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情

昨天、情

清晨,顧心怡像個勤奮的小鳥般,早早的來到教室,一進門,便看到那個孤單落漠的黑色身影,依舊低著頭,不言不語。

她向來不喜歡跟男生主動講話,但還是忍不住對他的一絲好奇,問了出來:“同學,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嗎?”

他仍然沉默著,隻是聞聲漸漸抬起了頭,長長的碎發下半遮半掩著一雙好看的單鳳眼,眸瞳裏不含一絲情緒的看著顧心怡,堅挺的鼻梁下麵的那張質感的薄唇緊抿著,沒有要開啟回答的意圖。

“不想說就算了,反正都是同學,早晚會彼此熟悉的。”顧心怡對他甜美一笑,回到座位習慣性的拿出一包薯片遞給他“要吃嗎?”

後者隻淡淡的餘光掃了薯片一眼,似乎並不領情,不曾回頭。

顧心怡尷尬的把手縮回來,自顧自的吃著,忽然覺得自已很多事,很無趣,試想除了她自已,誰還會喜歡一大清早拿薯片這種垃圾零食做早餐的,更何況對方還是男生。

上課前,同學們都陸陸續續趕來,熱鬧噪雜的教師,更加襯托著前麵那個人異常的詭異,不與同學交談,甚至連回答老師的問題,都惜字如金,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有自閉症。

教室外那顆梧桐樹揮舞搖曳著,帶起陣陣輕風吹進來,吹起她額前幾縷發絲,劃過她那一如既往的笑臉上。

“心怡,下午去狂歡吧?”下課鈴剛響方圓便湊了過來,向她傾斜的身形,充滿**的乳溝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她隻是微笑的抬起一隻手,把方圓的衣領往上拉了拉,一邊幫忙係著她上麵的鈕扣,一邊無奈的笑著:“我下午要去麵試,去做兼職。”

“晚上吧,俺也要去做兼職呢。”馬小倩也順便把黑框眼睛湊過來。

“你們去哪做兼職?”海麗一臉擔憂的大老遠望過來,生怕她們誤入歧途一般。

“華宇廣告公司……”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下一秒,相互看了一眼,開懷的大笑起來。

“你也在那家公司啊,什麽職位啊。”

“俺是打掃衛生的,你呢?”

“創意部、職工……”

望著相攜離去的兩人,方圓低頭把扣子解開,引以為傲的把那兩陀往上推了推,露出更多,然後一臉神秘的對著海麗說:“麗姐,咱倆也去華宇做兼職吧。”

“那走吧,一起去麵試啊……”

人都走後,那個憂鬱的身影緩緩起身,一成不變的抑鬱神色,總算是有些異常,嘴裏輕輕的溢出疑問:“華宇?……”

裝修華麗而壯觀的十八層大廈麵前,四個女孩並排而立,背麵看上氣勢磅礴,側麵看上去pose獨特,正麵看上去便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好氣派的公司啊……”海麗合不攏嘴的感歎著。

“那當然,廣告界的龍頭呢……”方圓似是有了目標般,一副等待進攻的模樣。

“所以俺要求不高啊,哪怕在這大公司做清潔工,說出去都很長臉的……”馬小倩一臉知足。

“姐妹們!”顧心怡深吸一口氣:“拿出氣質來,走!”發號施令完畢,四人昂首挺胸,麵帶微笑,邁著貓步走秀般的走進了他們施展人生的T台……

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顧心怡不安的放慢腳步,收斂了笑容。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有太多的回憶,她沒有辦法不去想……

小時候,父親時常牽著她的小手,一邊走一邊嬉笑著,可這一切,都已變得那麽遙遠,如今,她再不會是這家公司的小公主了……牆壁上的風景畫沒有被換下,那便是最值得她欣慰的,因為每一副都是父親的心頭肉,都是身為畫家的母親最愛的作品,也是年幼的自已監督著掛上去的……

“心怡,你在那發什麽呆啊,再不走就遲到了……”方圓快步走回來,拉起她繼續往前走,興許是心急的緣故,無意間碰到了一邊一人高做擺設的藝術箱子,使之搖搖欲墜。

“小心點兒,我們還有時間呢。”顧心怡眼明手快的扶穩了。

“討厭!”方圓嬌嗲著揉著自已撞疼的手臂:“幹麻擺個破玩意在這裏啊。”

顧心怡見她一副想要破壞的模樣,無奈的解釋道:“這是美國很著名的設計師安克瑞年輕時候的作品,是用高檔的木材釘做的,看到這些洞了沒。”手指劃過千瘡百孔的藝術品輕笑著說:“外表看似平凡,裏麵很複雜的布滿了彩色的油,晚上的時候裏麵的光會先透過彩油換色,再透過這些洞洞有規則的折射到對麵的牆壁上,映出各式各樣不同的動物……”

隻是不知道過了這麽久,裏麵的電路會不會已經老化而發不出光了,這個是她的潘多拉盒子,裏麵裝了很多故事,對她來說同樣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心怡,你怎麽知道?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嘛……”方圓十分驚訝的問。而後者隻是神秘的搖了搖頭,拉起她便走:“再不走真的遲到了哦!……”

而一直立在她們身後的西裝男,意味深長的盯著她離去的背影。很快,本是笑眯眯的眼睛忽然間瞳孔放大,“哐嘡!”一聲,那個木箱終是因重心不穩而倒地。

顧心怡聞聲回頭,隻看見盒子被摔爛的地方,流出來的彩油混合在一起,色彩雜亂的覆蓋著地板,隱約看到,盒子裏麵電光打火的情形。

童年的回憶,像破碎的玻璃般,碎片般的畫麵一遍一遍重演在眼前,等她回過神時,現場已經是一片混亂,木箱終於還是燃了起來……波及到一旁牆壁上的那副畫,也正慢慢的燃燒。

畫……怎麽可以燒掉呢……那是媽媽最愛的,爸爸最珍惜的,她唯一可以看到後變堅強的,盒子已經毀了,畫決不可以再毀掉……

她不假思索的衝了上去,慌忙的要把它取掉,不顧一切的把手伸到火苗裏,一次又一次被灼燙得收回手,卻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嚐試,直到雙手變得紅腫不堪,直到沒有力氣掙紮海麗她們的阻攔……

“你瘋了嗎!”被拉著的人終於平息了情緒,方圓氣急敗壞的大吼出來,心疼的幫她擦著眼淚……

“沒有了……怎麽辦……”似是已經絕望般,望著燃盡後跌落的畫框,落在地上時的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