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9章 極致淒美

瀟夏曦如鯁在喉。

“裝作被人販子追捕接近天鷹會,蓄意隱忍,在海納斯麵前表現得如何慷慨忠誠,都隻為了潛伏進入天鷹會。瀟夏曦,你的演技不錯嘛,瞞過了所有人,連龍五也在說你的好話。”司徒皓謙嗤笑幾聲,臉上劃過一道陰狠的浮光,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床上的瀟夏曦,目光透徹淩利,仿佛弦箭一般將她的體膚全然穿透,“說吧,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龍五,他怎麽了?”再次脫口而出。對龍二,她可以置若罔聞,但對龍五,一個曾經予她以關心的人,她不可能無動於衷。

“不怎麽樣,被襲擊的人抓了。”司徒皓謙清清冷冷地回應了一句。波瀾不驚的語調給人錯覺,他們在談論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生死問題。

但,真的無關緊要嗎?

他頸部浮凸的青筋已經說明一切。龍四帶著他的人清理診所的現場,前後山頭搜索了兩天,都沒有找到龍五。假若當場被擊斃,好歹也會留下具屍體。可他卻像憑空消失了一樣,無影無蹤。

一籌莫展之際,天鷹會收到線報,龍五就在挾持人的手上。對方的身份仍在調查當中,能堂而皇之地與天鷹會對抗,龍七理所當然地想到了青龍幫。

“想知道,綁匪要求交換的條件是什麽嗎?”司徒皓謙話鋒一轉,再次將目光投射在瀟夏曦的身上,一點一點地將她吞噬。

“是什麽?”那男人渾身的寒氣逼人,瀟夏曦不自覺地往後瑟縮半分。

司徒皓謙指腹劃過她頸脖上柔嫩的肌膚,猛然發力,五指箕張掐在她的脖子上,幾乎將她從床上提了起來:“他們要求用你來交換龍五。他們的目標,是你。”

瀟夏曦一張精致的小臉短時間內轉換了幾種顏色,由恢複體力時的柔紅,到麵見司徒皓謙時的詫白,到現在在他的指力下變成了青紫色,呼吸一下子也被抽空了。“放手……放……手!”用僅餘的氣力想瓣開那男人的指骨,卻發現,她根本無能為力,司徒皓謙的指骨像鐵箍一樣雷撼不動,她的力量在這個男人麵前形同虛無。

“既然他們要的人是你,”在她以為就此香消玉殞的時候,司徒皓謙驟然放手,抽出紙巾擦拭手上的汗液,“我會將你交給他們,所以,我自然不會殺你。”

從司徒皓謙的桎梏中釋放出來,瀟夏曦如秋風掃落葉一般頹然飄落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的空氣,慢慢地回複適當的頻率,才動容地問:“你想怎麽樣?”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按照初衷在他的麵前否認自己是細作的身份,似乎這個申辨已經變得不重要了。對方指名道姓地要以她交換龍五,在天鷹會看來,她必然有可予交換的價值存在。隻是,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內裏乾坤,她一介小女子,如何會成為對方索要的籌碼。

司徒皓謙卻在步步進逼,“人販子不放過你,海納斯也向我討你,現在綁匪又以你作為交換的條件。我倒想知道,你到底有什麽能耐,讓這些男人都拜服在你的石榴裙下。”

瀟夏曦驚恐地望著床邊這個笑得詭異又奸邪的男人,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待細細地將他的話咀嚼了一番,才意識到,目前自己的處境

有多危險。與以往不同,在此之前,或許司徒皓謙還會容許她的任性,但這一次,因為龍五,因為那些綁匪的要求,似乎真的激怒了他!

逃!腦海裏千轉百回,最終想到的字隻有一個——逃!

可是,司徒皓謙長臂微彎,在她還沒來得及跳下床衝向門的當刻,瞬即將她控製在可觸及的範圍之內。

瀟夏曦渾身打著顫,一點點向床的深處挪移,往日的鎮靜和慧詰蕩然無存:“你……你別過來,我……這身子已經被人販子和海納斯糟蹋過了,髒!”

聞言,司徒皓謙笑得越發狡黠,長臂一伸,抓住瀟夏曦的赤足向上一提,瀟夏曦“啊”的一聲,反手扣住近身的被褥,雙腿本能地亂踢,以求能擺脫牽製。可終究力氣不濟,被司徒皓謙輕巧地一扯,瀟夏曦整個倒臥在床上。

司徒皓謙硬朗的身軀隨即覆上,毫無間隙地把瀟夏曦壓在身下:“我已經警告過你,不要挑戰男人的極限。在歡愛上,男人從來隻知道予取予求!”他挽住她緊繃的腰身,將她壓向自己,絕美的唇瓣輕輕彎起,說出的話卻陰狠得幾乎要將她撕碎,“背叛我的人就得付出代價。瀟夏曦,你的命本來就是我的!”

在注定相遇的那一天,她求他救她,她承諾過從此以後她隻屬於他一人。所以在將她送出去之前,他收回他應得的,也是理所當然的。

她根本沒有“說不”的權利。

聲音已經嘶啞,眼淚已經幹竭,渾身上下的酸痛毒蛇一般纏繞著瀟夏曦的身體深處,“司徒皓謙,你一定會後悔的!”她喃喃自語,這句話就像標簽一樣烙在了她的腦海裏。

男人翻身而起,眯眼看著床上滿是傷痕和吻痕的女人,還有被褥上星星點點的梅花,心底一軟,想安慰幾句,放出來的話卻冷若似冰:“哼,我司徒皓謙從來不知道‘後悔’!”

如若“後悔”成了他束縛的枷鎖,他根本就不會走到今天,以一人之勢坐掌整個天鷹會。

瀟夏曦支撐著起身,撂起床上已被撕碎得有些不堪的衣服披在身上——若果那些還能稱之為“衣服”的話。但她仍然很頑固地扯過衣服的布料,以圖遮掩肌膚上被強製留下的痕跡。她需要保留一點點屬於她自己的尊嚴。

“我可以走了嗎?”淡淡的,沒有一絲起伏。她不要留在這裏,一刻也不要。

司徒皓謙冷然地看著她所有固執的動作、厭惡的表情和猶掛淚痕的小臉,目光自她的身上一寸一寸地劃過,兩側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從起身到穿衣,瀟夏曦眼眸的流光就沒在他的身上停留過,仿佛剛才所經曆的,她隻是隔岸觀火的一個旁觀者。這種冷淡,著實令他懊惱得隻想將這個女人徹底地撕碎。

“你,還有那些傷害龍五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他從衣櫃裏掏出一件長衣扔向瀟夏曦,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間。

背後的女人,在他轉身後,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淒美到極致的笑,一點點地暈開,直至在空氣中完全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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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換的過程很順利,沒有任何激烈打鬥和槍戰的聲音。瀟夏曦被推搡著倒在一片荒蕪的沙地

上,尖碎的泥石擦過膝蓋,很快,血水從褲裏滲了出來。

可是,她什麽感覺也沒有,甚至連眉頭也懶得蹙一下。押送她的黑衣人魅影一般消失,獨留下她一人在沙地裏等待交換她的人將她接走。風吹葉動,鴉聲連連,心也隨著這清冷的夜失卻了溫度。

瀟夏曦知道逃不了,所以不想逃,而且她也想看看,到底是誰將她推至如斯境地。

掬一把泥沙,高舉過頭,任由它在指縫間流瀉。浮光沙影裏,一雙短靴皮鞋踏著厚實的沙地緩緩走來,月光暈化了他的身影,渾沌模糊,仿佛與天地相融。

“夏曦,”溫柔的聲音昔如沙地裏的一泓清泉,在她平靜似鏡的心湖泛起陣陣漣漪。寬厚的大手捧起她蒼白如紙的臉,指腹憐惜地拂去她臉上的沙跡,“我們回家吧。”

瀟夏曦的目光一點一點向上移,最後凝聚在他左額那道短淺的傷疤上,眼裏的霧氣漸漸氤氳,終於抑製不住淚如雨下:“少祺哥哥——!”

多少委屈,多少壓抑,多少任性,多少悔恨,都化作了千道洪流,奔湧激越。她埋首在淩少祺的懷裏,纖細的指骨緊緊地攥著他的臂膀,淚水濡濕了他胸前的襯衣,而他恍似未覺,隻是將她攬在自己的臂彎裏,逐漸收緊,再收緊,直至懷裏抽搐的身體漸漸平息了仍然不願意放手。

從小到大,她是他的小公主,她任性,他陪著;她耍賴,他笑著;她選擇,他也默然接受。隻要她願意,他可以一直放任。隻是這一次,他同樣悔恨。在P國宴會上,假若非他慣性的心軟,瀟夏曦又怎會受到傷害。手握成拳,指尖嵌入掌心,刺痛徹骨。這痛,比起他以往任何一次經受的磨難都更令他嘔心瀝血。

哭累了,瀟夏曦的頭腦猛然清醒,她倏地從淩少祺的懷裏抬起頭,一雙眼猶疑地在他的臉上打轉:“少祺哥哥,你跟青龍幫到底是什麽關係?龍五呢?他到底怎麽了?”龍七說她是青龍幫派的奸細,司徒皓謙雖然沒有明確地說,但她也隱約感覺得到,龍五被綁的事件並不簡單。

淩少祺輕撫她的秀發,很細致地用手指把她紊亂無章的發絲一撮撮地梳理:“夏曦,別想太多了。我是通過了一些非常手段讓青龍幫的人同意將龍五與你交換。你能回來就好。至於龍五,他已經被天鷹會的人接走。沒大礙,隻是眼睛瞎了。”他說得輕描淡寫,盡量將其中驚險的情節一筆帶過,但在瀟夏曦聽來,卻震撼非常。尤其是最後一句。

龍五瞎了?!她難以置信。龍五是一個醫生,手是他的靈魂,眼睛是他的向導,失去了眼睛,靈魂也就失去了方向。這對一個終生以手術刀自豪的醫生來說,猶比毀了他的生命般更加殘酷。

淩少祺繞過她的膝蓋,稍稍用力,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先睡會兒。等你醒來了,我們就到家了。”

P國的家,曾經那麽遙遠,雖然她一直排斥瀟萬川的決定,可那畢竟是她最安全的港灣。瀟夏曦如坐雲端般躺在淩少祺懷裏,耳朵緊挨在他寬闊的胸肌上,一下一下地數著他的心跳,安然入睡。淩少祺的話裏有多少隱瞞,她已經懶得去想了。此時此刻,她隻知道,她的少祺哥哥不會傷害她,永遠也不會,這便足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