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夢 魘
第十九章 夢 魘
這些戰死的冤魂不知受什麽奇異力量驅策,從葬身之地冒出,紛紛往一處地方會聚。
普玄道:“事有稀奇,快跟去看看。”把一道驅魔咒捏在手中,隨著陰魂跟了過去。茅山一脈常與鬼怪打交道,見多人不怪,普玄倒也不怕。跟著往前行了數步,那些陰魂越發的多了,眼前所見,竟是白茫茫一片,足有上千之數,圍繞著哀號**。愁雲慘淡,陰風勁刮,一股子怨氣四處迷漫。
普玄與定觀都驚道:“好大的怨氣!”
方仲眼力極好,看到前麵情景,驚叫道:“快看前麵,那是不是仙兒!?”一指陰魂深處。普玄等人目不及遠,又往前蹭了幾步,頓時看到,在那些陰魂匯聚的中心,仙兒正在其中!那些陰魂俱都在她身邊圍繞盤旋,如同護衛,陰風刮的她長發倒卷,衣襟翻飛,如眾星捧月一般,緩緩往前行走。
“仙兒!”方仲大聲叫道。
仙兒根本不理,兀自往前行走。在仙兒的前麵,黑沉沉一片,不知隱藏著什麽東西,吸引著仙兒一步一步邁向黑暗之中。 方仲大急,越過普玄和定觀,發足往前急奔,要趕上仙兒拉她回來。
普玄驚道:“去不得!”
方仲穿雲破霧,撞散了無數個虛幻縹緲的陰魂鬼影,趕上仙兒,叫道:“仙兒,你上哪裏去?”伸手去拉!
仙兒霍然轉身,麵向方仲!眼前的仙兒,麵色森然,緊閉雙目,抿住的嘴角微微掛著詭異的微笑;雙手下垂,赤著雙足,一副魂遊物外之像。她還睡著!?難道是夢遊!?
方仲輕輕拉起仙兒垂著的小手,柔聲道:“我們回去吧。”
仙兒本是閉著的雙目猛地一睜,眼珠翻白,詭異之笑未變,陡然升起一股怨毒之色!方仲一驚!四周突然刮起猛烈的陰風來。這一刮風不要緊,四處簇攢的陰魂紛紛發出淒厲的鬼哭狼嚎之聲,伴隨著這陣狂風往方仲撲來。方仲駭然失色,拽了仙兒就跑,卻沒拉動,隻覺仙兒力大無窮,駐足原地,根本不能拉動分毫。
“仙兒!快走!”方仲還想拉著仙兒走時,無數陰魂瞬息便把方仲遮沒。
普玄與定觀在身後看的清楚,驚道:“不好!”各捏個驅魔辟邪的符咒往陰魂叢中衝去。那些陰魂被二人一撞,有些被符咒散化無形,有些呲牙咧嘴,伸手就來揪扯!那些陰魂越聚越多,團團圍繞,這個揪頭那個拉手,浸人肌骨的陰寒齊齊往二人身上湧來。一眨眼功夫,陽氣衰減,寒氣蝕身,本身的魂魄都要差些被這些陰魂給揪扯出來。普玄大叫道:“師弟,這些陰魂太多,我們扛不住了。”定觀也是喘氣連連的道:“快回去取桃木劍八卦衣來,不然你我都要做鬼。”
陰風呼嘯,哀聲淒厲,四處狂魔亂舞!上下怨氣衝天!層層疊疊的陰魂糾纏不休,普玄等人左掙右持,就是甩脫不開,那風吹得身上發冷,手足漸漸無力。普玄抱頭哀歎道:“今日方知那無體陰魂是如何殺人了,可憐我等命不久矣。”渾身打顫,神遊體外,一回頭,似乎看到自己的魂魄正被那些陰魂拉出體外,留下一具屍體尚自抱頭蹲身的坐在地下。定觀亦不例外,在無數慘白之手揪扯之下,一具白影竟被那些陰魂之手揪出,往遠處拉去,那白影兀自不停掙紮,定觀之身卻伏於地上一動不動了。
眼見二人亡命在即,也要做那冤鬼之魂,那另一處陰魂簇攢的地方突然光芒一亮,所及之處,那些陰魂紛紛淒厲哀號著離開方仲,消失避讓,有那不及躲開的,頓時被照為一股青煙,永遠消失於這世上。光芒生起,一顆明珠旋轉,浮於方仲頭頂。上千陰魂如開了鍋一般,紛紛逃竄,唯恐避之不及!
霎那間陰風止息,乾坤一清。
普玄與定觀魂魄回體,撲通一聲摔倒。
方仲頂上的那顆明珠慢慢暗淡,往下一落,方仲一伸手,接在掌心。仙兒眼珠慢慢回複,眸子一閃,眼簾一磕,麵容平靜作沉睡狀,往邊上倒去。方仲急忙上前扶住。
“仙兒!仙兒!”
仙兒嘴角微微浮起一絲笑容,呼吸輕微,睡得正憨……。
普玄與定觀哼哼唧唧爬起,湊過來道:“方仲,你拿了什麽驅邪之物,把那些陰魂都趕跑了。”
方仲攤開小手,一顆發著微光的大珍珠露在眾人眼前,靜靜躺在掌心。
“便是此物!?”
普玄與定觀相顧一怔,看著方仲道:“你的稀奇古怪事真多,這珠子又是哪裏來的,怎麽我等又不知了?”方仲望著珍珠道:“這本來是我娘的遺物,是她成親之時的嫁妝,臨別之時給了我,後來跌碎了,隻留下了這一顆珍珠。”普玄仔細觀看,又不識得,搖頭道:“天下間奇珠甚多,避塵珠、開天珠、混元珠、定風珠、駐顏珠,明目繁多,碧玉珠、紫金珠、瑪瑙珠、琥珀珠、彩石珠,種類無數,卻不知這是何珠!?”定觀見識還不如普玄,感慨此珠神奇之外,也是不識。
方仲收起珠子道:“我娘曾經說過,這珠子能夠保我逢凶化吉,果然不錯。”深信父母所說之話不假,心中又是一陣難過,心想也許父母不在臨行之時把這嵌珠碧玉釵送給自己,那這顆珠子是否也能逢凶化吉,保佑他們不死呢。
普玄看仙兒熟睡,驚訝道:“仙兒睡了麽!?”回憶方才情景,隻覺詭異萬分,為何那些陰魂不纏仙兒,仙兒如何又跑到此地?帶著這許多疑問,普玄走到前麵查看。前麵黑沉沉,似乎是平原上的一片低穀。普玄對方仲道:“借個火,照一照下麵是什麽。”
方仲手一伸,真火亮起,隨即掌心一震,忽的一聲,一團火焰往暗處射去,劃過明亮軌跡,正好照耀出下麵漆黑的場景。
火光劃過的瞬間,照出下方穀底的一片狼藉!無數枯骨橫七豎八的散落在荒草之間,任憑風吹雨淋雹打日曬。已不知是多久之前留下的了。
火光消失,穀底重新又回複黑暗。
三人麵色凝重,帶了仙兒回到歇息處。普玄道:“怪不得婆婆每以仙兒睡時擺鎮魂燈壓住,原來仙兒睡時,竟有夢遊之症。”定觀歎息道:“不隻如此,看仙兒行為怪異,怕非是夢遊之症如此簡單。”普玄點頭道:“是我等疏忽,隻道仙兒睡時無恙,不曾擺那鎮魂燈,才有今日事來。”定觀道:“那以後便規規矩矩的點燈好了,卻是行走不便,仙兒要睡,便需停下。”方仲道:“婆婆留下的安神定誌丸還有許多,不知有沒有用?”
普玄沉吟片刻,一拍腿道:“有了,試我等日日趕路仙兒隨時會睡,豈能始終布那鎮魂燈,這要幾時上得昆侖。依我看,若是趕路,仙兒要睡 ,便拿安神定誌丸喂她。那卜夷散人不是說,這丸藥也頗具助睡安神之功麽。若是晚間,我等一起歇息,便擺起那鎮魂燈,不用安神定誌丸。如此算來,一路前行,這許多安神定誌丸足夠我等行去昆侖而不耽擱行程。你們說這樣可好。”二人想來也隻有如此,當下並無異意。
當晚,便在仙兒的頭前腳後布了那十盞鎮魂燈,點起頭前一盞腳後一盞,由方仲看護著,安然睡了一宿。
翌日。
仙兒一醒,方仲便收了那幾盞燈交給定觀,吃了點東西,然後收拾一下準備起行。
仙兒依舊騎在那野豬背上,笑吟吟的道:“夫婿,婆婆呢?”
方仲道:“婆婆遠行還未回來,仙兒有事麽?”
仙兒笑道:“仙兒做了一個夢,一向都是告訴婆婆的,婆婆卻不在。”
方仲心裏一驚,嘴裏道:“仙兒告訴夫婿也是一樣,你便說給我聽聽。”
仙兒道:“好啊!仙兒的好夢也讓夫婿知道。在夢裏頭,沒有星星,四處都是黑黑的,可是仙兒又看到好多好多的人,都穿著白衣服,他們飛呀飛呀,唱著歌圍著仙兒轉,要帶仙兒去一處地方。”
普玄與定觀俱都靜靜的聽著,麵色難看,誰都不說話兒。
仙兒繼續道:“仙兒便跟了去,看到前麵有一個大花園,園裏長得都是很好看的白花,就想上去采一朵戴戴。可是……。”方仲道:“可是什麽?”仙兒撅嘴道:“可是夫婿卻來了,不讓仙兒去。”
方仲擦了一下冷汗,勉強笑道:“仙兒忘了婆婆的話麽?婆婆說,仙兒可要好好的跟著夫婿才是,不要隨意一個人亂走。”
仙兒笑道:“仙兒記得,所以不想一個人呢,便想拉夫婿一起去。可是那時候天卻突然亮了。天一亮,那些人便走了……”仙兒一會高興,一會蹙眉,慢慢向方仲描述著夢中的場景。
普玄低聲對定觀道:“以後的事,隻怕還有得麻煩呢!”定觀輕輕搖頭道:“最麻煩的,不見得是你我。”回頭一看方仲。
普玄嘿的一笑,高聲道:“天也昭昭,路也迢迢,凡事不求,你我逍遙……。”
一行人直奔昆侖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