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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高二文理分班,謝盟秦三人終於被扔進了同一個理科班,謝沐陽和孟巧婷猜測可能是秦專的老爸找了鬼來推磨。
謝沐陽不偏科,成績名列年級前茅,孟巧婷數學超強,物理也不差,秦父大概想自己的兒子近水樓台得到幫助。
那年的秋老虎有些狠,都10月中旬了,溫度還在32上下徘徊。
謝沐陽心情煩躁。
一來因為謝承陽還是不大回家,二來嘛,他覺得被秦專和孟巧婷孤立了。
自從秦專從孟巧婷的老家回來,和孟巧婷的關係就一日千裏。
他們有事沒事湊在一起咬耳朵,謝沐陽一接近就迅速分開。
他們有事沒事向謝沐陽打聽謝承陽的情況,表情詭異。
他們還有事沒事結伴回孟巧婷家看烏龜,最近聽說秦專也打算養一對。
兩個人差點被班主任老師拎出來作為反早戀的教材。
謝沐陽對此很不滿——就算是戀愛,也該給自己說一聲啊,這樣躲躲閃閃是什麽意思?太不夠意思了!
他越想越憋屈,發泄般地把掃帚舞成風火輪,氣得勞動委員在滿教室灰塵中黑了一張娃娃臉。
……
接下來,是新一輪的日月如梭。
生活在平淡中飛奔一個日少一日,好象明明昨天才開學,還在與新班級的同學做自我介紹,回神時,又要過年。
聖誕節前一周,謝承陽破天荒地在周五晚上回了趟家,興奮得謝沐陽抓著他問了不知道多少次“什麽時候回去”。
謝承陽邊喝水邊笑,“星期天下午……我說了很多遍了。”
好象還不放心似的,謝沐陽又問:“真的?”
“不信?”
謝沐陽抓抓頭,“也不是……”
謝承陽懶散地聳了聳肩。
晚飯後一家人坐在客廳看電視,確切地說,是三個大老爺們陪家裏唯一的女xing看那個一夜成名的X珠格格。
謝爸爸在快睡著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沒說兩句大笑起來,成功地把謝沐陽和謝承陽的瞌睡一起趕跑了。
“老大哥,玩笑不是這麽開的!”謝爸爸的聲音很洪亮。
對方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麽,謝爸爸看了看其它三人,背轉身,壓了壓聲音。
不過並沒有壓得很低,“嗯……5月29號,下午……4點過,市一院……”
後麵的,謝沐陽他們就聽不清楚了。
那通電話持續了大概10分鍾,謝爸爸掐了電話後愣了半天,然後叫謝媽媽跟他回臥室。
門一關,謝沐陽謝承陽兩兄弟麵麵相覷。
一個問,你有多久沒見過爸爸那種表情了?
一個想了想答,上一次是我小學五年級語文拿滿分的時候,怎麽了?
謝承陽抿著嘴沒說話。
過了會兒兩個大人從臥室裏出來,雖然極力掩飾,但仍能看出臉色和平時不大一樣。
他們吩咐兩兄弟早點休息注意安全,雙雙走到門口拿外套。
“要出去△△?”謝沐陽站起來,看了眼掛鍾,快10點了。
謝爸爸清了清喉嚨,“我跟你媽去……去辦點事,一會兒就回來。”
謝承陽也站起來,“注意安全。”
謝媽媽迅速掃了他一眼,低下頭拿鞋跋子穿鞋,勾了兩次才勾上。
謝沐陽的眼皮跳了一下,右眼,可他當時並沒有多想。
那一晚,謝家兩位家長於9點53分出門,一夜未歸。
第二天一大早,謝爸爸打電話回家吩咐兩兄弟自己買菜做飯。
謝沐陽接的電話,“你們還不回來?”自己的父母很少周末同時不在家,這種徹夜未歸的舉動則更是稀有。
謝爸爸的聲音透露著些微疲憊,“wǒ men會盡快回去,你跟弟弟在家好好守著,別亂跑。”
謝沐陽問:“爸,出什麽事了嗎?”
對方停頓了片刻。
那段時間裏謝沐陽隻聽見呼吸聲。
“多買點蔬菜,排骨新鮮的話,割幾條,錢在冰箱上麵。”謝爸爸生硬地轉移話題。
謝沐陽心裏納罕,嘴上卻什麽都不說,隻是一疊聲地“哦哦哦”,哦得腮幫子發酸。
正巧謝承陽捧著毛巾從廁所裏探出頭,額角還掛著水珠。
謝沐陽放了電話衝他打了個響指,“走!”
謝承陽點點頭,“好。”
一瞬間,謝沐陽覺得恍惚——記憶中謝承陽有多久沒這麽乖巧了?
沒有調笑庸懶的眼神,沒有漫不經心的說“無所謂”,沒有猶豫,甚至沒問走去哪裏,他隻是幹幹脆脆地說好。
謝沐陽心口發熱,挨過去接過謝承陽的毛巾,幫他擦臉,“這裏還有水……爸讓wǒ men自己買菜弄飯吃,你想吃什麽?”
話音剛落就狠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果然在半秒鍾後聽到了那句老台詞,“隨便,我無所謂……”
“老弟,吃西紅柿嗎?”
“隨便,我無所謂。”
“吃豌豆苗嗎?”
“隨便,我無所謂……”
“買點紅薯和飯一起煮好不好?”
“隨便……”
“我知道,你無所謂!”謝沐陽惡狠狠地轉過頭,想抓住謝承陽的脖子使勁搖晃,卻看見他早就落到了幾步之外,正直勾勾地盯著路邊一個雜貨小攤看。
那是個隨處可見的小攤,賣些鞋墊、鞋帶、針線筒什麽的小玩意。
謝承陽蹲下去,從中撈起一根藍色的絲帶,扒拉了兩下,又撈出一根囧囧的。
他抬起頭問老板,“還有別的顏色沒?”
老板埋頭找了找,找出根灰色的。
謝承陽把三條絲帶拿在手上,正好瞥到謝沐陽走到身邊,便舉起給他看,“好看不?”
謝沐陽隻點了下頭,謝承陽掏錢就買。
謝沐陽抓住他的手,“買這玩意幹什麽?”
謝承陽不著痕跡地掙開,站起來向前走去,邊走邊拿著那三根絲帶忙活。
謝沐陽一臉好奇地看著他手上翻花,沒幾分鍾就編好一根繩。
謝承陽用牙齒咬著接頭處使勁一拉,打了個死結,遞到謝沐陽麵前,“喏,聖誕禮物。”
謝沐陽抓著繩激動地哇哇大叫,“你什麽時候學會這一手的?不會吧!太強了!”
謝承陽看著他笑。
“這是什麽編法?看起來很複雜,可是你又編得那麽快……”謝沐陽興奮地拿著左看右看,然後突然想起什麽,“你剛才說……什麽禮物?”
“聖誕禮物。”
“可我沒有禮物送給你……”
謝承陽指著一個菜農的菜,“買那個送給我。”
謝沐陽嘴角一抽,“你……確定?”
“嗯。”
看他那表情不像開玩笑,謝沐陽雖滿腹疑問,卻也還是乖乖地買了下來。
謝承陽一邊接菜農遞過來的東西,一邊謝沐陽說:“繩子可以套在鑰匙扣上。”
謝沐陽想了想,“套鑰匙扣上容易磨壞,我回去套脖子上。”
“套脖子的那是狗……”
“手!我拴手上!”謝沐陽剛一慌慌張張地更正就看到謝承陽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抬起手作勢要揍人,“你小子耍我?”
謝承陽舉著剛買的花菜左躲右閃,臉上笑得春光燦爛,心裏卻出奇地平靜。
昨天晚上做了噩夢,夢到地震,他們一家四口因為崩裂的大地而分離,本來謝沐陽還和自己站在這邊,父母在對麵,誰知道轉眼間身邊就沒人了。
他慌張地四處尋找,最終發現謝沐陽也去了對麵,站在父母中間,衝自己微笑。
當時一急就醒了,正好看見謝沐陽穿好衣服要開門出去,回頭對他說:“爸媽好象沒回來,你再睡會兒,我去弄點吃的。”
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還好是夢。
就像現在,謝沐陽正一邊躲避攤販一邊在後麵追逐,聲稱抓到他絕不輕饒。
不過是夢。
無論如何,他們是兄弟,有什麽能切斷血脈?
手裏的花菜冰涼而有些濕潤,刺激著末梢神經,他用拇指摩挲著。
哥,我就當你送了我一束花,行不行?