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提鏡禪院會拂塵

第33章 提鏡禪院會拂塵

夜青玄下意識問道:“什麽錦盒?”

雪衣道:“毓表哥臨行前,曾經留下一隻錦盒,道是有必要時,可以按著錦盒裏的線索去找一個人。雖然不知這個人是誰,有什麽通天之能,不過既是讓表哥這麽看重,相信此人必定有非同尋常之處,也許真的能幫到我也不一定。”

容毓……

提到容毓,夜青玄的眼底閃過一抹異樣,沉了臉色,意有所指道:“既是容大公子留下的線索,就必然是有原因和目的的,倒不妨一試。”

此時雪衣滿心都在想著錦盒裏的秘密和那個神秘人,加之夜色昏暗,她根本沒有看大夜青玄嘴角略過的清冷笑意。

那個容毓正是容家大公子,眾人公認的下一任容家家主,對於他的能耐,外人知之甚少,然,他既是身為容家長子,亦是容家重點培養的人才,必然有其過人之處。

至少,那個蜃雪酒坊尚有可疑之處。

想到這裏,他緩緩收斂笑容,眼底有一抹獵人發現獵物時,露出的精光。

因著司仲卿平日裏較忙,而且此番回來,他已然察覺雪衣與往日不同,沉穩冷靜了許多,是以這隻錦盒便交在雪衣手中保管著。

大雪紛紛落落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起身時,地上積雪已經有一尺厚。

心裏一直牽念著神秘人的事兒,雪衣徹夜難眠,一大早起得也很早,不等府中眾人醒來,便領著將離和秦鍾舸出了門去。

一路上她沉默不語,雋眉微凝,是不是瞥一眼手中的錦盒,眼底疑惑重重。

盒子裏隻有三樣東西,一張字條、一張地圖和一枚玉玨,然而地圖上並未指明確切位置,隻給出了一個大致的方向。

不管怎樣,雪衣是鐵了心定要找到這個人所在,是以便按著那個方向找去了,大有見招拆招之意。

如此奔走了一個多時辰,待他們停下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地上積雪太厚,馬車無法上山,行至山腳下時便停了下來,秦鍾舸留了兩人看著馬車,其餘人則跟著雪衣一道上了山去。

雪衣始終握緊錦盒,走了幾步,突然下意識地回身看了一眼,總覺得身後一路有人跟著,那種感覺頗為不自在,可是她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放眼望去,山上隱隱有庵寺出現,早前雪衣就聽人提起過這裏,道這座矮峰是一處靈山寶地,上麵住著仙人。

想來仙人不可能有,高僧或者智者倒是可能存在。

如此想著,她便加快腳步向山上走去,路麵太滑,有好幾次險些摔倒,好在有將離和秦鍾舸在,時不時地扶她一把。

就在眾人差點要迷失方向的時候,雪衣腳步驀地一滯,向著前方不遠處的一處寺院望去,隻見那門楹上方的匾額上刻著四個字:提鏡禪院。

提鏡……為何覺得如此熟悉?

明眸一轉,雪衣取出盒子裏的那張字條,字條上隻有四句詩:生為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朝朝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第一句話和第二句話的第四個字連起來,正好就是提鏡,這是巧合,還是……

來不及多想,雪衣毅然上前,輕輕叩了叩門。

不多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開門的是個約莫十歲的小男孩,他扶著門將雪衣一行人打量了一圈,而後用稚嫩的聲音問道:“你們是誰?來找誰?”

雪衣抿了抿唇,輕聲道:“在下有要事想要拜見拂塵大師,敢問大師可在?”

那孩童不由愣了愣,盯著雪衣看了看,問道:“施主可是姓司?”

見他沒有否認拂塵此人,雪衣頓然心頭一喜,心知自己猜對了,連忙點頭:“正是,在下司雪衣。”

小童點了點頭,“你隨我來吧。”頓了頓又瞥了將離和秦鍾舸一眼,“師父不喜吵鬧,有勞其他人先到偏廳稍後。”

說著,還不忘抬手招來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小童,將秦鍾舸等人帶去了偏廳。

雪衣隨著小童進了正廳,卻並沒有停留,而是從前廳穿過,直奔著後院而去。

院子裏四處落滿積雪,地麵上也覆上厚厚的一層,雪衣向四周看了一眼,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小童笑了笑道:“施主可是在想,為何院裏的雪都沒有清掃幹淨?”

雪衣倒也不隱瞞,輕輕點頭,那小童便嘿嘿一笑,道:“師父說了,萬物皆有靈,雪也不例外,它出現了就該存在,我們不能剝奪它存於這世間的短暫生命,畢竟,它終究會自己融化去的。”

聽到這裏,雪衣不由舒展蛾眉淡笑開,若如這小童所言,想來拂塵大師定是一位得道高者。

“到了。”小童指了指麵前的門,“施主自己進去吧。”

雪衣欠身謝過了小童,而後緩步進了那間屋子,甫一入內就聞到一股撲鼻而來的檀香香味,借著聽到流水聲,循聲望去,隻見一名灰袍男子正端坐案前,不緊不慢地沏茶。

“冬日森寒,施主坐下喝杯熱茶吧。”男子淡淡開口,嗓音平淡。

雪衣垂首略一沉吟,而後微微一笑,走到男子對麵坐下,端起他推到麵前的杯盞聞了聞,頓時露出一絲會心笑意,呷了一小口。

男子問道:“施主覺得這茶如何?”

雪衣緩緩而道:“洞庭帝子春長恨,二千年來草更長。君山銀針,三起三落,雀舌含珠,刀叢林立。”

頓了頓,她抬眼瞥過男子嘴角清淺無波的笑意,緊跟著道:“不過晚輩倒是更喜歡這種甘而不膩、微微帶澀的感覺,真實、清爽。”

聞言,男子的神色微微一變,轉而展眉笑開,這才端起自己麵前的杯盞,對著雪衣舉了舉杯,“施主前來,所為何事?”

雪衣想了想,從錦盒裏取出那枚玉玨放到拂塵麵前,沉了神色,“晚輩有一事想要請假大師。”

甫一見到玉玨,拂塵的臉色稍稍凝了一下,“何事?”

雪衣開口,嗓音清脆:“千芒。”

拂塵先是一怔,繼而冷冷而笑,“千芒蠱毒……果真有人動用它了?”

“大師知道千芒蠱毒?”雪衣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那大師可知……”

話未說完,拂塵便輕輕搖了搖頭,“你是司家人,對千芒蠱毒應該比別人了解才是……”突然又頓了頓,嗬嗬一笑,“瞧我,這年紀大了,差點忘了,司家的人要過了十六之齡才能學習大藥方中的秘方,千芒乃七大秘方之一,豈是那麽容易接觸到的?”

雪衣心下暗驚,沒想到他竟會對司家的大藥方如此了解,就連七大秘方一事都知曉,若非她早已通讀大藥方,此時定然不知他在說什麽。

“大師……怎會知曉大藥方的事兒?”雪衣試探性地開口,“既然大師對大藥方如此了解,那總也該知道,大藥方中隻有千芒蠱毒的秘方,卻並沒有對其解方的記載。”

拂塵端起杯盞放到嘴邊輕輕吹了吹,“並非沒有記載,而是……”

驀地,他聲音一滯,抬頭定定看了雪衣一眼,“你知道大藥方裏的秘方?”

那眼神犀利敏銳,緊緊盯著雪衣,看得雪衣心下微驚,便也不打算隱瞞他,點點頭:“一種機緣巧合之下,晚輩曾通讀過大藥方。”

聞言,拂塵便點了點頭,“那你更應該知道,不該再為此事來找我,不知道,平白無故浪費了時間。”

“前輩這話是什麽意思?”饒是雪衣聰敏,這會兒也還是才猜不透拂塵話中之意,“晚輩讀過大藥方,與前來拜見前輩,有何衝突?”

拂塵微微皺起眉,定定看著雪衣,見她神色清明,眼神懇切,全然沒有一絲說謊之意,頓然像是明白了什麽,正色沉聲道:“大藥方中,是有對千芒蠱解方的記載的,隻不過,隻有兩個字。”

雪衣心下微微顫著,輕聲問道:“什麽字?”

拂塵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忍,輕歎一聲,道:“無解。”

淡淡兩字,猶如晴天霹靂,雪衣從頭涼到腳,怔怔坐著失了神。

拂塵眼底拂過一抹不忍,起身道:“你也不必太過悲傷,人各有命,強求不得。”

雪衣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出了拂塵的屋子,一步步走到了前廳,彼時秦鍾舸和將離已經在門外等候,停了的大雪再度簌簌落下,甫一見她出來,將離便上前替她披上披風。

“三小姐。”將離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卻見雪衣麵無表情,腳步沉重地向著門外走去。

剛剛到了山下,尚未來得及上馬車,突然聽到有人叫了一聲“三小姐”,雪衣愣了愣,循聲望去,定定看著那個男子和他身邊的護衛,半晌,她方才凝眉疑惑了一聲:“是你?”

這人竟是那日她外出采藥的時候,救下她的那個男子。

“你的傷可好些了?”她將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氣色好多了,看來你的傷已經沒什麽大礙。”

君上微微一笑,“所以今日我特地前來感謝三小姐的救命之恩。”

聞言,雪衣不由輕嗬一聲,微微搖頭,“你既然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隻怕不會隻是來道謝這麽簡單吧。”

君上淺淺笑著走上前來,伸手拂去雪衣肩上的雪,幽幽道:“確實,我還想向三小姐打聽一個人……”

不遠處,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站在石堆後麵,看著那個正在和雪衣對麵交談的男子,離洛的臉上是驚愕不已,夜青玄神色冷冽冰寒,低垂的雙手也下意識地緊緊握起。

“是他!”鎮定冷靜如離洛,甫一看清君上的正臉,還是忍不住驚呼出聲,而後滿臉擔憂地看了夜青玄一眼,低聲道:“他怎麽會在這裏?又怎麽會與三小姐相識?”

夜青玄似乎沒有聽到他說的話,隻是緊盯著雪衣看著,這會兒看到君上抬手替她拂去肩頭的雪,俊眉驟然緊蹙,擰成一團。

微微張口,他從齒縫間三個字:“司雪衣!”

每一字都說得很重,似乎是要將那人生吞活剝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