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動

萌動

夏東至不知道剛才發生過什麽,一雙大眼睛瞪的極圓,憤怒的凝望著蘇孜豐。後者正處在心思萌動的思索期,視線不停的在夏冬雪身上打轉,琢磨著他自己沒有搞錯吧,他們才多大?夏冬雪越氣越惱,這兩個呆瓜,一個就知道盯著看他,一個想吼蘇孜豐卻怕把人招來,遠處的思秋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不敢走近。

夏冬雪望了一眼尷尬的思秋,心裏暗道,原本是想打發出去的人,如今卻是要留下了,省的她心存怨氣指不定怎麽胡說八道,煩惱之中她轉身走了,真是倒黴催的,她天生和他們蘇家人犯衝……

“冬雪妹妹……”蘇孜豐忍不住喚道,身子卻被東至一把攔住,不快道:“你剛剛對我姐姐做什麽了?我看她好像是極惱的。”

蘇孜豐微微一愣,想起了什麽,說:“我還想問你呢,你總說你姐姐性子是極好的,我看她待王涵那個小跟屁蟲都是很溫柔的,怎麽就待我那麽生疏?”

夏東至斜眼瞪他,撇嘴道:“這就要問你們家那個男人婆蘇孜純了,她總是找我姐姐麻煩,自以為是的在眾人麵前賣弄自己的文采,以為我姐姐不如她,其實是我姐姐根本懶得跟她計較。”

提到蘇孜純對夏冬雪的不喜,蘇孜豐意識到了什麽,一把拉住至哥的手,進了院子,低聲問道:“你可知徐大人想和你家結親?”

“什麽?”夏東至頓時傻眼,道:“不可能吧,我才多大,這話你可別瞎說。”

“砰!”蘇孜豐敲了下他的小腦袋,說:“誰說是給你了?”

“難道是給我姐姐?可是他們家除了徐旺青,我不認為誰能給我姐提鞋……”

“那若就是徐旺青呢?”蘇孜豐眉頭緊皺,想到這個問題,心中十分不快。

“他啊……”夏東至果然開始琢磨這個問題,想了許久,才說話:“我娘倒是老說他文采學識都是上等的,為人處事都分外圓滑懂事,讓我向他學習呢。”

“那你怎麽想的呢?”蘇孜豐試探道,其實他想問的是夏冬雪是不是也和那些世家小姐們般,中意徐旺青那種俊美才子型的男孩。

“我,嗬嗬,我當然覺得他也就給我姐提提鞋了。”夏東至十分肯定的回答,頓了下,說:“不過我還真是不喜歡他那種特別完美的人,總覺得讓人看的不真實,表麵溫文儒雅,實則是怎麽想的誰都不知道。”

“那我呢?”

蘇孜豐見夏東至似乎對徐旺青十分看不上,心裏莫名其妙的愉悅了三分,忍不住問道。

“你?”夏東至上下打量了他一邊,搖搖頭,琢磨了良久才客客氣氣的委婉道:“我覺得蘇二哥你比徐旺青,恩,怎麽說呢,你比他壯,呃,你更簡單……真實。”說白了就是有點傻氣……夏東至再大大咧咧也沒敢當著人家麵把這話說出來。倒是蘇孜豐臉色一沉,用圓桌的折扇又敲了下他的額頭,悶悶道:“平日裏白給你那麽多好東西了……”

“對了,你姐姐生辰是什麽?”蘇孜豐順口問道,臉上隱約帶了幾分不自在。

夏東至剛要啟口,卻想起他姐姐可是女孩子,怎麽能冒然隨便告訴別人姐姐的生辰呢?於是一臉狐疑的凝望向了蘇孜豐,質問道:“蘇二哥哥,你逾越了。”

蘇孜豐心底一緊,至哥這個小屁孩還挺不好騙的,於是胡亂扯道:“趕緊去前院吧,剛才有個小丫頭過來催過。”

“哦。”夏東至還想問些什麽,卻一把被蘇孜豐拉著走過了拱門,再加上蘇孜豐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新鮮的玩意,扔給了他,轉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也沒有去細細追問蘇孜豐到底想打聽什麽。

夏冬雪回到後院時,眾女子的詩詞會已經散了,徐家姐妹和蘇家姐妹都圍在蘇孜純的周邊,顯然剛才她又技高一籌,出彩了。其實平心而論,撇開蘇孜略顯驕傲張狂的性格,她還是挺優秀的一個姑娘,若不是夏冬雪經曆過兩世為人,或許會想主動親近她。

“夏妹妹回來了。”蘇孜純抬眼嬌笑,上前拉住她的手,笑著說:“真是的,每次詩詞會你都不見蹤影,大家都是姐妹,又不會有人笑話你,如此性情,日後有機會收到京城小姐們的帖子豈不是顯得我們江南女子小氣?”

夏冬雪尷尬的笑了兩聲,自然明白對方想強調什麽,隻是她年齡尚小,又不太可能立刻去京城,便道:“蘇姐姐多慮了,如若不是爹和秋山書院的曹山長是至交,至哥也不會四五歲便入了書院,至於我,才不過請了師傅兩年而已,怎敢在眾多姐姐們麵前獻醜?說到京城,我爹任期雖然快到了,但是連任可能性極大,還是很遙遠的事情呢。”

“蘇姐姐,你怎麽的話說一半,又扯到夏家妹子那裏去了。”原來剛才他們正聽著蘇孜純講京城的新鮮事,她於年前進京拜見靜安王妃,因為恰逢大公主歸京,便搭了大公主的順風船,提前走了些時日,也不知道是蘇家老爺故意為之,還是確實有進京一事,不管如何,大公主家的三位嫡子,除了走路還不穩當的隋麽齊外,都是議了親的,倒不怕蘇家人算計什麽,怕是隻想憑著女兒的才華多多在大公主麵前露臉罷了。

夏冬雪自然希望將眾人的目光移向蘇孜純的身上,便熱情的說:“什麽事情讓徐姐姐如此掛心,蘇姐姐還是說完了吧。”

蘇孜純恩了一聲,繼續道:“我們到了運河碼頭,碼頭早就被京城右步軍營封路了,大公主命王府侍衛送我到了靜安王府,整個路旁站滿了官兵,兩旁群眾仰頭而望,好不氣派。”

幾位姑娘聽的極為向往,這種在京城街道橫著走的機會也真是難得呢,蘇孜純若不是隨了大公主歸京,又加上太後和皇上多年未見孫女和女兒,對待此事極其重視,她也未必能夠趕上。

“然後呢,不是說太後特意為公主歸京辦了接風宴,怎麽蘇姐姐竟是沒去呢。”

蘇孜純皺著眉頭,小聲道:“原本我是得了帖子的,小姑姑還說讓我跟著她見宮裏的幾位貴人呢,可是誰知道寧國公府的七小姐那般命薄,大公主前腳進京,她後腳就去了。”

聽到此處的姑娘們無不歎息,原本那寧國公府的小姐去了不至於引起如此大的反響,隻是那位小姐還有一個另外的身份,便是大公主長子隋麽寒從小指腹為親的妻子。想當年靖遠公和寧國公是拜把子的兄弟,早想結成姻親,隻是一直沒有合適年齡的子女,再加上□□登基,寧國公嫡女貴為皇後,接下來幾代又出了幾位皇後,而靖遠公卻也是和皇家結了親,彼此反而疏遠了,於是寧國公府在嫡四小姐入宮後,便將嫡七小姐定給了大公主肚子裏的那個娃娃,若是男孩,便結為親家。所以細細算起來,寧國公府的七小姐要比大公主的長子隋麽寒大上兩歲。此次,隋麽寒陪母親為父親守孝三年歸京,除了拜見太後和皇上以外,還是要把婚事履行了的。隻是沒想到,那七小姐於去年年初偶感風寒,一直未好,大公主才回京沒兩天,便徹底去了。

“好個沒福氣的女子,也著實可憐。難怪大公主沒心情辦什麽宴會,那畢竟是她的嫡長媳呢。”

“可不是嘛,原本姑姑是打算帶我去拜見大公主,還她的禮,卻也因為這事做罷了。”蘇孜純麵露遺憾,皇宮她不是沒去過,卻從未參加過載那裏舉辦的宴席,這次因為她和大公主同船,宮裏特意發了她的帖子呢。

“隋家長子的議親算是沒了?”

“是啊?”

徐旺月一臉詫異,道:“那大公主總要為自己的兒子另則佳偶吧?京城合適年齡的嫡女是不是都有機會啦。”

蘇孜純欲言又止,環視看了大家一圈,擺擺手,低聲道:“能嫁入靖遠公府自然是好的,而且還是皇親國戚,婆婆是大公主,二皇子遠離皇位之爭,不管日後是大皇子登基還是三皇子得利,都不至於被牽連什麽,隻是,寧國公府家的七小姐去的實在蹊蹺,我聽我姑姑府裏的人說,明明已經大好了,怎麽隋麽寒一……恩,那個大公主才抵達京城沒幾天,就是去了呢。”

眾人迷信,一臉恍然,徐旺湘小聲問道:“不會有人說大公主家閑話吧?”

蘇孜純瞪了她一眼,說:“表麵自然沒有,但是背後卻是有人說那隋麽寒的八字……”

“嗯?”

蘇孜純見眾人略懂不懂的神色,著急道:“還要我偏說出來呀,就是不好唄。”

夏冬雪一陣愕然,腦海裏自然而然的浮現出那雙銳利的視線,這般高傲的人,遇到上這種事情,又背後被人如此議論,怕是打擊不小吧……

“反正這個事情說不好,原本門庭若市的大公主府也頓時安靜不少,畢竟京城官宦人家的嫡女都是有大用途的,誰也不想自己家孩子莫名其妙沒了吧。”

“這麽說未免苛刻,興許不過是巧合。”夏冬雪忍不住替隋家說了幾句話,雖然那人待她分外冷漠,甚至讓手下大漢毫不憐惜的將她和王涵扔進書房,可是她就是直覺的那人不是什麽壞人,怕是外冷內熱吧,至少他的喜怒都表現在表麵……

“夏妹妹說的輕巧,這事要是夏大人遇到這個事情,怕也會繞著他家走呢,京城許多原本意欲和大公主結親的人家,現在都怕大公召見呢,這要是提出來議親,拒絕也不是,答應更不是,庶女是萬萬配不上公主府和靖遠公的門第,嫡女吧,有哪個做娘的舍得冒這個險?”

蘇孜純沒說出口的是,她姑姑居然有意在那時帶她去見大公主,嚇的她急忙給祖母去信,說自己十分思念她,想回家才躲過此事。她曾經在書院裏聽別人提起過這個隨麽寒,說他為人高高在上,冷漠孤傲,自以為是,不好接觸,如今更是命中克妻,憑什麽讓她遭這份罪。她是想嫁給皇親國戚,但也是要入得了自己的眼吧,比如徐旺青那種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又或者像姑父那般的位高權重之人,才是她的未來。大公主雖然也是皇親國戚,可是誰都清楚二皇子身在軍營,誌不在京城,她就算嫁給了她的侄子,又有什麽意義?還不如找個機會去貴妃麵前晃晃,親近親近六皇子呢,那可是三皇子的親弟弟。這要是日後三皇子登基了,她便是聖主的胞弟之妻,雖然坐上正妃的機會不大,但是她姑姑當初不也是從側妃開始的嗎?蘇孜純對自己的美貌和才華十分有信心,自然不甘願於一個與世無爭的皇室姻親。

夏冬雪看著蘇孜純似乎在想著什麽,不由得搖搖頭,視線飄向了遠方,琢磨著要如何跟母親提及此事,俗話說錦上添花比不上月中送炭,此時大公主正是懊惱煩躁之時,想她是未來皇上唯一的胞姐,是不是該讓母親此時去封慰問的信函呢?反正她和那隋家長子差了八歲,倒是不怕被大公主惦記上的。隻是此時她卻忘了,這世上總有那麽幾個人和事情叫做世事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