來,在公司裏的江允正,與前幾次見麵或者電話裏的他,十分的不同。

彬彬有禮,卻十分疏淡;麵孔英俊依舊,可是臉上卻很少能夠見到笑容;甚至那雙漆黑如星子的眼睛裏,也總是犀利多過溫和。

有一次,她去會議室送資料,推開虛掩的門便看見他的背影,修長的立在寬大明亮的落地窗前,淡淡的煙霧從周圍飄散開來。

陽光燦爛溫暖,光束之中浮動著細小的塵埃,他們可以在這裏俯瞰眾生繁華,明明應該是幸福滿足的,可是,她看著他,卻隻覺得孤單寂寞。

那一刻,忽然就想起在山頂公墓見到的他,也像此刻一般。

會議還沒有開始,裏麵沒別人,這樣安靜的空間,林諾一時之間不知該進該退。

聽見動靜的江允正卻回過頭,修長的手指間果然還夾著燃了半截的煙。

她點頭叫了聲:“江總。”隨即跨進去,將手上的資料一份一份擺在各個座位前。

江允正的視線隨著她的動作靜靜地微轉,一直不出聲。直到她把該做的事情全部做完了,他才極淡地笑了笑,問:“工作還習慣嗎?” f

“嗯,很好。”她回答得有點謹慎,嘴邊的笑容也十分妥貼,就是下屬對上級應有的姿態。

“那就好。”他點點頭,向前走了兩步,將手中的香煙掐滅在煙灰缸裏。

她又說:“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出去了。”

“好。”他還是點頭,在位置上坐下來,開始低眉翻看手中的會議資料。

退出去的時候,正趕上前來開會的中高層主管們。林諾一閃身,側到一邊,與他們擦肩而過。

回到辦公室,大家照例在做著自己的事情,她對著電腦屏幕,卻有些發呆。

倒也說不上有多麽在意,隻是好像突然發現了一些之前並不知道的事,給自己的心緒帶來一點小小的波動。

就在方才江允正回過頭的那一刻,她看得清楚,他的眉間分明盡是沉鬱之色。就連後來他問話時淡淡的笑,也似乎極為勉強。

這樣的他,和那個在宿舍門口還她手機、在食堂外麵低著頭笑容溫暖明亮的江允正,仿佛就像兩個人。

那麽,到底,哪一個才是最真實的他?

那天,林諾胡思亂想了一通,最終得出的結論便是:無論外表看起來多麽光鮮成功的人,或許都有不為人知的陰暗麵,又或許都有他們解不開的困局,所以,才會皺眉,才會沉思,才會在無人的時候,露出另一種的姿態。

回到宿舍以後,她把這個結論給許思思說了一遍。那時候許思思也已經找到了工作,身心上都完全放鬆,也因此更有八卦精神。

耐不住她一陣不依不饒的追問,林諾頭一次將與江允正結識及接觸的事說了出來。

許思思聽後,睜大眼睛,“你是說,融江集團的老總不久之前還在我們的學生食堂吃過一餐飯?”

“是的。”

“你請人家吃了什麽?”

“……忘了,反正有肉有菜,標準還挺高。”

許思思大翻白眼,“他還給你打過電話?”

“對。”

“還主動用車送過你?”

“是。”

“……死丫頭!”她一拍桌子,忍不住用手來掐她,“怎麽不早說?”

林諾疑惑,“這種事,有什麽好說的?”

“錯!”許思思停了手,開始分析:“他的種種行為,都在證明這是一個修養極好、風度上佳、而又平易近人的成功精英男士。而且,最重要的是,還是個沒有結婚的男人!……鑽石王老五啊!”

聽到這裏,林諾忍不住笑起來,漸漸明白過來:“嗯,真是我的錯,早該介紹給你認識的。”同住四年,釣金龜婿早已是許思思公開的夢想。

兩人又胡亂開了一通玩笑,末了,許思思隨口問:“你說,如果沒有徐止安在先,你會不會覺得江允正是個很吸引人的男人?”

林諾想了想,道:“就算是現在,我仍然覺得他很有魅力啊。”這二者,並無妨礙吧。

“那麽,如果沒有徐止安,你覺得長期接觸下去,自己對他會不會動心?”

“……哪兒有那麽多如果啊?”林諾拿著手機站起身,隻覺得越問越離譜,不由笑道:“止安真可憐,幹嘛你總用這種假設句把他排除掉?”說著,走到陽台上去給徐止安打電話。

身後傳來清脆的笑聲。

很久以後,林諾依舊會說,這世上沒有那些“如果”。因為,即使徐止安先一步與她談了戀愛,到最後,她仍是走到了江允正的身邊。

大概,這就是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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