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抑鬱
“什麽？你懷孕了？”言卿極力保持她醫生該有的鎮定，“二姨知道嗎?”
“還沒來得及告訴她。我想問你，我吃的藥對胎兒會不會有影響。”
“半月至一月的影響最大，那是胎兒神經係統發育階段。好在你服用的劑量不大，明天跟我去做個全麵檢查，確定一下。”
她的話讓喬芮稍微安了心，但轉念間，“如果我繼續留著這個孩子，是不是就要停藥？”
“沒錯。除非用藥的好處遠超過理論上可能對胎兒帶來的風險，否則孕婦不應該再用藥。”
喬芮左右為難，打掉這個孩子，她沒有這麽狠的心。
可是一旦停藥，病情複發的可能極大。
……
起初喬芮對自己的病，可以說是諱疾忌醫的。
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覺得很丟臉。
喬言卿是自己的表姐，也是心理學博士，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
喬芮思想鬥爭了很久，才決定告訴她。
“沒什麽好丟臉的，是人就會生病，現在工作壓力這麽大，心理會產生負擔也很正常。”
“可不可以就和你聊聊天，不吃藥？”喬芮總覺得吃藥就代表她腦子有病，雖然她確實有問題，但卻不想承認。
“如果隻是輕微的，可以不吃，但藥物能幫助你改善腦部神經化學物質的不平衡。其實和感冒發燒吃藥一樣，生病吃藥是很正常的，不要有心理負擔。”
如果沒有影響正常的工作生活，喬芮是不願意接受治療的。
她晚上容易失眠，白天提不起精神，思維遲緩，記憶力減退，總是開心不起來，體重也直線下降。
她的工作強度不小，這樣下去她根本不堪負荷。
好在她定期地和言卿談談心，每天服四分之一顆西酞普蘭，病情基本穩定了下來。
中間停了兩次藥，但是兩個月後又複發，喬芮隻安慰自己是自己的神經地質分泌不正常而已，這幾年來一直服用藥物，酒也很少喝。
……
“你不要有太大壓力，病情複發也不是必然的。把工作放一放，也許我們可以想想辦法。雖然你一直有吃藥，但你從未正視這個問題，不是嗎？”
“……”喬芮看著言卿，她知道自己的病多少和之前的經曆有關。而對言卿，她大多用工作壓力搪塞。
以前她不願提起，覺得那都過去了。可這也正是問題所在，她在逃避，即使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回到家不久，冷耀的電話便打了進來，“到家了嗎？”
“到了。”
“……”冷耀似有很多話要和她說，但卻不知如何開口。
“那你早點休息。”喬芮見他不說話，終止了談話。
“嗯。你也是。”
“好。”
……
睡不著。
喬芮認命地開了床邊的燈。
雖然今天檢查沒什麽問題，但她畢竟隱瞞了自己服用抗抑鬱症藥物的事。
喬芮試著不去想明天
，不去想過去。活在當下，這是她自我救助的方法。
可她這兩天未服用藥物，各種問題又急待解決，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電話鈴響了，喬芮看時間已經過了淩晨，沒想到這個時間他還會打電話過來，疑惑地接了電話。
“睡不著嗎？”他大提琴般的聲音聽上去很踏實。
“！？”他怎麽知道。
等等，該不會是……
喬芮下了床，拉開窗簾。
“你怎麽在這？”她看見樓下寬闊的停車場上，他高大的身材略微靠著車門，一手拿著電話正放在耳邊。
“我來守著我的老婆孩子，有問題嗎？”他輕笑。
現在已是半夜，他的聲音卻完全聽不出疲憊。
“誰是你老婆孩子？！”
“它是我的孩子，你能否認嗎？你懷著我的孩子，還說不是我老婆？”
“……”這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伶牙俐齒了，“這麽晚了，你快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
“你這是擔心我？”
“人道主義關懷。”
“那不必了，一會我就在車裏將就一下，早晨給你買早餐。對了，劉阿姨今天下午到你家，以後有她照顧你我會放心一點。”
“你真的要在車裏？”這麽冷的天？喬芮隻聽進前半句，根本沒管阿姨會到她家。
“對啊，不然你收留我。”冷耀又是一笑。
“這裏是有很多空房間。”喬芮心軟，冷耀就是抓住她這一點。
“好。”冷耀很快就竄到了樓上來。
喬芮幫他和自己熱了牛奶，也不管他喝不喝，她需要些東西助眠。
將他安置在客房，喬芮過一會便睡下了。
一夜無夢。
一覺醒來，已經十點多了。
走到廚房，他果然給她買了早餐，清粥小菜，西式吐司煎蛋，像是跑了不止一個地方。
熱了粥，喬芮坐下，手邊有折起的紙。打開：多睡一會，晚上等我吃飯。
喬芮恍惚，昨天自己還是忙得亂轉的單身剩女，今天卻有種有老公有孩子的家庭主婦的感覺。
搖了搖頭，吃過飯，收拾了一下，很快喬芮到了言卿的醫院。
一切正常。照言卿同事的話說，孕婦的心理狀態，要比藥物對胎兒的影響要大。
“所以你不要有太大壓力，放鬆心情，知不知道？”言卿拉著她的手，千叮嚀萬囑咐。
總之，她除了睡眠不足，營養不夠，其他問題不是很大。
出了醫院，喬芮竟有種說不出的踏實。
車裏，她的電話響了。
“你現在不在家？”冷耀一上來就提出疑問。
“我…在外麵處理一些事情。”
“結束了嗎？劉阿姨到家門口了，打電話來問我你在不在家。”他說的很自然，但聽上去她家好像他家一樣。
“我這就回去。”
“別急，路上慢點開。”
“嗯。”
到了晚飯的時候，冷耀西裝革履地回來了。
“你怎麽不回你家吃飯？”
“太遠了。再說我
的阿姨在你家，你讓我去哪找飯吃。”
“遠？你家不住原來的地方了？”
“嗯。”公寓還在，隻是人早就搬到城西別墅區了。
“那你之前還順路送我們回來？”
“你也可以說是專程送你回來。”冷耀波瀾不驚地低頭吃著飯。
喬芮這邊卻如山洪海嘯一般。
冷靜，喬芮，他慣會說這些挑撥人的話。不要相信，不要相信。
自此，冷耀便以劉阿姨和照顧孩子為由，入住喬芮家。
“你決定生下孩子了？”又青看她的臉上似乎漲了一點肉，臉色也比以前好了。
“我不知道，又青。我既不想生下它，也不想拿掉它。”
“每天醒來，我都在想這個問題，但是我不敢去醫院拿掉它，又下不了決心生下它。”
“你應該趁早決定，喬，拖得越久對你越沒有好處。”
“我知道。”手被又青握著，喬芮知道她想給她點力量。
晚上，喬芮夢到自己帶著一個可愛的寶寶在樹林裏，眨眼的功夫，她就把寶寶弄丟了。
“寶寶，你在哪？回來！回來！”
“喬芮，醒醒，你做噩夢了。”冷耀被聽到她的聲音，馬上來到她的房間。
她驚醒。冷耀坐在床頭，抱著驚魂未定的她，伸手將她的眼淚輕輕地擦幹。
“別怕，我在這裏陪你。”
這段時間，不管她需不需要他，他總會陪在她身邊。
工作的時候也是電話短信不斷。有時問問她，有時問問孩子。
晚上她睡的不踏實，他半夜便偷偷過來陪她，抱抱她和孩子。
她也感覺得到他在身邊，但還是默許了。
天氣終於轉暖了，周末他們一起約出來劃船野餐。
鍾南和西子帶著他們的小可愛，齊軒、魏然也帶著另一半和孩子。
這三個孩子到一塊好不熱鬧。
到了一片空地，兩撥人下了船。
喬芮坐在野餐布上，冷耀拿來薄毯蓋在了她身上。
“呦，咱們冷先生什麽時候成了暖男了！”嚴廣臣隨時隨地不忘打趣。
冷耀心情不錯，隻是一笑。
喬芮看著西子一家三口席地坐在一起，鍾南正低頭給粉粉嫩嫩的小可愛係鞋帶。
從前隻會和她鬥嘴耍貧的同桌，現在成了兩個小女人最堅實的依靠。
心裏很多的鬱結忽然之間想通了。
幸福，竟然是如此簡單。
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一眼冷耀，發覺他此時也在看著自己，眼裏是歡喜的躍動。
沒有太多猶豫地握住他伸向她的手，他和她靜靜地看著彼此，嘴角都揚起了弧度。
“決定了？”冷耀知道她這段時間一直在猶豫，而他一直在很努力很努力地挽回。
“嗯。”
一把將她拉進懷裏，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護著她的肚子，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甜蜜的吻。
也不怕這幾個人在旁邊怎麽酸他，因為他眼裏隻看的見她。
而喬芮已經羞得鑽進他的懷裏不敢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