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

工部

對胤禩來說,正愁找不到路子翻身呢,若是與前世一樣走老路,自己想要脫險可算得上是困難重重,在那個位置上,自然有人來巴結,巴結的多了,很難不被人說成是結黨,要是鬧了半天,還是被老爺子防來防去,那才叫一個慘字。

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另辟蹊徑,自己正瞌睡著到處找枕頭呢,想不到老爺子就送了一個過來。

接到詔書的時候,正是眾成年阿哥入宮問安的時候,所有阿哥都在場,詔書一出,幾乎所有人都用同情的,亦或者是幸災樂禍的眼光掃過來。胤禩一怔之下,連忙按捺住心中的竊喜之情,略作斟酌之後,露出一個符合他眼下心境的表情,故意流露出一絲無可奈何與不甘之態,但麵上仍是恭恭敬敬的領旨謝恩。

康熙斜眼看他麵上大受打擊的樣子,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暗歎他心思外露,尚不知喜形不露要色,還需多敲打曆練才可,提點了幾句,便將大家打發了下去。

幾人退出養心殿來,略作寒暄之後便各自散開了去給給在的額娘請安。

胤禟與胤禩一路,胤禛與胤祥自是走在一道,先行慢慢走在前麵。太子挑挑眉角,似笑非笑得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讓他用心辦差,好好為國效力,但誰都聽得出其中的幸災樂禍意味。

……也是,胤禩此時因為惠妃的關係,一直被貼著‘疑似大阿哥黨’的標簽,太子能不落井下石陰謀陷害,便已是仁至義盡了,這種不痛不癢的嘲笑……胤禩還不放在眼裏。

太子見胤禩反應無趣,振振袖袍,轉身回養心殿學習政務幫忙辦差去了。

“八哥!”

胤禩轉頭,過見十四阿哥朝自己快步過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擔憂與不忿,心中……一時有些紛亂的思緒閃過。

算起來,這個時候,自己與十四還是鐵杆的兄弟,好到坐在一條船上,沒幾年眼前這個半大的小子甚至不惜與同母的兄弟對著幹,幫助自己爭那個位置,說親厚那是自不用提的。

隻是後來……

自己漸漸不受聖祖待見,十四也許便是在這個時候生了異心,再後來,他接著自己的勢力扶搖直上,隱隱有取代自己的姿態,不過……算起來還是一筆糊塗賬,這事又牽扯上了佟國維和隆科多這叔侄兩人,更扯上了當年許多明麵上暗地裏的陰謀算計、試探與背叛,更扯上了不止一條兩條人命。

……不算也罷。

“八哥,你別急,你內務府差事辦的好好的,等風頭過去了,很快皇阿瑪就會讓你回內務府的!”

耳邊傳來十四介於男孩與少年之間特有的暗啞嗓音,讓胤禩微微回過神來——現在還是大家早年的時候,一切都還沒開始。

“八哥?”胤禟見胤禩有些走神,忍不住出聲。

“恩,八哥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其實工部是個很務實的地方,去了正好做些實事。況且這對我來說,不見得是壞事呢……”胤禩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一時間把心裏想得直接說了出來。

胤禟與胤禎自然沒把這話當真,隻當他在說些寬慰的話兒,於是更加為他不平,但也隻能在僻靜角落私下嘀嘀咕咕。

胤禩微曬,這幾個半大的蘿卜頭,眼下倒是真心真意為自己打算,也罷,眼下先低調些,才符合自己境遇,之後再提點提的他們罷。於是他便借口要去鍾粹宮給惠妃請安,先一步離去。

他這個本尊走了,剩下二人也說不出個花兒來。兩人年紀雖然不大,但在宮裏呆久了,誰也不是傻子,見他舉動也知道他是有心逃避,隻當他一時接受不了,不願在人前露出破綻來,也隻能約了下次找些有趣的玩意兒再去寬慰他,眼下也隻能回阿哥所習功課去了。

……

第二日,胤禩起了個大早,踩著點兒去了工部報道。這樣既不會有人說他裝模作樣假裝積極,也不會有人參他個懈怠誤工。

工部的人聽說這個少年得寵的八阿哥要來上工,雖然聽說是最近有些失寵才被轉來的,但畢竟是個阿哥,誰能說得好哪天就複寵了呢,這樣的例子多得數不勝數。一時間工部裏上上下下都有些緊張,因為沒有先例可以參照,到底應該熱情親切些,還是嚴謹恭敬些。

誰知胤禩一來,卻沒端出一點兒阿哥的架子,對工部上下的大小官員們居然大多能對上名號,說出些‘誰誰又文采風流’,‘誰誰又是年少有為’等等,眾人對他一時好感倍增,很快眾人便舒了口氣,心都落回了肚子裏。

如今這工部裏,很多名不見經傳的臣工,在少則數年,多則十數年之後,也漸漸升遷至各個重要衙門,或多或少都與日後的廉郡王打過交到。因此對於日後裏來八麵玲瓏,外表和善,暗地裏心狠手辣的八賢王來說,收買工部這群不在權利核心的邊緣人士,實在是一點兒難度都沒有。

胤禩進了工部,卻暫時沒安上個官職,隻說是來學習的,眾人一時也摸不準他能呆多久,又該以什麽樣的尊位來對待,該把八阿哥安排在哪個細部下麵見習。工部裏的高層正躊躇著,誰知這位倒是自己幫他們解決了這個難題。

胤禩看著工部尚書吳達禮托左侍郎曹大人轉給他的工部事物粗略概況,摸著下巴思索著,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去年更早些的時候,聖祖皇帝已經完成了第三次往征噶爾丹,如今噶爾丹已死,各部都已歸順,邊境戰事以畢,政務首重也便轉至軍民生業上。尤其是今年二月的時候,渾河剛剛泛濫過,聖祖日日憂心於此。

康熙三十八年,也就是明年,發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康熙的第三次南巡。

而這次南巡,起因卻是因為黃、淮的水患。

胤禩眯著眼睛,將雙手藏在袖子裏,攏於身前,微微笑著,對曹工道:“我想跟著大人學習河工。”

曹工一愣,看向胤禩的眼睛中多了幾分莫測,他出身工部自然知道治河不易,想要做出政績來自是難上加難,雖然當今聖上漸漸重視河道治理起來,但誰都知道這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願意做的人,多半可以分為兩類:一是善於揣摩聖意的投機取巧之輩;二則是真正想為黎民百姓做些實事的人了。

隻是……這位八貝勒,算那一種?

見胤禩仍是溫雅的笑著,曹工也撚著胡須道:“說起河工來,老夫倒是可以代為引見一個人。”

胤禩笑的更溫和了:“大人可是說那位,十年前任職左都禦史兼鑲黃旗漢軍都統,現任河督的於成龍於大人?”

曹工有些驚異起來,暗道這位看來真是有心人了,嗬嗬笑起來:“老夫說得正是這位河道總督於大人。”

胤禩這次笑道真心起來,帶著一絲絲向往的神色道:“早聞這位於大人大名,如雷貫耳,若是能得以引見跟著這位大人學習河工,定然受益匪淺。”

曹工部擼擼花白的山羊胡子,眼中忽明忽暗,點點頭道:“八貝勒好氣魄,真真是天下黎民之福哇。”

……

說辦就辦,曹工沒幾天便將與八貝勒的的談話向上麵和河督府通了氣,自然不會有人異議。這是皇子自己呈請的,辦好了跑不了工部辦事得力安排妥帖的名頭,辦砸了也是皇子自己能力不怠,扯不到誰誰誰頭上去。

皆大歡喜的事兒,何樂而不為呢。

若說一定有人不滿,應該就是這位於成龍於大人了吧,自己治理渾河正忙得不可開交著,上麵突然塞了個阿哥貝勒過來,說是要跟著自己學習治理河道……這不是燙手的山芋是什麽?

在於成龍不作聲色的打量胤禩的時候,胤禩一邊露出恰當的表情不讓人生疑,一邊也在心中默默觀察這位後世人稱‘小於成龍’的治河能吏。

作者有話要說:考據很痛苦,更的慢相信大家也可以理解對不對?

虎摸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