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文鬥上

083 文鬥(上)

看過太多的宮廷電視劇或者電影,一般正常情況下來說,“太後”在整個後宮裏扮演角色的絕對是反麵派的“典範”。

與蕭衍一同坐在龍攆裏,一路往蕭太後的慈雲宮趕去。可依心裏一直沒歇停過。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就顧及一樣,那就是--女人反複無常的心!

盡管同樣身為女人,可依就絕對不是那種變化莫測,城府難測的人。但是正所謂“你不犯人,不表示人不犯你!”,即使她可依並不見得是那種任人宰割的人,但是對方好歹也是蕭衍的親身母親啊!

可依想到這,心裏的撥浪鼓敲的更響更急了。韻嬤嬤對她說過,之所以雲逸能夠順利迎娶她,乃是和太後大吵了一架,太後一氣之下才落下話:好,皇上你自己事你自己看著辦,你想娶哪個女人為皇後你就去娶那個人,哀家不管了,以後也不管了!

可依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的,撇開自己不是真正的文兮舞這個身份來說,即使她是,恐怕也一樣入不了那慈雲宮太後的貴眼吧。文家在江南一帶確實小有名氣,不僅是因為家中出了個全能型天下數一數二的美女兒心肝寶貝,更是因為文家在南北絲綢領域裏所扮演的重要角色。但即使文家有著如此聲望,也仍改變不了“文兮舞”出身商賈之家的事實。

中國古代是以農業為主的封建自然經濟,尤其不看重商業的發生,當然也就尤其排斥商賈出身的女子入宮成為皇帝的後宮嬪妃,甚至於對其他皇室成員以及朝廷眾臣,還有明確的法律條文約束:皆不能娶商賈之女為妻!【當然也有例外,比如某皇室成員與某商賈之女相戀相知到隻願得彼一人,否則不死不休的地步,最後整個皇室可能會讓步,讓那皇室成員迎娶那商賈之女為妻。但是,那商賈之女之後在皇室中生活必定會受到永無止盡的無情批判和鄙視。所以如果要在這樣的情況下獲得真正的幸福,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嗬嗬,這是題外話!】即使在納商賈之女為妾時也有很嚴苛的要求。

由此可見,可依以後在宮中必定會遇到許許多多她沒有遇到過的困難,可是她會有和這些困難作鬥爭的勇氣、智慧和毅力嗎?當然,她並不怪那所謂的太後,畢竟一個人的眼光所及的範圍是有限的。在現代看來普通的、平常的就如吃飯一般的“人權平等”,在古代卻有如嫦娥登月般的不可思議和無法實現。一個曆史階段的時代背景和性質決定了那個時代的人們的思想趨勢。也許會有古人曾幻想過如今天的“人人平等”等景象,可是,幻想歸幻想,卻是沒有實現的客觀和主觀條件。

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尤其在一定的環境和時代背景下。每一個時代有每一個時代的思想和文化,正如現代社會的時代不可能有皇帝一樣。因此,可依沒有權利和資格去指責這個時代的任何人和任何在現代看來很是落舊的思想,所以,即使因為蕭衍利用他“天賦皇權”的說法給了她一個皇後的地位,但他卻不能壓下根深在他的百姓心目中那關於“商賈出身低賤”的蒂固意識。

幸好,可依現在心裏卻是欣慰和慶幸的,要不是雷掣的母親逼迫自己,讓自己同意雷掣共享娥皇女英之福,她又如何能更深入地認識主導這個時代的文化思想觀念呢?何況在現代的時候看了那麽多明爭暗鬥,冷酷無情的宮廷戲,要想在這個偌大華麗奢華的後宮裏自保甚至拓展自己的一片天地,她可依還是自信能做到的。問題是她願不願意的!

我願意嗎……?可依很少去想這個問題。潛意識裏隻要一接觸到這個話題,她自己就會硬生生地將自己的意識轉移到他處去。說她逃避吧,她認!隻是她更清楚一個事實,若自己真的自願卷入那個是非沒有盡頭的圈子,她還會有全身而退的一天嗎?

應該沒有吧!可依在心裏說。原來心靈深處,她還是不願卷入宮廷的爭鬥裏的。也許她一直在心裏默默的築著一個夢,一個”在某一天的清晨,能看到朝陽的光暈,那個嘴角噙著溫柔寵溺的笑,身形俊梧,輪廓清晰,步伐穩重,全身上下充斥著美與領袖氣息的熟悉身影“的夢。這夢也許有實現的一天,也許沒有,但是,就當僅僅是為了安慰自己、保護自己,她可依也不能容許自己陷進這沒有溫暖和人情味,永無止盡的宮鬥裏。

雲逸是溫柔的,雲逸是深情的,雲逸是有擔當的,雲逸是身負天下重任的……因為雲逸是蕭衍,因為蕭衍是皇帝,他能保護自己一時,卻不能保護自己一世!正所謂:君王可依多情,卻不能專情。“專情”在這個時代是異常珍稀、珍貴的寶貝,但是獨獨對於皇帝不是。“專情”對於君王是不應該,對於被君王專情的女人更是不應的,所有所有,專情不是福,卻是禍!

可依就正樣想著,漸漸的,額頭沁出冷汗。蕭衍對於可依的的感情是很多人都看在眼裏,刻在心裏的。若是那時的蕭衍正如雲逸所說,僅僅是個鏢局的老板,那麽她可依此刻應該真的是開心的。可是事實上不是,雲逸就是蕭衍,梁朝高高在上的皇帝,這時的深情便成了可依的致命傷,如後的宮廷生活她該怎麽辦?

或許她應該自己保護自己,畢竟蕭衍並不是萬能的。是的,小心翼翼地走著接下來的路,隨時多份警戒,可依相信,自己應該會在出宮前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完好無損的。是的,若是有出宮的一天!

“兮兒,你怎麽了?手心這麽多汗!”蕭衍道,打斷可依的沉思。他將可依一把摟入懷,臉上盡是關心和擔憂。

“啊?!”可依回過神,有點嚇嚇道:“我沒事!雲逸,你跟我說實話,你媽……哦,不,太後她人怎麽樣,凶不凶?”

“你說母後啊……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反正你要記住,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在你身邊!”蕭衍欲言又止,卻不知道從哪裏說起,最後隻能有點無奈地保證道。

“哦,這樣啊!”可依心裏想,瞧雲逸那表情,看來那傳說中的太後很不一般哦,也不知道自己吵架能不能吵贏她!

慈雲宮,太後,我可依等著你出招!

“皇上、皇後娘娘到!”一聲尖細的嗓音在可依與蕭衍剛剛下了龍攆便清脆地響起。可依心裏一顫,好一陣癢癢麻麻便傳上心頭,她不禁小聲的咕嚕:“要死了,這聲音還真是繞梁三日,依舊不絕啊!”

“哈哈……”可依身旁的蕭衍一不小心將可依的輕聲呢喃聽了去,不覺開心一笑。

“笑什麽……”可依斜睨蕭衍一眼,正欲開口她的思想教育課,身後又傳來一陣輕笑。

“嗬嗬……”跟在蕭衍後麵的範羽晨也低聲淺笑。

可依板起臉,憤憤不已,心裏想著,瞧這範羽晨平時一臉正經,嚴肅,連雲逸也誇獎他聰明能幹,說什麽四年前正值20的範羽晨,一舉拿下當年的文武雙狀元,轟動皇城,可依當時還想著說這人果真是一天才,還對他讚譽有加著。可是他今天的表現實在是……讓自己對他的好印象全毀了!怎麽著,你們大梁朝的一國之母我難道還說錯了?得,哪一天看我不派幾十個太監將你府上“健全”的下人都換下,讓你好好的、完整的天天沐浴在春風般尖脆嘹亮的歌聲中不可自拔。

許是看到了可依眼中隱隱威脅的算計,更或是被可依那祭祀後的惡作劇捉弄怕了,於是範羽晨幾乎離開連連作揖,賠笑道:“娘娘息怒,娘娘饒命,娘娘大人不叫小人過,饒了小的這一回吧!”

見此,可依心裏舒坦多了。望向一旁的蕭衍,他也是一臉笑意。可是可依怕是沒打算如此輕易地放過範羽晨。於是,還是一臉憤怒甚至有更甚的趨向,滿含怒火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宮生氣了?”

“啊?”範羽晨一時被可依的古怪問題以及她臉上突然的大怒嚇愣了,當然高才智如他,他幾乎是立嘛反應過來,又是一陣賠笑道歉:“小的真是錯了。娘娘胸襟可容天地,氣量之廣大哪是做下臣的可以媲美的。小的說錯話了,娘娘花容月貌、傾世容顏、儀態萬方、氣度不凡,請原諒笑的一時口誤吧!”

“哈哈……晨,想不到聰明絕頂的你也有今天……哈哈……”蕭衍再也抑製不住笑意,哈哈大笑起來。

“皇上……”範羽晨咬著牙,很是不滿地瞪著蕭衍,似乎在說:“還不幫我,看我下次還那麽老實地幫你批奏折不?!”

感應到範羽晨冷冷的威脅,蕭衍頓時一把摟住還在盛怒中的可依,柔柔道:“兮兒,我們快進去吧,否則叫母後和那麽多朝廷大臣等著我們三,不好吧?!”

“哦,這樣啊,那好吧,我們進去吧!”可依聞此,神情馬上軟了下來,傲視了一眼範羽晨,挽著蕭衍的手,如一隻驕傲的孔雀,高貴的走進了慈雲宮。

範羽晨真切地一抹額頭,臉方才垮了下來,終於,終於,那個女惡魔暫時不與自己計較了!想起剛剛他那美麗可愛的皇後娘娘對自己的捉弄,他的冷汗不禁又滾滾留下。

話說封後的祭祀結束後,可依拒絕乘坐步攆,於是蕭衍一時興起,召喚國師、左右丞相、以及範羽晨一同舍棄步碾和坐轎,一行六人輕輕鬆鬆、無比愜意地漫步在竹林叢中的石子小路上,笑笑哈哈,好不愉快。

突然,範羽晨對著可依一躬道:“聽聞娘娘不僅容貌傾城,才華更是橫溢。曾讓北方學識淵博聞名南北的老夫子都甘拜下風。娘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下臣深感欽佩。今日難得有此機會與娘娘同遊,不知下臣可有榮幸一聆娘娘才智?”

“這……”可依對於範羽晨的人,突然開口有點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自己幾個月前與那老夫子的一場文鬥居然傳到了南方皇宮,轉念一想,卻步步那麽奇怪,畢竟那時的雲逸是知曉自己的事跡的,所以對於近臣範羽晨肯定也不會有所隱瞞,更何況範羽晨是那種不僅在武學上有著深刻造詣,而且在文學上造詣也非常高,有這一提議,也不足為奇。隻是,為什麽可依似乎嗅到了某種陰謀的味道?

“哦,那司馬有何提議?”國師天璣子見範羽晨如此道,似乎也觸動了興致,於是樂嗬嗬附應。

“左相、右相覺得呢?”範羽晨望向立在一旁一直很少言語的兩相。可依從短短半天的相處所積累的經驗看,眼前這兩位丞相是屬於那種沉默寡言,少話卻多做事的人,所以她直覺這兩位丞相絕對不會附和範羽晨的提議。

然而出乎可依的預料,那左右兩相居然異口同聲道:“但請娘娘賜教!”

可依隻覺心裏一陣翻白,幾乎是一瞬間,便覺自己中了圈套。再看向他們四人之間流轉的詭異氣氛,可依完全肯定——她中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