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場秋夢

第一章 一場秋夢

好像置身於一片迷霧中，什麽都看不清，隻有一個看不清的身影，一遍遍的對自己說。不，你不幹淨，我不要你，我們分手吧。

那個身影那麽遠，熙寧想去拉，卻怎麽也邁不動腳步。眼看那個身影越走越遠，熙寧著急了，怎麽跑、怎麽追，都跑不動。

直到那個身影消失不見，熙寧終於蹲下來，嚎啕大哭。

熙寧一個激靈，從夢中醒來，臉上淚痕未幹。

鬱悶呆了，這是怎麽睡覺的，毛巾毯不知所蹤，真的睡到地板上去了。臉上也涼涼的，摸摸臉頰，疑是淚水劃過的痕跡。

啊！二十四歲的年紀，單身的女人竟會做這樣的夢。啊！好一場春夢了無痕！

記憶裏，回到二十一歲那年冬天，畢業後的第一個冬天，租住的小屋。

細碎粉色印花窗簾，隨意的掩著，留下一道小小的縫隙裏，窗外寂冷的冬天，隱約可見。

房子側邊的小木桌上，一個玻璃瓶子，斜斜插了一支玫瑰，隱隱透露了一些喜氣。

這樣一個小小的房間，實在太簡陋了。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被女主人打理得那麽的溫馨。

畫麵轉到占據了房間二分之一的床上，雙人床上，一男一女正含情脈脈的相對凝望。

西彥頭發短短，露出好看的眉眼。他的眼睛裏，仿佛都透著溫柔的淺淺的笑意。他神色溫柔，語氣更是溫柔。

我是真的愛你。他一隻手摟著熙寧，一隻手來摸摸她的頭。親愛的，在一起的第七個聖誕節，我終於和你躺在一起了，好想就這樣和你一輩子。

唔，我也是。熙寧抬起頭來，眼裏亮晶晶，紅唇粉嘟嘟。

西彥不由得心中一動，動情的擁著她，低頭吻了過去。小媳婦兒，我愛你。

熙寧記得，這一夜，他徹底的擁有了她，濃情蜜語，溫柔繾綣，抵死纏綿。這一夜，他卻與她心生隔閡，走向分離，毫不遲疑。

這樣溫馨的畫麵並未久留，畫峰一轉，跳轉到數日後的淩晨。

還是這個房間，一切都沒有變。粉色依然，溫馨依然，不同的是，窗外的冬夜更加寒冷了。

時間已突然從聖誕節轉到過年前夕。

熙寧其實是知道，他在門外坐了一晚上的。可是她不敢開門，就那樣任由他凍著。我在門這頭，你在那頭。

她甚至聽到了他的哀求。他嗓子嘶啞，哭喊：求你開門啊，是的，我怨過你，可是我更愛你，我舍不得你。

熙寧抬起紅腫的眼皮，掃一眼屋裏，一眼就看得出的春節的紅色喜慶。捂著嘴巴蜷縮在床角，努力的咬著嘴唇，不開燈，不讓自己出聲，顧不上自己的淚流滿麵。

我是真的愛你啊。他再一次呼喊這句話，有別於上一次的溫情，這一次卻是心痛的感慨。求你了，小媳婦兒，乖乖，開門啊。

熙寧鼻子眼睛一起發酸，可是顧不上這不舍的愛情。隻在心裏默念，走吧，走吧，走的遠遠的就好了，你就不必介懷不要悲傷了。

門外，男孩淒楚的呼喊，絕望的拍門。

後來，有女聲傳來。什麽人啊，給臉不要臉。西彥，我們走，媽媽等著你回去呢。

再後來，男聲女聲都消失了，一切歸於平靜。

熙寧從床上爬起來，長久沒有活動的酥麻的雙腿，使她站不穩，一下子倒到地上。冰涼的地板沁入單薄的睡衣，腿間鑽心的疼痛襲來。可是，女孩已經顧不上了。

隻想爬起來，爬起來再看一眼。

匍匐到窗前，隻看到心心念念的男孩被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女人，推進車裏，小汽車絕塵而去。

窗外，天還沒有涼透......

熙寧睜開雙眼，想起剛剛那個夢，想起夢裏的那個人，坐在地板上，久久站不起身來。保持成蜷縮的姿勢，將自己的以孤獨的姿態，坐成一尊絕望的石頭。

事實上，熙寧很久沒有再想起過他，很久沒有再想起從前。生活按部就班的向前走，沒有落差。隻是某一天，突然就看到熟悉的某人某事某街景，會悵然若失而已。

一覺醒來，方覺得肚子空空。看一眼床頭的鬧鍾，晚上九點多了。

這兩年多身體一直不太好，夏末初秋，換季的時候，身子總是不太舒坦。

可能是昨天淋雨的緣故，可能著涼了，於是，感冒，頭疼，再加上肚子餓，胃痛，一係列新傷舊患都引發出來。

這都是從前體虛留下的舊毛病了。做護士的好姐妹介紹了中醫看病，可是作為一個需要時刻勞動著賺錢養活自己的上班族，哪裏有那麽多閑錢吃那麻煩的中藥呢，隻好硬撐著吧。

肚子咕咕叫，無奈的從床上爬起來，找錢包，拿鑰匙，準備下樓去買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