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3章 驚現驟變

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瀟夏曦背靠著門棱癱坐在地上,將頭埋進膝蓋裏。匪疑所思的變化比那場暴風雨來得越發令她措手不及,她需要強製自己冷靜下來好好地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

除了小狗,小屋裏的家具毫發無損,找不到任何打鬥過及掙紮過的痕跡,誰會有這樣大的能耐在她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帶走了所有人?

司徒皓謙。

所有的可能都被排除了,瀟夏曦最後能想得到的人,隻有他。他的天鷹會在全球都布滿了眼線,憑著他縝密的心思和手段,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手無寸鐵的小鎮居民,簡直是易如反掌。

瀟夏曦霍地站了起來,徑直衝向小屋的門口。她不知怎樣才可以找得到司徒皓謙,唯一的方法是通過龍五。對司徒皓謙她從來是避之唯恐不及,但老太太一家人是因為她的緣故才被挾持的,她不可能坐視不理。既然他以這種方式來逼她現身,她似乎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門甫一推開,立刻有兩個黑衣人擋在她的麵前,冷冰冰的聲音聽不出有任何起伏:“大小姐,我們幫主要見你!”

預料不到門口會有人,瀟夏曦收勢不及,幾乎與兩個黑衣人撞在一起。她蹙眉冷對,語氣同樣生硬得令人發栗:“我不認識你們幫主,讓開!”可是兩個黑衣人恍若未聞,隻是側了側身,還算客氣地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表情仍舊木然得仿如雕塑的銅像,唯主人的命令是尊!

無奈,瀟夏曦隻得跟隨他們的步伐走出小屋。龍五說過,除了天鷹會,還有青龍幫的人在找她。這倆黑衣人口中的“幫主”,據她推測,應該就是青龍幫裏頗負盛名卻神秘叵測的幫主。她一直想不明白,她是如何與青龍幫扯上了關係。他們出現的時間太過巧合,她相信這裏麵與老太太他們的失蹤定必有著某種關連。

黑衣人的轎車載著瀟夏曦一直往小鎮背後的半山坡上行駛。天色已經清明,上坡的地勢越來越陡峭,從車窗裏向外伸望,天海相融,隱隱約約看見澎湃的浪花一卷接一卷地向岸邊湧來。她緊了緊頸脖上的圍巾,上麵還殘留著老太太指尖的餘溫。

轎車在半山坡的一塊突出的平地上停了下來。山上的風特別猛,夾著海的味道迎麵襲來,瀟夏曦前腳才踏出車門,渾身不禁打了個顫。撥開被風吹淩亂的散發,隻見麵海的方向站著一個身影,西裝筆挺,外麵裹了件黑色的風衣,如一麵銅牆鐵壁,始終屹立於風中,千古不倒。

瀟夏曦站在當地,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千萬種猜想也想不到麵前的他竟然是青龍幫的幫主。傳言中,青龍幫幫主殘戮成性,二十五年前的一場倒戈,坑埋18人,然後通過黑金交易,將所有指向他的證據在日夕之間毀滅;傳言中,青龍幫幫主野心圖謀,二十五年來不斷挑釁幫派紛爭,巧取豪奪,惡名遠揚;傳言中,青龍幫幫主狡兔三窟,極少人見過他的真麵目。這些傳言,都是她在天鷹會的時候道聽途說而來的,當時她聽了就

笑,笑了就過,也沒放在心上。傳言與真實總有些距離,青龍幫幫主終究是個普通人,卻被他們加油添醋地神化了,不足為信。卻原來,她與他之間,從來不是天與地的相遙,而是骨與血的至親。

瀟萬川轉身,才一段時間沒見,他硬朗與柔美融合得天衣無縫的麵部線條多了幾分滄桑,似乎在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這種變化,即使在母親去世的時候瀟夏曦也不曾見過。她一步步走近,瀟萬川的臉不斷地在放大,帶著微笑,斂了風霜,比平日的他更為溫和親近。但是,她卻沒來由地感到一股冷意。

“夏曦,”瀟萬川首先發話,抬手在她的臉頰上來回摩梭,“你瘦了!”

感受著他布滿粗繭的指腹劃過,瀟夏曦一陣哆嗦,不自覺地把頭側了側,離開他的手。這樣的親昵是她一直渴求的,但是自從母親去世後,他不曾有過一次像對待她的異母兄弟一樣安撫過她,擁抱過她。曾經被他掌摑的地方莫名地有一絲疼痛浮了上來。

瀟萬川的手僵在半空中,他也感覺得到瀟夏曦明顯的疏離,這是預料中的事。畢竟他是父親,瀟夏曦倔強的性格逃不出他的掌握。

棱角分明的唇角劃過一絲苦笑,手頹然放下:“夏曦,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瀟夏曦迎上他閃爍的目光,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瀟萬川是青龍幫幫主的身份昭然若揭,所有疑問在連貫起來之後就有了明晰的答案——天鷹會執意堅持是她出賣了龍五,緣於一個自診所裏打出的電話,追根溯源,電話是打給淩少祺的。當時瀟夏曦沒在意,現在才知道,是瀟萬川通過那一個電話查獲天鷹會診所的據點,一舉殲之。

“為什麽?”瀟夏曦的聲音有點顫,語調不自覺地提了起來,“你策劃攻擊龍五的時候,難道就沒考慮過我的處境?如果我被天鷹會任何人一槍斃命,你是不是也不會感覺到可惜?在我抗拒聯姻的時候,對你來說就已經是一顆被放棄的棋子,是這樣嗎?”一連串的問題,像潮水般在腦海裏噴湧,眼眸裏氤氳了一層水汽,卻堅忍著沒有流下來。被親人出賣,被父親放棄,這個真相比之她遭到司徒皓謙蹂躪更令她難以承受。

“當時在我派去攻擊的人裏,已經下了命令讓他們首先保證你的安全。後來得知你並不在診所裏,我們才把龍五抓來,要求與天鷹會進行交換。沒料到,你還是受到了傷害。”瀟萬川攥緊了拳頭,在這件事上,天鷹會損兵折將,但是青龍幫也討不了好處。他們狙截的目標,實際上是正在診所裏接受手術的天鷹會盟友的首領,可惜被後來天鷹會的保安人員安全轉移,反而是龍五落在了他們的手上。

聞言,瀟夏曦的心立即涼了半截,“少祺哥哥他……也讚同你的計劃?”她向來視淩少祺為兄為父,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他會協同將她推入如此危險的境地而坐視不理。

“他不知道。我不是刻意對他隱瞞,隻是當時他正在外國處理一些緊急的事務,來不及阻止。”瀟萬川

一臉愧疚,“在這件事上,我確實欠缺了周詳的考慮。”話鋒消盡,他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所以,我希望可以給你作出彌補。”

瀟夏曦愣愣地看著她的父親,現在的他讓她感覺很陌生。以她的了解,瀟萬川絕不是個輕易服軟的人。“家裏發生什麽事了?”她的目光停留在他憔悴的臉上,有一刹那的動容——父親老了,再不像往日裏的意氣風發,身上的銳氣被取而代之的,是萎頓的蒼老。

“你王阿姨她——去世了!”

瀟夏曦愕然,腦海裏飛快地閃過一個嬌豔絕麗的身影。她承認,王海斐是她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雖然她破壞了她本來美好的三口之家,可是瀟夏曦對她實在說不上恨,隻有怨。兩人的相處向來冷淡,充其量是點頭之交。現在驟然聽到她離世的消息,除了油然生出一絲悵然外,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我身邊麟兒和少祺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回到我的身邊。畢竟,我已經老了,很多事情已經是力不從心了。”瀟萬川沉厚的聲音融化在海風裏幽幽地傳來,瀟夏曦不自覺地伸出手,想撫平他眉間的皺褶,可想而知,王海斐的離世對他的打擊很大,她曾那麽榮幸地得到了他全部的愛,而讓他甘願背負違背承諾的怨責。

然而,在指腹快要觸上他的麵頰的一刻,她卻頹然放下了手。“然後呢?”

“女人終究需要一個好的歸宿,不可能長期在外麵漂泊流浪。這不該是你的生活。”瀟萬川的眸光掠過她唇角揚起的一絲嗤笑,隻作不見,繼續說,“我知道你與少祺的感情一向交好,他是我自小就看著長大的人,我相信他能肩負照顧你的責任。我希望你嫁給他,也可以了卻我的一樁心願。”

“是了卻你的心願,還是利用我來栓住少祺哥哥?”瀟夏曦終於忍不住咬牙切齒的質問。

早料到他突如其來的善意定必有因,他將她驅逐離家的一幕記憶猶新,那麽冷酷,那麽決絕,不可能會在短時間內轉變。為了她好?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後卻埋藏著齷齪得令人發齒的自私。

瀟萬川隻是側身,背手重新麵向大海,猛烈的風把他額前的頭發全部吹向了後麵。半晌,他才一字一頓地回應:“夏曦,你應該懂得你的責任,不能再任性了。”

一個黑衣人走上前,把一本護照和一個信封呈在瀟夏曦的手裏,然後默然地退下。護照裏夾著機票。明天中午從希臘飛抵P國的機票。她打開信封,猝不及防地,一綹銀發從信封裏滑下來,從她的指縫間溜走,瞬即消失在風中。

她的麵色倏地刷白,是那種實質的白。牙齒咬著唇瓣,竭力在抑製內心的澎湃。

瀟萬川這才轉身走向瀟夏曦,從她的右側劃過,沒多作停留,一直恭謹地站在轎車旁邊的黑衣人立即為他開啟車門。“你還有一天的時間可以考慮。我在P國等你。”車窗的玻璃緩緩地升起,藍天白雲映射在玻璃上的反光麵遮住了他幻變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