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聲歎息

呀!

仔細的識別了一會兒,雲魅兒發現,那個女孩的麵孔竟然和自己的麵孔如同出一轍般。

難怪那天蕭鄴見到自己之後是那樣的驚訝,還改口叫小姨子什麽的,一定是和這個女孩有些關係。

“哦,對了,那個女孩的名字叫做雲楚曼。”雲魅兒依稀記起了這個名字。

“雲楚曼,雲魅兒。”

看著,思考著,雲魅兒突然產生了自己的想法……。

“撲哧。”

雲魅兒想著想著,不由再次開心的偷笑了起來。

轟轟轟。

此刻,車間內,各種機床聲響正拚命的歡叫個不停。在狹長的車間的一個拐角處,就是鑽工房。

蕭鄴和其他女工都使用台鑽,鑽工是機器加工行業中差不多最輕巧的工種了,當初單位也是考慮到蕭家那老兩口的一些特殊情況,出於照顧,才給蕭鄴分到了一個好工種,怎曾想蕭鄴不爭氣,每月的業績都很糟糕。為此事,蕭正興沒少在背後罵他。

在台鑽麵前,不用站立,可以舒服的坐在那裏進行操作。

鑽工房裏共有三排台鑽,每排十台,蕭鄴坐在第三排中間的位置上。

奇怪。

每天蕭鄴隻要坐下來打開台鑽的開關,麵對著吱吱吱高速旋轉的鑽頭,他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慌,而今天,當他工作的時候,卻格外從容。

不僅如此,在幹活的過程當中,他還速度飛快,不一會兒,他的身旁就堆滿了半車的半成品。

先是用胚胎引活,然後鑽一些粗孔。先前的都是一些簡單的程序。對於笨手笨腳的蕭鄴,也不在話下。

最難的程序就是鑽深孔。

蕭鄴迅速的處理完簡單的程序,輪到鑽深孔了。為什麽稱之為有難度?

因為深孔是需要一根又細又長的鑽頭,經過反複不定的搖動,才能把一個深深的細孔鑽的透徹,這樣一來,不僅需要鑽頭的角度要磨正磨亮,而且還要在操作的過程中,需要適宜的操作力度。

這不同於鑽粗孔,這個規律既要剛又要柔,很難掌握,若是一不留神,一根又細又長的鑽頭就會被折斷在加工零件的腹體之內,若是這樣,那麽這個活就會直接報廢了。

每一次,蕭鄴在幹這道程序的時候,都會引起一些大大小小的樂子,因為他天生就掌握不好這種力度,把活給直接幹廢那是常有的事情。

今天,又輪到蕭鄴幹這道程序的時候了,有的女工紛紛轉過頭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擠眉弄眼的準備瞧蕭鄴的熱鬧。

她們平日裏越是這樣,蕭鄴就越是緊張,越是緊張,表現的就越是狼狽。

隻要聽到嘎巴一聲響,大家就知道蕭鄴把活給幹廢了。都會忍俊不禁。

可今天不同,蕭鄴總是覺得自己神清氣爽的,幹起活來也得心應手。

幹活之前鑽頭被他磨的刷刷的,角度又正確又雪亮,搖動深孔的時候,隻見他左手利落的扶住加工零件,右手均勻的搖動著台鑽的

搖臂,一下又一下,一下鑽動的比一下深邃,不僅動作又漂亮又瀟灑,而且鑽出的呂沫子也是又幹淨又均勻。

刷,刷,刷。

搖動的聲音在轟隆隆的機器聲音的帶動之下,甚為美妙。

隨之蕭鄴沉著冷靜的操作,不一會兒,不但沒有任何廢品的出現,而且還超時完成了所有鑽深孔的任務。

這不禁令大家瞠目結舌,因為今天即便幹活手最快的雲楚曼也沒有他蕭鄴幹的快。

對這點,蕭鄴自己也奇怪。

鑽完了深孔,是要到攻絲床子前進行攻絲的,別看這裏有三十幾名操作者,可攻絲的床子就五台,平日裏,誰鑽的深孔快,誰就最先搶到攻絲床子,今天,沒想到讓蕭鄴最先搶到了。

“今天的蕭鄴是怎麽了,他怎麽搶到了床子?”黃雲偷偷的問雲楚曼道。

“誰知道,可能是昨晚跟姑娘約會的緣故吧。”雲楚曼分析著。

兩個女孩子正當議論的時候,大家突然驚奇的發現,蕭鄴已經眨眼間就把所有的堆積如山的零件全部攻絲完畢。

有的人甚至第一道程序還沒有加工完畢,蕭鄴就已經把最後一道程序完成了,這令所有人都驚詫不已。

眼睜睜的看著樂的直吹口哨的蕭鄴將一大堆的成品用手推車推到了車間裏的檢驗台前。

此刻,不知誰冒出一句:“走啊,大家快看熱鬧去。”

“為什麽?”有人問。

“看看一大堆的廢品是怎樣誕生的呀?”那人道。

大家一聽,這才醒悟過來,於是,全都相繼關閉了鳴響的鑽床。

蕭鄴的一車成品推到了檢驗台前,全車間的人都相繼看到了,於是,其他的人也都愣在那裏。

要知道平日裏蕭鄴可是最後一個將活推到檢驗台的,要不咋都叫他勞模呢。

而今天,蕭鄴第一個就從鑽工房裏衝殺出來,還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

駐足的隊伍中不知誰率先將床子停了下來,走過來想要看蕭鄴的熱鬧,有了領頭人,其他人也都像鑽工們一樣,索性關掉了麵前的開關,嘩嘩嘩的走了過來。

一瞬間,嘈雜的車間立刻肅靜了下來,什麽車床,銑床,刨床,磨床等等,都停止了叫聲。大家都走了過來圍聚在一起。

劉二飛等幾名車工站在人群的最前沿,抱著膀子,眯縫著眼睛,準備瞧樂子。

檢驗員是個中年婦女,見堆在自己麵前的是蕭鄴幹的活,不由也替他擔心,因為平日裏蕭鄴的活在接受檢驗的時候,全車間數他的廢品多,也數他返修活的機率大。

今天,他竟然第一個把活推了過來,而且還圍了這麽多的人。檢驗員不由暗自替他捏了一把汗。

大家這時竊竊私語。各懷心腹事,也有好心者暗自替蕭鄴擔心。

車間主任聞訊趕來,他今年三十二歲,長相英俊,舉止不凡。

他叫顧俊,在眾人麵前一亮相,了解了情況,顧俊劈頭就數落蕭鄴道:“我說蕭鄴,你今天是怎麽回事,把這麽多的活這麽快就幹完了,這要是幹廢了,把你的家底賠上也不夠啊。”

顧俊說的是實話,要知道這些活可是涉及到二百二十二件成品呀。若是全幹廢了,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檢查,好好給他檢查。一件不能落下。”顧俊告誡完蕭鄴,又轉頭對檢查員囑咐道。

開始檢查了。

大家的眼睛都瞪的跟牛似的。

檢查員把她的老花鏡架上了,然後拿起了卡尺,逐一的在蕭鄴剛剛加工過的零件上謹慎的量著,一共二百二十二個零件,這若是換了加工者是雲楚曼的活,隻要抽檢幾個即可,

可這是蕭鄴的活,每一個都需極其小心檢驗。

尤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

“蕭鄴,你小子今天是被打了興奮劑了,待著沒事幹這麽快幹啥呀?”在檢驗員檢驗的過程中,顧俊還是不忘數落幾句蕭鄴。

“主任。我……我都是按圖紙幹的。”蕭鄴雖這麽說,但心裏也是沒底。突突突突的跳個不停。

不由自主間,他悄悄的瞄了一眼人群中的雲楚曼,多希望在這個時候雲楚曼暗中能給他遞來一個鼓勵的眼神,可令蕭鄴倍感失望的是,雲楚曼的目光卻總是有意無意的落實在顧俊的身上。根本就沒有搭理他的半點意思。

“溜須毛子。”他心下暗罵。

“檢查員,量,給他好好量,一個一個的量。”

盡管檢查員量的已經足夠仔細,可顧俊還是在一旁囑咐著。生怕檢查員漏掉一個。

“撲。”有的人實在忍不住了,笑噴了出來。

“笑你奶個頭。”蕭鄴心裏暗罵的同時,覺得此刻的自己真是無助極了。

他突然感到,在這個世界上,一個沒有些真本事的人,讓人恥笑是一方麵,也實難立足。

就這樣,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終於過去了。檢查員終於逐一量完了尺寸。

大家的腿都站的將要麻木了,終於迎來了檢驗結果。全都屏息凝神的看著即將要發生的一幕。

於是,他們的目光全都鎖定在檢查員的身上。

隻見這時候的檢查員除卻了那個大眼鏡,繞過了檢查台,一步一步的朝著同樣正在看她的蕭鄴走來。

所有人都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麽。蕭鄴也不知道。

“唉!”

檢查員突然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蕭鄴心裏猛的一沉,暗道:“完了。全完了。二百二十二個零件呀,看來,我們蕭家傾家蕩產的日子已經來到。”

蕭鄴邊嘀咕著,邊沮喪的將頭垂落下去,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狂蹦亂跳的一顆心都要從嗓子眼裏直接蹦到外麵了。

“唉!”

檢查員再次歎息了一聲,仍沒言語。

車間主任顧俊的全身也猛然一顫,“完了,車間完了,機械製造加工廠完了。二百二十二個零件呀,這個蕭鄴,真是禍害人呀!”

顧俊想到這裏,不由用一雙彎刀般的眼睛狠狠的彎視著蕭鄴,恨不得一口把那個耷拉腦袋的小子給活吃了。

“唉!”

檢查員的歎息一聲比一聲沉重。

這是第三聲歎息,所有人的心不由都陡懸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