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出走

兮兮出走

臭阿爹:

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女兒已經不在穀裏了,因為你說化不算化,你昨天明明答應阿娘不跟我搶栗子糕,今天居然一塊也不給我留。所以,我生氣了!

不守信用的人是烏歸。

不過,為了避免影響你的生育,我決定還是不把你的惡行告訴阿娘,免得你日夜丹心阿娘又讓你去跟二丫睡。當然如果阿娘看到了這風信,那就不是我的責任了。

我會順便找一個很好看很好看的男人回來當相公,以後你就不是穀裏最率的了!而且穀裏就你一個公的,你要說自己最率,也沒人跟你比。

最後說一句,我把二丫帶走了。它的窩就留給你吧。

兮兮上

怪醫蕭笑生拿著女兒蕭兮兮留下來的這張錯字連篇、勉強可以稱之為信實際上就是隨手撿來的一張破紙寫就的所謂“離家出走宣告書”,無語良久。居然罵自己的老子是烏龜……他要是烏龜,她就是小龜!這個臭丫頭,都十七歲了還這麽不學無術,平時讓她好好讀書吧,她隻顧著吃喝玩樂;讓她學武吧,她不是這裏疼便是那裏癢;讓她學醫吧,她隻差沒把他那些珍貴藥草給禍害光!現在可好,男女和公母她都分不清,還想憑她那三腳貓的功夫獨自一人出去闖江湖,簡直活得不耐煩。

一隻冰肌玉骨雕成般的纖纖素手將還印有一枚鞋印的紙條拈過來看了片刻,轉身即外往走。

“音音娘子,你要去哪兒?”蕭笑生急忙拉住夫人。他的親親娘子、蕭兮兮的娘親大人唯音,雪、紫眸、冰顏、素身,雖然隻是簡單的紫紗衩裙,卻仿佛天外飛仙一般,神聖不可侵犯。若稱她為天下第二美人,斷無人敢稱第一。隻不過她常年都唯持著同一個表情,那就是麵無表情……

“找兮兒。”唯音簡短地回答丈夫的問題。

“你這樣出去會很危險的。兮兒吃了無顏丸,外表與常人無異,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你不要擔心,先讓大毛跟去保護她吧。”說完,吹了一聲口哨,天邊出現一個小黑點,瞬間撲到二人麵前,親昵地圍著唯音繞圈圈。竟是一隻全身漆黑,頭如錐,嘴長約一尺的怪鳥。

“色大毛,不準覬覦我家娘子。”蕭笑生一掌拍開怪鳥企圖往唯音身上靠的色頭,揪住它的長嘴說道:“你的小主人離家出走了,你還有心情在穀裏亂轉?快去找那臭丫頭。”

雖然臭丫頭一點兒也不孝順還經常跟他搶東西吃,但她是親親娘子的心頭肉,她要是出了事,娘子會很傷心的。雖然距離娘子上次落淚已經二十年前了……

名叫大毛的怪鳥掙脫開來,拍拍大如鬥篷的雙翅“呱呱”怪叫兩聲,便飛走了。唯音仰頭看著消失在天際的大毛,臉上神色未變,雙眉卻漸攏在一起。蕭笑生輕輕將妻子摟進懷中安慰道:“別擔心,明日我便為你製藥,待十日後改變外貌,我們再去找女兒,可好?這十日她未必能走得太遠的。”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出去受受打擊也好,免得不知道孝順父母、敬老尊賢!

“今天。”唯音拉住丈夫的手道。

“今天?”蕭笑生怪叫一聲,隨後便屈服在夫人沉默的注視下:“好吧,今天就今天。”唉,這死丫頭害死他老子了,要在藥房待三天,吃不到好東西不說,還抱不著香香的娘子……

“那進藥房之前,先給為夫一點甜頭。”蕭笑生裝可愛地涎著笑臉,對著妻子眨眼睛。唯音毫不猶豫地對準他的嘴親了上去,蕭笑生趁機一把抱住夫人往內室走去。

“一點?”唯音有些詫異地揚起臉看丈夫。

“嘿嘿,為夫說的一點,是很大的一點。”蕭笑生腳下毫不遲疑地進了內室,雖然流雲穀目前隻剩下他們倆個人類,但他還是意思意思地關上了門。

蕭兮兮和二丫走在出穀的小路上,略黑的精致小臉上表情木訥,像還未從夢中清醒一般。走著走著,她停下腳步,看向二丫慢吞吞地說道:“二丫,我不想走了,我想睡覺。”為了離家出去,她辰時不到就起來了,平時她一般都睡到午時,那還是在阿娘來叫她的情況下。所以現在睡眠嚴重不足。

名叫二丫的雪豹抬起頭十分無語地看了小主人一眼,在她迷蒙的雙眼中找到了某種決心,隻好俯下前爪,示意小主人爬上來享用它健壯的美背。蕭兮兮搖搖晃晃地趴到了二丫背上,捏了捏它的耳朵表示鼓勵,下一秒便沉入了夢鄉。苦命的二丫一副早已習慣的樣子,任勞任怨地負著她繼續前行。

“閣主,到流雲山了,再往前走,就是聚雲縣。”穿著玄色勁裝的精瘦男子向坐在綴滿金色流蘇的絳紅色鸞轎裏的男子匯報著。隻見那男子長柔順地披散肩頭,麵如冠玉,額間一枚雲狀花鈿,兩道劍眉斜飛入鬢,一雙鳳目在眼角處微微上挑,顧盼中流動出光華,濃密的睫毛又卷又翹,於下眼瞼處形成天然的屏障,恍如一把小扇,適時地擋住了偶爾流露的精明。這俊美中透露著妖魅氣息的男子,竟將明紫這樣逼人的顏色穿出了勾魂奪魄的效果。如果現場有女子在,隻怕瞬間就要暈倒在他鸞下吧。

那妖魅男子慵懶地“嗯”了一聲,狀似有些百無聊賴地將眼光流往別處。流雲山終日雲霧環繞,從山下望去,此山仿佛佇立在天庭中央,頗有些仙風神韻。玄衣男子揮了揮手,鸞轎又重新移動起來。前前後後共有數十精壯的玄衣男子守在鸞轎周圍,可見這轎中人物來路非同小可。

“小玄玄啊,你叫什麽來著?”轎上攤得有些無聊的閣主開口問道。聲音不經意中又仿佛帶了絲絲調笑的意味,讓人聽了覺得此人一定很愛開玩笑。

“稟閣主,屬下玄風。”玄風正經八百地答道。

“玄雲是……”

“玄雲正是屬下的雙生弟弟。”

“哦,難怪本閣覺得你有些眼熟呢,原來你跟小雲雲長得一模一樣啊……”某閣主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

玄風無語。他和弟弟做閣主的貼身侍衛三年了,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幾乎時時都在閣主眼皮底下晃,結果閣主現在還分不清他們兄弟倆誰是誰。

“小風風,那是什麽?”無聊得隻差讓自己的左手跟右手打架玩兒的某閣主看到前麵路中間的景象,興奮好像現了千年寶藏一樣。

“稟閣主,是一人……一豹。”他沒有看錯吧?那真是一隻通體雪白的豹?!

“停轎停轎。”紫衣閣主興奮地從鸞轎上躍了下來,饒有興致地走到那雪豹身邊,笑眯眯地觀察著豹和豹身上的小人兒。隻見這隻毫無一根雜毛的純白雪豹身上趴著一個睡得正香的少女,穿著早春二月的柳條般嫩黃的裙紗,一張比尋常女子黑些的麵孔竟非常精致美麗,此刻她正兩手摟著雪豹的脖子,臉偏到一旁沉睡。哎呀哎呀,還流口水哩,真可愛。

二丫頗為不爽地瞪了這本來走路走得好好的現在非要過來湊熱鬧的無聊男子一眼,並帶著警告意味衝他呲了呲牙,低吼了一聲,沒想那人非但不怕,反而更熱切地盯著它研究來研究去。看什麽看,沒見過豹美女嗎?!

它停了下來,全身蓄勢待地豎起了全身的毛,眯了眯眼睛,做好保護小主人的準備。結果那人笑意更深,好像很樂意看到它動攻擊。還沒等它躍出漂亮的一步,身上的小主人就摸索著揪了揪它的耳朵,迷迷糊糊地出聲警告:“臭二丫,不要亂動啦!”它馬上“咿唔”了一聲,變得如同貓兒一般服帖,恭順地回頭舔了舔她的臉,順便幫她抹掉了順流成河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