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體校風波

第二十二章體校風波

但是問題來了,談天自己死活不同意去!

談衛民氣得七竅生煙:“鬼崽子,這是國家出錢培養你,是看得起你,你為什麽不去?”

談天說:“我不喜歡跑步。”

“你不喜歡跑,那你天天早上去跑步?”談衛民眼珠子都瞪圓了,幾乎要冒出火來。

談天說:“那是我早上鍛煉身體。我不想學體育,我將來要考大學做老板的。”

談衛民不怒反笑:“你個臭小子,就你還考得起大學,還想做老板呢?”

陳讚在一旁說:“衛民叔叔你別門縫裏瞧人,把人瞧扁了,你怎麽知道壇子考不起大學?他一定考得上的。”

談衛民愣了一下,對陳讚說:“小讚,我家談天和你不同,你是考第一名的,你當然考得起大學,他哪裏及得上你。”

陳讚一本正經地說:“壇子其實比我還聰明呢,他是不用心學習,所以才考了個第五,你不信試試,等以後他保準能考上大學。”

談天感激地捏了捏陳讚的手。

談衛民不在乎兒子考不考得上大學,他在乎的是那些上學的錢啊,培養出一個大學生,不算吃喝,光學費都要幾萬啊,加上吃的穿的,沒有十來萬哪裏下得來,去哪裏找那麽多錢啊。

“鬼崽子,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明天就給我收拾東西去地區。”

“我不去!”談天脾氣跟他爹一樣又臭又倔,認定了的事就不願意改變,“我不去上體校,我就要考大學。”

談衛民換了種方式,哄他說:“想考大學也可以啊,那體校的老師說了,體校生也照樣可以考大學啊。”

談天梗著脖子:“我就不去體校,你要去你去,從早跑到晚,累都累死了。誰知道能不能出成績。”

談衛民操起笤帚要抽他:“去不去?不去你就莫想老子再送你上學了。”

談天一下子愣住了,連逃跑都忘了,他不送自己讀書,自己還能考大學嗎?

陳讚在一旁拉著談衛民手裏的笤帚,笑嘻嘻地說:“衛民叔叔,小學到初中是九年製義務教育,送壇子上學是你的義務,你可不能逃避責任啊。”一麵又小聲地對談天說,“別怕,他不送你讀書,我們自己賺錢,其實學費也不貴。”

談天吃了定心丸,不論老子怎麽威逼利誘,他都不為所動了。

最後談衛民吹胡子瞪眼,把目光轉向陳讚:“小讚,你啊你,你可不得了啊,我看你都成精了,老陳和雙雙怎麽教出了你這麽個鬼精靈出來的。”他是指陳讚這麽點年紀,居然知道義務教育和責任這樣的詞語來,說得還頭頭是道。

陳讚做了個鬼臉:“衛民叔叔也很厲害啊,現在連電視也會修了啊。”

說到這個,談衛民就樂嗬起來,他的小攤擺了快兩個月,生意也漸漸穩定了,每次去趕集,都有好多生意主動上門,喜得他是見牙不見眼了。

談天上體校的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陳讚對談天學體育有點排斥還有另一個原因,當年談天上了中學之後,就是去做了體育生,不是因為他成績不好,而是因為體育生有補貼,又自由,沒人管。

談天自從做了體育生,成績那是一落千丈,成天跟著一群荷爾蒙分泌過剩的混賬學生混在一起,到處惹事生非,打架的水平倒是日益見長,而且膽子也是越來越大。最後書也不讀了,成了本地的一大混混,以致後來慘禍發生,隻得逃離家鄉,走向了一條不歸路。

這之後不久,便到了寒假時節,一群猴孩子從學校的牢籠裏被放了出來,心立刻如脫韁的野馬,怎麽收也收不回來了。

陳讚父母依舊日日在油茶園裏忙碌,茶樹的肥料已經施過一遍了,那幾百個需要補的樹坑,也已經挖得差不多了,大人們開始準備去黃土嶺挖茶樹回來補種了。

因為除過草,今年的茶樹看起來比往年的情況要好多了,不少樹都掛了果,雖然不多,但總算是個好的開端。碰上下雨天不能出門幹活的時候,陳讚父母和二叔兩口子就呆在家裏織篾貨,總要想法子從山上摳點錢才行啊。

陳讚他奶對兩個兒子的異想天開頗有些不以為意,還時常將女兒家裏的好處掛在嘴邊上,對兩個兒媳婦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劉雙雙張明麗妯娌倆也深諳婆婆的脾氣,所以也不計較,由得她去嘮叨去。

倒是陳爺爺還是將兒子們的事放在心上,一有空便幫著砍竹子破篾,織東西,他是老山裏人,這些手藝本就是吃飯的本錢,所以倒是幫了不少忙。

放了假,陳讚知道自己又終於開始有事做了。今年的冬天還不算太冷,連一場大雪都沒有,冬筍長得快一些,筍子已經成形了。一天早上,陳讚跑步至竹林,看見地麵上出現一道裂痕,便知道冬筍可以挖了。

他叫上談天兄弟倆,背上鋤頭,挎上提籃,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後山的竹林,這麽大一片竹林,夠他們忙上一個寒假的了。

挖冬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有點尋寶的意味,看見地麵上有裂痕,那多半是冬筍拱出來的,挖下去,十之八九能夠有收獲。

不過挖筍子也有講究,陳讚出門挖筍之前,爺爺就交代過,要挖山坡高處的,因為那些地方的冬筍長成春筍的幾率比較小,這樣就不會影響明年春筍的生長。

所以陳讚帶著談天兄弟倆上了山坡高處,從上頭開始找竹子。對於挖冬筍的經驗,陳讚並不比談天豐富多少,他小時候跟著大人挖過幾次,後來上中學之後,學業太忙,偶爾上過一兩次山。

再後來後山燒了,就沒地方挖了,雖然村裏有不少人家有竹園,但是去人家園子裏挖筍,總是不太好的事情。

談天自從上了山,就像猴子一樣上竄下跳,揮著鋤頭亂挖一氣,照他的說法,反正這麽大的園子,肯定有很多冬筍的,隨便挖都能挖得到。

陳讚白他:“就算是有,你有力氣都挖過來?一會兒你就知道難處了。”這話不假,挖冬筍需要技巧,更需要力氣,這是實實在在的力氣活。

他在地上找見一道裂痕:“這兒肯定有一個,就挖它吧。”

三個人興致勃勃,談天吐了口唾沫在手心裏,握住鋤頭把:“我來我來,你們讓開一點。”

陳讚有些擔憂地看著談天,這家夥能行嗎?

殊不知談天有著賺錢的念頭作為支撐,信心和氣力都是倍增的,所以身上也有使不完的勁。一鋤頭下去,便看見嫩黃色的筍尖了,談陽叫起來:“啊呀,有一個,真有一個。”說著就往前湊。

嚇得陳讚連忙將他往後拉:“慢點,陽陽,小心鋤頭挖到你。”跟小孩子出門,這就是最大的問題所在,安全問題很嚴重。

談天的水平也不怎麽地,第一個筍子雖然麵世很快,但是也很快便夭折了,它被談天一個沒準頭的一鋤從中挖斷,本來就不大的冬筍變成了兩截,陳讚知道,上半截除了筍殼,就不會有筍肉。但是談陽還是興致勃勃地撿起來放進籃子裏,怎麽說,也是他們第一個收獲啊。

“談天,你慢點,看準了再挖。”陳讚說。

談天嘿嘿笑:“剛才用力一下子偏了,失了準頭,下次一定不會了。”

陳讚無奈地笑了一下,眼前這三個小財迷湊成一個隊,就是支典型的雜牌童子軍。

談陽很快又找到另一個裂縫,這次談天挖得小心了些,花了起碼有二十分鍾,才將一個兒臂粗的筍子挖出來。

看著分外有成就感的談家兄弟倆,陳讚再次無奈苦笑,這麽慢,幾時能夠去賣啊,罷了,隻能慢慢來吧。談天挖得熱了,將棉襖一脫,就穿了件毛衣,繼續去挖筍。

陳讚趕緊說:“壇子,你把衣服穿上,我來試試。”這著涼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談天說:“不用,我來就好,我還有力氣。”

陳讚搶過鋤頭:“我來。將衣服穿上,別著涼了。”

談天沒法再堅持,隻好乖乖地將衣服穿上,這山裏頭風大,要是不運動,還是很容易冷的。談天是個閑不住的主,他決定下午來的時候要多背把鋤頭來才行。

陳讚挖筍子的技術比談天略高,但是有一點很致命,他的力氣不如談天,也是費了老大功夫,才將筍子挖出來。這個筍子也不大,比談天剛才挖的那個還小一點。

陳讚挖到第二個的時候,手心就起了水泡,到底還是沒有常勞動的緣故。他抬起手看了一下,中指下麵紅腫著,有點痛。

談天注意到他這個動作,走過來,拉著他的手看了一下:“呀,小讚,你手打水泡了。我來我來,你別挖了。”

陳讚知道這是個必然的過程,便說:“沒事,等起繭子了就好了。”等水泡破了,長了繭,以後就不會再起了。

談天還是搶過他手裏的鋤頭:“等回去了拿個針挑破了,別挖了,看我的。”說著開始挖他剛才尋到的裂縫。

這一次,他們找到了個大家夥,這個冬筍不僅大,而且埋得深。談天為了將這個冬筍挖出來,起開了很大的地盤,幾乎挖了有半米寬。更讓人苦惱的是,這個筍子是長在另一根竹鞭下,又不能將竹鞭挖斷,所以還得往外邊挖,才能將那個筍子完好無損地挖出來。

陳讚發現談天絲毫不覺得困難,筍子越大,他的興致就越高。他不斷地刨土,揮舞鋤頭,最後終於將這個筍子挖了出來。陳讚估摸著,這筍子快有兩斤重了。

談天用手舉著這個大家夥嘿嘿傻笑,滿麵通紅,發根都給汗濕了,他渾不在意:“這個真大,能賣錢不?”

陳讚笑著點點頭:“當然可以。”冬筍的價格不比菌子,但至少也有三四毛錢一斤,所以若是挖得多,也還是很有賺頭的。隻是這麽難挖,錢並不好賺啊。幸而談家兄弟兩個並不以此為苦,這個事情還做得下去。陳讚心想,得想點別的容易的法子賺錢才行啊。

今年過年在家挖冬筍,倒不是為了解饞(冬筍炒肉的滋味當然妙不可言),就是為了那種尋寶的快樂。挖筍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挖了一上午,手心打了兩個水泡,真難挖!不過尋找冬筍和挖到大筍子的樂趣是不言而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