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追殺
第三十四章 追殺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
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楚·屈原《國殤》
不知是上天為一代名將的隕落而悲傷，還是因為即將見到一個傳承八百餘年的國家滅亡而感傷，亦或者是想衝洗這被鮮血侵染的大地，淮北一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大雨。
一處懸崖邊，身著七海蛟龍甲的項少羽手執出鞘的長劍默默佇立在馬背上，仰著頭靜靜看著被霧氣籠罩的天空，眼神落寞而悲傷。
雨水順著臉頰滑落流入盔甲，初春的天依然寒冷，少羽能感覺到雨水中包含著的那刺骨冰寒，但再冰冷的雨水都不及他心中的寒冷。
在他身後幾丈遠的地方是百餘名楚國殘餘的騎兵，領頭的就是範增。此刻，眾人的臉上都掛著悲傷，看著水霧中那道身影，沉默無言。
在蒙家父子的圍追堵截之下，楚軍偷梁換柱，用騰龍軍團將軍假扮範增瞞天過海，牽製住了大半秦兵，而項羽則帶著真正的範增突圍而出。可等他們一路潛行甩掉追兵，準備與大部隊匯合的時候卻得到消息，楚軍已被全殲於蘄南，楚上將軍項燕自刎於陣中。
楚軍敗了，全軍覆沒，連上將軍都死了，而壽春也已經被天天圍困，楚國滅亡隻在朝夕。這一刻眾人再沒有半點絕處逃生的喜悅，隻有濃濃的悲傷。
良久，少羽低下了頭，抬起手中的劍放於身前，默默凝視。
這把劍將由我繼承，楚國的榮光，有一天由我從我手中再現！
少羽閉上眼睛，將長劍歸入劍鞘。再度睜開，眼中的悲傷隱去。少羽一拉韁繩，戰馬打了個響鼻，調轉馬頭向後走去。
戰馬穿過範增，從眾人中間踱過。馬上的少羽一言不發，頭盔下的臉龐不帶一絲表情，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麽。
範增微微一歎，也調轉馬頭靜靜地跟上。
不過或許是上天不想放過少羽等人，雖然眾人一路小心翼翼，但還是被秦軍斥候發現蹤跡。
雨後的夕陽將大地染成了橘huang色，這樣的黃昏總是讓人感覺不舒服。淮北平原某處，百餘銀甲騎兵縱馬狂奔的馬蹄聲打破了平原的寂靜，當先幾人便是項羽、範增。
驟然，更大的轟鳴聲從身後傳來。一騎兵回頭一望，大呼道：“有秦國騎兵追上來了！”
“啊。”範增回身一看，隻見漫天塵霧之下，數百主體紅黑兩色鐵騎殺氣騰騰追襲而來，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此刻離眾人已不足三十丈，而且距離還在不斷拉近。
眾人紛紛回頭望去，少羽看著急速飛奔而來的鐵騎，這些騎兵全身黑甲，連臉上都帶著黑鐵麵具，其領頭一人是身著玄黑色鎧甲的年輕將領。少羽再抬頭看了看旗幟，黑色的戰旗上繡著大大的“蒙”字。少羽心中一跳，眼神頓時冷冽，這支騎兵就是……
“是蒙家的黃金火騎兵。”就在這時，少羽身後一身藍色文士打扮，滿頭白發的範增麵露驚色給出了答案。
“他們的速度好快！”項羽自然也是認識大秦這一支精銳的鐵騎。
後麵追擊的蒙恬可不會理會項羽等人的心思，這一場戰爭他就這麽一次出手的機會，這讓他不爽的同時也決定要讓這群楚國的殘兵瞧瞧他的厲害。
蒙恬犀利的眼神死死盯著前方的楚軍，心裏默算好了距離，大手一揮：“放箭！”
疾馳中的黃金火騎兵紛紛拿起弓弩，對著楚軍射出弩箭。騎射，本來是北方胡人才會的馬上弓術，但蒙家的黃金火騎兵舉世無雙，也練就了此種戰術。而且加上他們手中的是弩箭，比尋常的弓箭使用更加簡便，威力更加巨大，所以其效果也就更為驚人。雖然黃金火騎兵幾乎沒有瞄準，但一輪箭雨下來，依然有眾多楚國騎兵中箭倒下馬背。
“秦國的弓弩厲害，大家小心。”前方一名銀甲騎兵回頭大聲喊道。
秦國的弓弩厲害，這已是全天下都知曉的事情。秦國直下四國，攻城拔地無所不利，靠的就是遠超東方六國製作水平，令人膽寒的各種弓弩。可在這馬背之上，該怎麽小心？
又是一輪箭雨，慘叫聲中，楚國騎兵再次減員。射中人的直接死亡，倒下戰馬被火騎兵踐踏而過。而射中馬匹的，戰馬撲倒，楚軍跌落在地，等待他們的就是火騎兵手中冰冷的長戈。
“可惡！”項少羽眼看著這一幕，看著自己的手下慘遭屠戮，卻無力阻止，眼中殺意凜然。
而蒙恬看著這一幕確是笑了，唯一相同的是都是殺意凜然。
“這些是楚國項氏一族的人，抓住一個都有重賞！”一個黃金火騎兵指著前方奔逃的項羽等人高呼道。
“別讓這些楚國的家夥跑了。”其餘騎兵也紛紛附和。
“他們的馬比我們的快，甩不掉他們。”楚軍前方，一名騎兵對項少羽說道，語氣中滿是擔憂和慌亂。
一陣陣箭雨落下，楚軍急速減員，百餘人已倒下大半。
蒙恬嘴角的笑意更盛，也更加嗜血殘忍。項氏一族最後的血脈，注定將在這裏埋葬！
“射得好。”一名黃金火騎兵哈哈笑道，再次舉起手中的弓弩，上好箭支，對準楚軍中那個唯一沒穿盔甲的藍衣文士老頭。
隻是這次還不待他扣動弩箭的扳機，一支短矛從前方急速飛來，直接穿透了他的喉嚨，而後將其拋飛出去，釘在地上。短矛的尾部劇烈顫動，發出“嗡嗡”的響聲，可見其力道之大。
兩名騎兵回頭看向被釘在地上的同伴，一陣駭然。回過頭，入眼便是同樣急速飛來的短矛。還不待兩名騎兵反應過來，在兩人驚駭的眼神中，短矛擊碎了臉上的黑鐵麵具，刺入了頭顱，步了第一名騎兵的後塵，被拋飛釘在了地上，當場斃命。
“少羽！”楚軍前方的範增也到這時才反應過來，轉頭，伸手想抓住掉頭回奔項少羽，可哪裏還來得及？
“嗯？”狂奔中的蒙恬抬頭一看，但見一名年紀不大身著金huang色盔甲的敵軍將領緊咬鋼牙，一雙眼睛殺意盎然，正朝自己衝來。
“想必他就是項羽吧！那就讓我瞧瞧你是不是有真本領。”一個念頭在蒙恬腦中快速閃過。而此時項少羽已經衝到蒙恬丈餘遠的地方，隨著一聲暴喝，項少羽雙手持戈借著衝力重重地劈向蒙恬的腦袋。
蒙恬絲毫不驚慌，雙手將長戈平舉過頭頂，恰好擋住項少羽的攻擊。
“鏘。”雙戈相撞，擦出道道火花。
“這項羽果然不簡單，臂力非比尋常。”感受到鐵戈上傳來的巨力，蒙恬心中詫異道。
少羽接著反彈的力道不停地向蒙恬揮動著長戈，蒙恬心中雖然詫異，但手上卻絲毫不慢，見招拆招，將少羽的進攻悉數當下。
少羽如同瘋魔了一般，大喝連連，劈、砍、砸，手中的長戈一次次重重擊向蒙恬。雙戈碰撞聲不絕於耳，如此重的力道，其反彈的力道同樣巨大，一般將領都會感覺吃不消，可年僅十二三的項少羽卻沒有絲毫不適。
兩方的人馬都停了下來，看著場中交手的兩人。楚國的士兵在位少主擔心，畢竟對方是名氣不小的蒙恬；而黃金火騎兵則是吃驚，這少年竟然能與自家將軍交手，好像還沒落下風！
雙方交手數次，兩馬終於錯身而過。這一瞬間，蒙恬與項少羽同時猛一回頭，單手持戈狠狠向後揮去，舞出一道半月。而後兩人的身子都向後略傾，冷冽的鋒刃貼著臉龐劃過，兩人都能感受到那冰冷戈刃的銳利鋒芒。
“鏗鏘！”一陣劇烈的金鐵撞擊聲，兩道半月在空中相交。
錯身而過的蒙恬迅速穩住身子，掉轉馬頭。回身之際，一直短矛破空而來，卻被早有防備的蒙恬單手抓住。
嘴角一挑，勾起一抹笑意，蒙恬不屑地掃了眼手中的短矛。抬頭看向項少羽，確是麵色一變，眼神頓時陰沉。
隻見衝入秦軍方向的少羽立在兩名火騎兵中間，雙手各執一支短矛。而這兩支短矛此時已經穿透了左右兩名火騎兵的腰部，尖銳的矛尖從另一邊腰肋刺出。
抽出兩支短矛，兩名早已失去生命的火騎兵跌下戰馬。兩支短矛被少羽雙手挽出槍花再次Cha入背後，緩緩調轉馬頭，與蒙恬相對。期間，黃金火騎兵攝於少羽的凶悍竟然紛紛後退。
本來輸了項羽一陣的蒙恬見到自己的引以為傲的部下被項羽嚇退，臉色更是難看，沉聲道：“敵將通名。”
“楚國項氏一族，少羽！”項羽同樣陰沉著臉。
“原來是赫赫有名的項羽，難怪有這樣的身手。”蒙恬略帶譏諷道。他本就知道是項羽，所以是故意發問，說赫赫有名更是純粹諷刺少羽，畢竟現在的項羽可沒什麽名聲。若不是程咬金手裏逃走，在大秦這邊根本不會有人知道項羽這號人。
項羽似乎沒聽出蒙恬話中的譏諷一般，絲毫不為所動，反問道：“你又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